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花间虞氏 ...
-
越照夜醒来的时候，正好时值清晨，整个城市才刚刚苏醒，来往的行人车辆仿佛城市血管内流动的红细胞。他和唐知行坐在一辆黑色小轿车后座，沈理在开车。
直升机可直达花都异常处理所，不需要换乘小轿车。越照夜问：“我们不回花都异常处理所吗？”
沈理道: “我们去寒山府。”
寒山府。越照夜的思维有些迟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可以不去吗？”
即便丧失大部分记忆，越照夜也不会忘记寒山府。
三十四年前，失序之兽突然大规模在各地现世。异常处理所和各个役灵师世家初次暴露在普通人视线内，四处奔波解决失序之兽引起的灾祸。长达十一年的兽灾，失序之兽和人类双方血流成河不可避免。
时间不因任何人停止流逝前行。二十三年，一段不算漫长的时光，掩埋了失序之兽出现之时杀死人类产生的尸山血海，冲淡了回忆里的血腥。幸存各地依靠当地的异常处理所和役灵术世家建立的结界，人们终于重新开始过上安定的生活。
花间的役灵术世家即为虞氏，虞氏居住之所即为寒山府。
沈理毫不意外越照夜抗拒前去寒山府，“虞渚大人要见你。”
失序之兽灾祸爆发十五天后，失序之兽与役灵师的等级划分由异常处理所和役灵师世家共同定下，等级由高及低依次为：S级、A级、B级、C级、D级、E级。
代表虞氏参与等级划分的人物就是虞渚。
“如果是虞渚大人就没办法了。”越照夜垂头沮丧道，“我刚刚还在思考跳车逃跑的可行性。”
唐知行：“……照夜请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禁锢役灵术的役灵与普通人无异，跳车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寒山府。”越照夜扒上半开的车窗， “我还是选择跳车吧。”
唐知行扑上去阻拦，“照夜不要冲动，这很危险啊，快松手。”
沈理克制着自己不去关注后座的闹剧。
“小知行呜呜呜……”越照夜明明在哭泣，眼里却没有一点泪水的痕迹。
唐知行无奈道：“照夜，我们年龄差不多。”
越照夜哽了一下，明明唐知行外表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抱歉。”
唐知行：“没事，我习惯了。”
下一秒，车辆猛然左转的惯性迫使唐知行急速撞向面前的座椅背面。已经做好和椅背亲密接触的唐知行被越照夜拉回身体坐好。唐知行茫然道：“沈哥，怎么了？”
“看前方。”沈理脱离慌乱的车流驶入匝道，车辆前方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唐知行向前望去，半空中不计其数的麻雀俯冲撞向他们的车辆，每一只都格外凶悍。
“它们怎么了？”
越照夜好心回答了唐知行的问题， “它们被人控制了。”
役灵师不仅能操控役灵，还能控制选定的生灵。唐知行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袭击？”
“这样说好像没什么问题。”越照夜抬手捏住一只闯过结界撞入车内的幸运麻雀观察，腕间手铐锁链碰撞，金属相击之声清脆冷硬。
“照夜……你没事吧？”唐知行注意到越照夜腕间的半圈红痕，那是刚刚越照夜拉住唐知行时手铐陷入皮肤留下的印记。
越照夜不在意道：“没事的。”为了更好的应对战斗，所有役灵诞生之时都剥离了痛觉。所以麻雀们才如此毫不畏惧受伤。即使鸟喙折断，翅膀滴血，羽毛脱落也不会停下袭击。
麻雀的圆滚滚身体在越照夜指间奋力挣扎，黝黑的绿豆眼直直盯着沈理右手腕间。
“原来如此。”越照夜食指指腹亲昵蹭蹭麻雀毛茸茸的小脑袋，“可爱的小鸟们想要钥匙。”
钥匙？为什么想要钥匙？唐知行脸色逐渐泛白，一次又一次尝试解开驱使麻雀的术，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附在麻雀身上的役灵术深深刺入了它们灵魂，形成密密麻麻的丝线。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失误，丝线就会将麻雀的灵魂切碎。灵魂破碎的麻雀们僵直坠落路面，灰白的路面陡然绽开了一团又一团鲜红的绒花。
“已经够了，知行。“越照夜遮住唐知行的眼睛，“你做得不错。”
唐知行停下尝试，结果显而易见：无论唐知行怎么努力，这些可爱的毛绒小团子都不会得救。
沈理动手了，麻雀们胖乎乎的身体猛地炸开，悲鸣尚未发出，死亡已然降临。车辆驶过，不染半点血腥。
深深的无力感形成重压，几乎让唐知行呼吸困难。如果，是其他人类遭遇相似情况，能否救下……
越照夜轻轻拍了拍唐知行，“不要太自责，拯救本就比扼杀困难许多。”
“谢谢。”唐知行从自责感里惊醒，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早责怪自己只会提前消耗精神。
越照夜收回手继续抚摸手中糯叽叽的小麻雀，“知行觉得主导袭击的人可能是谁？”
“我不太清楚。”唐知行渐渐平复心绪，顺着越照夜的问题开始思考。这次看起来声势浩大的行动作为袭击明显不太合格，更像一次挑衅。
挑衅者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夺走钥匙，挑衅的态度分外明显。联系照夜说麻雀想要钥匙，挑衅者的目标……是照夜。唐知行蓦然一惊。寒山府不想越照夜回去的人绝对不少。
但照夜不可能不去寒山府。
“你回去后多小心。”唐知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越照夜，“我和沈哥的号码上面都有保存，遇到麻烦给我们打电话。毕竟你的负责人现在是我们。”
“谢谢。”越照夜没客气，接过手机揣入风衣口袋，“知行请不必太过担心。即便有人不满，明面上也不会做得太过。”
“我明白。“只是忍不住担心。唐知行转移了话题，“沈哥，匝道的麻雀怎么处理？”
沈理道：“我联系了附近的执行者，大概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现场处理后续。”
为避免失序之兽出现破坏道路，花都异常处理所的执行者们几乎日巡一次交通要道。
人们被迫适应了失序之兽突然出现的生活。
车辆停在寒山山脚，越照夜三人下车踏着长长的石阶上山。
正值初春时节，掠过天空的飞鸟长鸣，漫山遍野的野樱压低枝头，银白的溪流冲激灰褐色的山岩，金樱子纤长花枝的探上阶梯，开出不染尘埃的花朵。
越往上走气温越低，淡薄的雾气和樱花的甜香一样融于空气无处不在。或许是离寒山府近了，偶而能在繁密的野樱间瞥见府邸露出一角飞檐，半段朱梁。
越照夜脚步一顿，回忆的幻影和现实交织，年少的越照夜追逐蝴蝶和他擦身而过，消失不见。
唐知行也停住脚步，担忧道：“照夜？”
“没事。”越照夜笑笑，“我们快到了。”
漫长的石阶尽头，朱红的山门已矗立在眼前。薄雾倏然散去，温柔的阳光如飞羽轻飘飘降落，一道人影伫立门下，身后晴空无垠，白云悠悠。
手腕间的镣铐脱落坠地，越照夜抬眸，那人的模样瞬间映入眼中。
青年一身黑衣，衣领口一截细颈宛若玉瓷雪白，过于完美的容貌反而让人觉得青年更像一尊精心制作的雕像。
最引人注目莫过于青年鸦羽似的长发，鲜红的彼岸花探出稠密的黑发，恍如冥河漂浮的鬼火。青年的左边小半脸颊也被彼岸花纤长的花瓣花蕊遮掩，仿佛花冠斜戴，只稍稍露出一点点苍白光洁的皮肤，如摄人心魄的妖魔般绮丽。
“欢迎回家，照夜。”青年深沉又安宁的黑眸倒映出越照夜的身影，仿佛已然等待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