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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错过 ...

  •   “站住。”
      一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道路中间站着,手里拿着一根钢管。
      莫予秋匆匆刹住脚步,感到呼吸凝滞了片刻。
      他有些愣怔。
      “身上带钱了吗?”另一个人走过来,脚步踩在地上的水洼里,溅起的水滴沾湿了他的裤脚。
      不好。
      莫予秋咬着嘴唇,垂着眼,再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没有带……”
      “你们……你们让我先过去,好不好?”
      凌笙鹤说过,自己到车站的时间,应该在十点半左右。
      ……现在已经十点二十分了,他必须快些过去。
      莫予秋稍稍有些着急,往前走了一步,被人扣住了肩膀。
      “没带钱是吧?”那人死死地掐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往前继续行走。
      “那你就在这里陪我们待着吧?”
      “让我先走,行不行?”
      莫予秋尽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想要离开。
      那几个人似乎并不打算多做做些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挂着残忍的笑意看着他。
      其中拿着钢管的那个人,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想走是吗?那就别让他走。”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莫予秋提高了声音。
      他想要掉头,走另一条路,却又被堵住了离开的道路。
      他站在那里,数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应该离开的。
      他说:“你们让我先过去,好不好?就一会儿……”
      那几个人只是看着他。
      莫予秋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着,按不住自己的情绪。
      “让我走,行不行?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堵在这里?为什么?”
      “没什么啊,”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看着他,“就只是单纯不想要让你走而已。”
      莫予秋觉得自己急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吼着。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地面上,从他的发梢上滑下来。
      他的眼泪也滑落了出来。
      自己解释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就是没用。
      他站在那里,一种无力的感受蔓延上来。
      自己确实走不了,自己也不可能打过这些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着,咬着嘴唇,几乎把嘴唇咬破出了血。

      凌笙鹤骑着自行车,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其实自己的离开,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但他偏偏就对莫予秋说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心中对那一份特殊情感的挂念。
      总要给那个……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朋友,送一点什么东西。
      他进门,精挑细选地买了一件礼物,末了又看着店员帮他包好,在彩色的丝带里插上一朵玫瑰。
      很好看。
      他转身,推门出去,骑上自行车,冒着雨,接着往公交车站走。

      十点三十。
      这应该是自己告诉莫予秋的时间。
      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凌笙鹤站在门口,犹豫地走来走去。
      他在等那个人。
      但自己最多只能在这里再等十分钟。
      再过十分钟,公交车就会进站,他必须要过去。
      时间还在继续走着。

      十点三十五。
      “我可以走了吗?”莫予秋身上的外衣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布料紧贴在手臂上。
      他站在原地,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自己去不了了。
      自己去不了,自己离开不了,自己……
      他有种想要哭一场的冲动。
      他也有些恐惧了。
      自己去不了了,自己食言了,自己……凌笙鹤应该会就这样忘了自己,他们从此也就是各奔东西,永不相见。
      但自己现在甚至不能去好好地告一下别。
      凌笙鹤看了一眼手表。
      身后一批批的乘客进站,他紧张地站在那里,靠在共享单车边上,望着那条来路消失在高楼间的尽头。
      为什么还不来呢?
      快些来吧……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没有人接听。

      十点三十八。
      莫予秋想要掏出手机,给那个人说一声。
      他把手放进包里,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把手机带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想要最后作一次努力。
      万一他们还能遇见呢?
      莫予秋开口,放轻了声音:“你们现在……能让我走了吗?”
      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彻底模糊,喉间尽是一片酸涩,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几个人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最后其中一个人很满意地笑了笑,说,再过两分钟,你就走吧。
      凌笙鹤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关了手机,把手机塞进书包里,又重新把书包背在背上。
      他真的不来了?
      他食言了。
      他们明明约定过一起的。
      凌笙鹤忍不住想,自己在对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片地方?
      是不是,对方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当真过,从来没有把他当真过?
      他闭上了眼睛,伸出一只手去,指尖接住了从屋檐滑落下来的雨水,冰冷至极。

      十点四十一。
      莫予秋怔怔地开口:“我能走了吗?”
      其中一个人似乎嗤笑了一声:“嗯,走吧。”
      他头一次觉得,这几分钟如此漫长。
      他抬腿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微微有些僵硬。
      多么可笑啊,他被堵在这么个地方,竟然什么能做的都没有。
      他想要跑出去,脚步溅起水花,纷乱的声响,像是揉碎了梦境。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在公交车站的门口踉踉跄跄地停下。
      已经过了五分钟。
      凌笙鹤看了一眼手表。
      真的已经迟了。
      他望着手中的东西,皱了皱眉。
      真傻啊,居然会当真。
      凌笙鹤伸手,把自己眼角的一点湿润给抹掉,然后转过身去,轻笑了一声。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恰好掉进了那个街边的垃圾桶里。
      他匆匆来到公交车上,坐在窗边,发起了呆。

      十点四十六。
      公交车开动了,驶出了客运中心。
      雨水斜斜地落在窗边,滑落下来,模糊了窗外。
      公交车的速度加快几分,开过了一段道路,拐了弯。
      莫予秋看见公交车从出口驶出来。
      他看见了,凌笙鹤就在车上,在窗边坐着,似乎在发呆。
      他想要喊对方,却又喊不出口。
      他匆匆追过去,可公交车往前开去。
      莫予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几乎立刻就追了出去。
      他追着公交车,一路往前跑着,雨水被风吹着灌进眼睛里,酸涩发痛。
      冷冷的空气灌进鼻腔,吹得内心冰凉。
      他的脚步声一路响得凌乱,自己迈步出去都不稳了起来。
      但公交车的速度太快了,一转眼就拉开了距离。
      莫予秋觉得自己真的疯掉了。
      他明明知道,这傻得可笑,却还是一路追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也从来没有跑得这么久。
      他望着那个窗边,想要那个人看自己一眼。
      但那个人没有转过身看他一眼。
      那个人只是坐在那里,望着面前,似乎在发呆。
      公交车转过十字路口的拐角。
      莫予秋追上去,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都颤抖着,整个世界都被剥离出去,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辆公交车。
      看我一眼啊……
      看我一眼,那么多次,我偷偷看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他脚下一滑。
      天旋地转。
      眼前跑了太久的阵阵发黑,一下子吞没了他。
      好痛。
      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雨水的温度,冰凉地贴在他的肌肤上。
      莫予秋跪在地面上,睁开眼睛,望着那窗口。
      他伸出手,看见自己的指尖被雨水打湿,反射着天幕暗淡的光。
      他的天光远去了。
      莫予秋喘着气,冷冽的空气窜入口腔,他嗓子一阵发痒,一只手的虎口几乎是掐着脖子,埋头咳嗽起来。
      直到一阵一阵头晕泛上来,咳嗽得自己嗓子发痛,几乎口腔里蔓延上一阵的血腥味来。
      他强撑着起身,全身被水打湿得冰凉。
      他梦游一般转过身,往家里走去。
      再见了。
      整个世界仿佛暗淡下来。
      雨水铺天盖地,淹没了世界最后的光点。

      那之后……又是怎样的?
      大一的时候,莫予秋有一次跟着同学到市中心去。
      那天他一个人到凌笙鹤大学的校门口站着,呆呆地站着。
      那个人出来了,像以前一样人缘很好,几个人围着他,有说有笑。
      莫予秋站了很久,最后转身离开了。
      那个人似乎把目光投向了这里,却仍然没有发现他来过。
      也挺好。

      大三的时候,莫予秋经常到各种活动上去做志愿者。
      不可否认,在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还有一个原因。
      他还是想再遇见那个人一次。
      余光在暗淡下去,世界在灰暗下去。
      他的性格越来越沉郁,几乎没什么人能真正地接近他。
      他有段时间没有剪头发,因为近视,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镜。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嗓子突然开始发炎。
      于是那几周恢复的时间里,他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默。
      那时候,他又参加了一个活动的志愿服务。
      他把道具放好,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脚下微微一滑,撞上了面前的一个人。
      几乎是直直撞到对方怀里。
      他赶紧站起身,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低低地埋着头,抿着嘴唇,用学过一点的手语比划着“对不起”的意思。
      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也没做什么。
      他抬起头,准备离开。
      但他看见了对方的脸。
      是凌笙鹤。
      凌笙鹤伸出手,把他扶着站好,然后笑了笑。
      他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莫予秋抿着嘴,最后还是开了口,声音很轻,完全不像他平时说话的声音。
      “他来了吗?”
      凌笙鹤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莫予秋垂下了眼,没有继续说话。
      他说:“那你……认识我吗?”
      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又短暂地亮了亮。
      但随即就更加暗淡。
      笙鹤不认识他了。
      认不出他了。
      莫予秋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谁轻轻地掐了一下,酸涩至极。
      他扶着墙,埋着头,咳嗽了好半天,觉得自己的嗓子仍然疼痛至极。
      笙鹤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他了?
      莫予秋垂着眼,想要把自己的这一段记忆清除掉。
      太痛苦了。
      但他忘不掉。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晚上都会做梦,梦见那个人笑着对他说:“抱歉,我不认识你。”
      然后他猛然惊醒过来,有时会给自己灌一大杯水,但每一次都是坐在床边,剧烈地咳嗽一阵,最后又看着窗外的月光,熬过最后的半个夜晚。

      但与他所知道的不同,凌笙鹤其实是记得他的。
      凌笙鹤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愣神。
      心脏细细密密地疼痛起来。
      他只能强行压抑住这点想法,冲着面前这个与记忆中的人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真的有些像。
      这个人戴了一副眼镜,声音却也不怎么像。名单上没有予秋的名字。
      按照那个人的性格,会主动来做志愿者吗?
      或许……不会吧。
      凌笙鹤笑了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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