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神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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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发栗眼的少女神情空洞的拿着白花和试管，久久没有发声。
她很瘦，穿的也很差，似是一条破麻布挂在竹竿上。
明明是理应青春靓丽的年纪，少女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到生命的活力。颧骨下方凹陷严重，皮肤蜡黄干燥如同枯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有麻木和虚无，叶桑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的灵魂正在沉默的死去。
贫苦体弱、孤苦伶仃，叶桑能想象到她在村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有预感如果自己不在此时说些什么的话，罗塔莉的人生就会在这走至终点。
“你的哥哥，在死前留了一句话。”
对面的加隆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叶桑。
黑发黑眼的少女垂着眼睑，神情平淡。因为备考的原因她已经一年没有去理发店，刘海超过了眉微微遮住了眼睛，如墨的长发就只是简单的在脑后低低的束成一束，只不过脸颊两侧的碎发还是不够长，只得随意的垂在脸侧。
这样的发型显得叶桑很没有精神，在配上她冷然的气质。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沉默寡言，感情淡漠。
但事实上呢？她是一个逗比，大部分时候也是一个好人。
栗色的眼眸因为叶桑的话语而逐渐回神。
“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罗塔莉迟钝的抬起头。
“无论是他，还是父亲母亲。都从未后悔。”
少女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来。
叶桑不再说话了，她摸了摸罗塔莉的脑袋，然后钻出了帐篷。
加隆自然跟上，落在她的肩头。
一人一鸟离开帐篷后又走的远了点。他顺着她的目光，随她一同眺望不远处的村庄。
一座座他们从未见过的茅草屋临溪而建，似是一个个黄色的蘑菇。此刻明媚的阳光已经照亮了整片天际，村民也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房门，开始一天的劳作。
嘈杂的人声伴着炊火的香气，被湿润的春风夹杂着一起带了过来。
“靠这家人带我们混熟村子应该是不行了。”加隆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小姑娘啊。不知道以后该在这样的村子里怎么生活哦。”
“她不要紧的。”
加隆侧过头看向叶桑。
“她很坚强。也没放弃过生的希望。”叶桑说的很肯定，“刚刚只是因为察觉到了真相，所以动摇了罢了。”
加隆愣了，“她知道家里人是因为自己才死的了？”
“是啊。毕竟这本身就是件不值得推敲的事，连刚接触的我们都能猜到，他们一家没理由不知道吧。”
“只不过有些真相即使心知肚明，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毕竟人心是很脆弱的。”
加隆没有回话，只是用翅膀遮住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谎言就是谎言，即使是善意的，也会在终将到来的现实面前分崩离析。”
“罗泽说过吧?‘十六岁之前要服用三次白摇铃’。我猜罗塔莉已经过完十六岁生日了，所以在今天知道罗泽的死讯，无法再欺骗自己后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憋说了。”加隆哭丧的说道，“我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亲人之间生离死别的故事。”
“……”
叶桑有些无语的看着加隆。但也表示理解。
但是。
“亲人之间的奉献悲伤又美好吧……但是在这故事里，有一个家伙让我很不爽。”
加隆不哭了（事实上它也没泪腺），“谁啊？”
“那个所谓的‘隐士’。”
叶桑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家伙明知道真正的代价，却隐瞒了真相——只是牺牲的话完全没必要去摘白摇铃吧？”
“而且那可是三条人命。正常人不应该先去试着找其他办法吗？”
“……你的意思是。”加隆突然打了个寒颤，“那个‘隐士’在诱导他们？”
“是啊。”叶桑皱着眉，有些厌恶的闭上了眼，“那些话术我能想象的到。总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去采白摇铃了。”
“……”
“第一个人死后一切就无法回头了。任何‘止损’都是对他牺牲的亵渎。”
加隆的声音干巴巴的，“看来即使是‘西幻’的世界，还是会存在这种人啊。”
“是啊。”
叶桑伸出手，朝着虚空紧紧一握。
“这个死混球该从今天开始祈祷了。祈祷不要被我逮到。”
“好！”加隆精气十足的大吼一声，“加我一个！”
叶桑抬起手，加隆伸出翅膀，一人一鸟无比默契的击掌。
两人接下来又讨论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到了村庄中饭该吃什么”，最终决定了跟村民买只鸡。
不知何时少女的痛哭声已经消失不见。叶桑回到帐篷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眼，发现是罗塔莉哭累了，抱着毯子睡着了。
“给她留个鸡腿吧。”
“好——那另外一个我俩分？”
“我又不是真的需要进食，你吃吧。”
“呜呜，加隆你对我真好。”
加隆挥动翅膀给了叶桑脑袋一下，让她耍宝。
考虑到行动不便，装着缸中之脑的圆筒包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帐篷里。叶桑临走前还摸了摸它的玻璃壁，轻声说了句“小妹妹就拜托啦”。
隔着玻璃壁传来温暖的暖意，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在她脑中回想。
“……哎！”
叶桑叹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心，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一旁的加隆面色麻木的看着她。颇有老母亲看自己早恋女儿的味道。
兄妹俩的反应都证明了“魔法师”在这个世界是身份尊贵的存在。秉着好用就用到底的原则，叶桑准备就以“赵日天大魔法师”的名号在这个西幻世界走南闯北。
十九岁，是来自东方的魔法师。
凌晨在村庄闲逛的时候叶桑观察了村里的设施。发现并没有游戏里那样用于发布任务的告示板，也没有像样的，类似于酒馆的地方。
不过想想也是就这么十几户人家，有事吆喝一声就行还整这么些有的没的。
那就只剩最原始的办法了。
穿着校服带着鸟的叶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了村子。不顾周围人瞬间凝聚在身上的犹疑目光，叶桑带着三好学生般的礼貌笑容，凑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村民身边。
“您好，这位大——女士。”
叶桑悬崖勒马，没把“婶”字脱出口。
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是女性就一律称呼为“女士”。否则会显得自己很不专业。
对方手里还拿着盛着猪食的桶，被她搭话也没有吭声，只是用怀疑带刺的目光盯着她。
叶桑笑容不变，“我是游历此地的魔法师。请问能见下您这的村长吗？”
大婶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变得很惊恐。
而叶桑却没在继续开口，而是表情淡淡的扭过头，用手拨弄了一下肩上加隆的羽毛。
大婶的视线随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加隆的身上。
只见那只胖的跟鸡似的乌鸦似有灵性般，用那双绿豆小眼无感情的睨着她。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乌鸦的项上戴着一串用银链系起的红宝石项链。
“……请、请您稍等！！！”
好家伙，大婶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大那么闪那么璀璨的红宝石。立马大吼一声后连滚带爬的冲向了某间屋子。
叶桑的目光平淡的追随她离去。
“突然明白大金链子好看在哪里了。原来是有一种财富的美。”
反正附近没人，加隆吐槽也就出声，“恭喜你。离肮脏的成年人又进了一步。”
不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了颤颤巍巍的呼唤声。
一人一鸟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体却肿胀矮小的老人正在一个驼背青年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抖一抖的向自己走来。
“魔法师……大人！”
对方高呼着，呼完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叶桑并没有向他迎去。只是站在原地，露出一如既往毫无差错的微笑。
又过了几分钟，对方终于颤颤巍巍的在她面前停下了。
村长头发花白，满脸褶皱。比叶桑还矮上几分的肿胀身体裹在一件极厚的棉衣里，看上去就像是她曾在游戏里见过的矮人。
至于他的儿子——长得和叶桑倒是差不多高了，但是因为驼背的习惯视觉上还是比她矮了一截。
没有罗泽帅啊。
也没什么恶意，叶桑只是下意识的做了下比较。
只不过与只瞥一眼就掠过的叶桑的不同，对方盯着叶桑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又下移了目光，移到了胸部。
但是这一次不过一瞬，他就被刺得闭起了眼。
紧闭的双眼传来火辣的痛感，他以为自己要瞎了，想要惊叫出声。但是又想到尊贵的魔法师就在自己面前，为了不失态只能紧要牙关狠狠忍住。
叶桑在跟村长交谈。倒是加隆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注意到对方不规矩的目光，他原本是想出手教训一下的。
只不过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从另一个空间施以能量攻击。
刚刚他的监测仪表有一瞬间的失灵，数据虽然记下，但是他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加隆在心里默默的给他加一分。好小子，还挺积极。
“如果您愿意施以援手，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愿意是愿意。但是您也知道的，导师一直教育我们世间万物、万事皆有‘代价’。所以这个钱或多或少还是要收一点的哦。”
“那自然是这样的……只不过，关于您提出的借宿的需求。”
村长顿了顿，肿起的双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以往也出现过借着魔法师的名头留在村里，结果行骗、偷财之人。您也知道我们这大多是妇孺和老人，也没精力去追究那么多。”
叶桑挑了挑眉，瞥了村长身边的青年一眼。
不过对方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正紧闭双眼一脸扭曲，没有感受到她这一眼里的意味。
叶桑看回村长，“所以您想让我，露一手？”
大概是没想到叶桑突然说话那么市井，村长愣了愣，随后又缓缓的点了点。
“好说。”
叶桑看向肩头的加隆，“王诛魔，给他们露一手！”
突然被要求露一手的加隆也是一愣。虽然照道理来说随便变个东西展现一下变形能力就行，但他觉得不够震撼。
他想到了那个，以前因为叶桑和他的恶趣味被加上了的功能。
“呀。”
考虑到自己的使魔设定，加隆意思意思的叫了一声。然后飞到空中，张开翅膀。
一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几乎要闪瞎人眼的流光溢彩。
红光、绿光、蓝光——轮流变换。
所有人的脸随之一起，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
叶桑面无表情的接受着RGB的光污染，待加隆终于停下后看向村长。
“成不？”
“神、神鸟啊！！！”
她看着村长这一脸狂热，噤声了。
这，大概就是乡村非主流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神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