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撞冰》长草成木

15、逐盛

　　五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了深京市，深京市的高铁站是通过老火车站改建而来，随着城市的不断延伸，车站就处于市中心。

　　一出站，人流开始分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而谭盛也身处着乱流之中。

　　算来，从除夕到今天，他们整整一个月没见面，偶尔会有通话、聊天，但与之相比，她更喜欢人真真切切站在身边。

　　他总是很显眼，即使身处乱流之中，也能一眼就找到他，身上没有任何坏毛病，不喜欢倚着墙，也不会双手插兜，等待时也不会玩手机。

　　她就这样笔直的站在那，正对着出站口，只一转角，他就在眼前。

　　“学长”

　　“哥”

　　他穿过人群朝两人走来。

　　“嗯。”

　　他棱骨分明的手指搭上率先伸向了苏山竹的行李箱，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叶彦的。

　　谭盛将两个行李箱并在一起，只用一手推着。

　　上了酒店的车，苏山竹坐在中间，左边是叶彦，右边是谭盛。

　　......

　　傍晚的深京市车水马龙，交通信号灯如同编织的巨大蛛网，车辆走走停停，车鸣声持续不断。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彦还是睡着了，头一歪，整个人靠在苏山竹肩膀上。

　　苏山竹虽然靠着背椅，但叶彦的重量还是让她支撑不住往谭盛身上偏移，在不断的靠近中，“苏山竹？”

　　“啊？”

　　“靠着我吧！”他说的坚定，说完片刻又给了她一个理由，“如果，支撑不住的话。”

　　“嗯。”

　　随着车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苏山竹靠上了他的左臂。

　　即使只是靠在他的臂膀上，外面杂乱纷纷，她也听见他的心跳声，越跳越快的心跳声，那颗心像是要冲破桎梏，奔涌而出。

　　“苏山竹，好久不见。”这一句，半梦半醒，似真似幻。

　　“好久不见，学长！”

　　......

　　第二天两人十点多才醒来，昨天晚上吃完饭，两人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谭盛也回了他租的公寓。

　　起床后，两人在网上订了个6寸的草莓蛋糕，小而精致。昨天晚上已经约了谭盛今晚一起吃饭，等他下班一起去餐厅，然后给他过一个生日。

　　定完蛋糕后，两人没什么事情做，也不打算出去逛，一直呆在酒店，下午的时候苏山竹倒腾了一个妆，也还算看得过去，至少跟过年那天比起来，妆容无功无过吧！

　　在临出门之前，她还拆开了行李箱那瓶香水包装，往上一喷，无数的细雾慢慢散落在她的身上，清新自然。

　　折腾到傍晚下楼时，谭盛已经在酒店大堂，他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双肘抵在膝盖上，一套休闲装扮，全身黑，显然已经换过一套衣服了。

　　酒店的水晶吊灯将他的影子刻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是经过刻意的裁剪一般，光影子都让人沉迷。

　　见她们过来，他起身顺便将手机收进裤袋里，“想吃什么？”

　　“我们已经订好了，你今天就跟着我们吧！”

　　苏山竹话一说完，他犹豫了片刻，“行！”

　　餐厅就订在旁边的商场，正是晚餐时分，外面都坐满了排队的人。

　　“你好！我们有订位......”叶彦向前台报出了称呼及电话号码。

　　这时一个声音从店内传来，“谭盛！不是说参加聚会了吗？”

　　三人寻声望去，一个男人正走过来，没错是个男人，衬衫西装裤，领口微开，但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

　　“哟！这两位是？”没等谭盛回答，他接着问道。

　　“妹妹！”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叶彦。

　　“你有妹妹？”男生先是吃惊，而后接着道，“我们刚开始，还空着位置，一起吧！”

　　“我等会过来吧！”

　　男生本还想在说什么，迟疑了片刻，“行！”

　　......

　　还没开始上菜，叶彦去卫生间，谭盛和苏山竹面对面的坐着。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

　　“之前的初中同学，江与苏，现在一起实习。”谭盛一边回答她，一边将三套碗筷用茶水烫了个干净，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极其认真，连碗壁都没有放过，即使这样也没有一滴水滴落在桌上。

　　“你们今天聚餐吗？”

　　“嗯，今天结束实习。”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放下茶壶，倾倒着碗里的茶水。

　　“啊！那多不好，今天所有实习的人都在吧！”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没事，等会我进去打个照面。”

　　他将一副碗碟放在她桌前，一副放在旁边给叶彦。随即起身将茶杯添上茶水，“不过，苏山竹？”

　　“嗯？”她抬头，照进对方的瞳孔里

　　“你选的地方吗？”茶水出壶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一起出来，娟娟细流般轻柔。

　　“嗯，怎么了？”难道是不小心选了这家店，刚好遇上他已经拒绝的聚餐，苏山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理由拒绝的，但这样似乎多他的形象不太好。

　　“没什么，选的很好。”茶满七分时，收回了手，轻轻一笑。
　　“学长？”

　　“嗯？”他给自己的杯子添上茶。

　　“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他放下茶壶，脸上还未消散的弧度再次掠起。

　　“而且，这次见你，感觉不一样了，更......亲切。”

　　他放下茶壶，“都是你的功劳。”

　　“我？”

　　“嗯”

　　苏山竹觉得这次见面，谭盛确实不一样了，虽然有时候也是冷冷的，就比如刚才和那个男人说话时，但她明显不以前温柔，感觉浮在表面的冷漠感已经随着上一个冬天散去，未来的谭盛，春暖花开。

　　“那我还是有点魅力的。”苏山竹也不禁开起了玩笑。

　　“这么没自信，只是一点？”

　　“那再加一点？”她一笑。

　　“聊什么呢？”叶彦在苏山竹旁边坐下。

　　“没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叶彦将两人扫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苏山竹身上，心想：我才去个卫生间，你们就这么有默契了？

　　......

　　眼看着快要结束，谭盛说进包厢去打个招呼，他才一进去，苏山竹和叶彦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叶彦先去取蛋糕然后直接回酒店，等会让她和谭盛慢慢走回了，反正都在一个商圈，左右也就几步路。

　　叶彦走后，苏山竹坐在位置上等着，大概十多分钟，谭盛从包厢出来，将杯子放在桌上，将外套脱了放在凳子上，“叶彦呢？”

　　“额......她先回去了。”

　　“先回去了？”对于她这个回答，谭盛显然有些不解，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左右也就几步路，反正都在一个商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你，喝酒了？”苏山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点点酒味。

　　“嗯！”

　　着是包厢里出来几个人，朝两人直奔而来，一下将这张小桌子团团围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似的。

　　“这就是谭盛的妹妹。”说话的是刚才那个男人，暂且算男人吧！

　　“怎么样，我就说很漂亮吧！你们还不信。”显然他是喝醉了。

　　谭盛蹙眉，“她不是我妹。”

　　“不是你妹？我看看。”

　　谭盛一把将凑近苏山竹的男人拉开，丢给他一句话，“酒醒了再跟你算账。”

　　而随着他出来的人中，有一人向苏山竹问好。

　　每个人都穿的正装，但由于是下班时间，都穿的随性自在。

　　见别人打招呼递上来的杯子，苏山竹头也不低，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谭盛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一饮而尽。

　　直到烈酒穿过喉咙，苏山竹才看了眼桌上，谭盛的酒是装在茶杯里，而他刚才让服务给她倒在茶杯里的水，还静静的待在桌子上。

　　“怎么是你的酒啊！”她面露难色。

　　而她这一句话，其他人似乎明白了她和谭盛的关系，共用一个杯子。

　　“不会喝？”谭盛看着她的表情，将她桌上原来的那杯水递给她。

　　“也不是。”苏山竹将自己剩下的水喝了个干净，心想：只是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后来随便寒暄了几句，两人就出了餐厅，苏山竹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出了餐厅，一股风吹在身上才稍稍有些清醒。

　　但没走几步，又觉得昏沉，一系列活动也随着开始。后来，两人回忆起那天，苏山竹说不记得当时说过些什么，这是她第二次喝酒，别人是一杯倒，她是一杯疯，一杯酒，什么都说完了，闹腾够才会睡着。

　　而这一天，谭盛却记得，记了一辈子。

　　......

　　“学长，你给我买个气球吧！”看着不远处那一大捧气球，她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

　　谭盛也随之停下脚步，此刻的他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怎么？想要？”

　　“嗯。”她朝他坚定的点头。

　　“要那朵花。”

　　谭盛付完钱，将气球递到她手里，两人继续走着，像一对吃完放出来闲逛的情侣。

　　她却顺着线往下扯，将一整个气球抱在怀里，一朵黄芯白瓣的花，只有一颗脑袋落在上面，显得她极其可爱

　　“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深京吗？”

　　“为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你。”

　　谭盛内心突然被冲击，脚步一顿，随即停下看着她，苏山竹也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他。

　　“因为你，你还记得吗？我说要给你过生日，不用补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四年才有一次你的生日，下一次要等三年，可我不想等三年，我就来了。”

　　谭盛听完她的话，一股暖意冲上心头，她一提自己才想起上学期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当时自己没有太在意，她倒是一直记着。但他看她说话一顿一顿，“苏山竹，你是不是......喝醉了？”

　　谭盛有些懊恼顺手将酒杯放在她旁边，那酒极烈，虽然只是一小口，但显然她醉了。

　　“你先听我说完。”她声音有点大，带着点撒娇。

　　“好！”

　　“然后我就想着既然今年没有29号，那我就在28号最后一秒祝你生日快乐，就当28号到1号那一秒，有29号了。”

　　她一说完，谭盛忍不住笑了，带着溺宠，微微弯腰，凑近她，“然后呢？”

　　“所以，现在时间到了没？”

　　谭盛看了一眼手机：22:18

　　“还早”

　　“那我们坐着等吧！”说着就朝露天的咖啡店走去，在长凳上坐下，谭盛一路跟在她后面，也在她旁边坐下。

　　坐下的一瞬间，她手一松，气球缓缓升起，她伸手去扯线，没扯住。

　　“跑了？”她看着飘远的气球，有些委屈。

　　谭盛坐在她旁边陪着她看，“再给你买。”

　　“不，我不要了，不是原来那个了！”

　　“苏山竹？”

　　“嗯？”

　　“你喝醉了都这样吗？”谭盛目光一直在飘远的气球上，心却不在那里。

　　苏山竹却没有回答他，抬头看着他，脸颊已经晕上了一抹红色“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那里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她。

　　“我化妆了，看不出来吗？而且......”她凑近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我喷香水了！这都没发现，笨~蛋~”

　　谭盛一怔，此刻她贴着他耳朵，由于没有任何支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双肩。
　　谭盛还没反应过来，“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你。”

　　接着她还在凑近，“知道我为什么敢说吗？因为.......”

　　她笑着看他，脸颊绯红，朝他耳朵凑近，“明天醒来我就忘了。”

　　谭盛好气又好笑，“所以呢？”

　　苏山竹再次坐了回去“手机？我们录视频为证。”

　　谭盛顺着她的意思掏出手机。

　　“打开！”

　　她抢过手机，“相机在那呢？”

　　谭盛无奈一笑，“我来吧！”

　　就陪她疯吧！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他打开相机，抬起手，手机里出现了两个人。

　　他看着镜头，她看着手机里的他，“谭盛~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喜欢你”

　　谭盛的手就这样抬着，薄唇轻抿，话还没说出口，苏山竹倒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禁一笑，算了，有些话要在她清醒时才能说。

　　视频没录到，但他轻轻按下了快门键，一张照片存进了相册。

　　照片中，女孩靠在男孩肩膀上，脸颊绯红，欣然酣睡。

　　男孩盯着镜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照片外，男生抬着手机的手始终没有放下，他喃喃自语，“苏山竹，我后悔了。”

　　其实，我喜欢你，在除夕之前，在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