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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破(2) ...

  •   彩袖领着沈幼安到前厅的时候,天边忽然又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湿漉漉的,和沈幼安此时布满汗意的手心一样。

      彩袖见沈幼安眉头微蹙,笑道:“姑娘莫要心忧,我先前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自是知道大夫人和将军都是个宽厚人,姑娘又是他们亲生的,只怕待会他们疼您还来不及呢。”

      自从道完歉后,彩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先前趾高气昂的模样,整个人都是笑盈盈的,来前厅的路上还不时地提醒沈幼安注意脚下,莫要摔着了。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虽然目的可能不纯,但对于身处陌生环境的沈幼安来说,却是一种安慰。

      闻言,沈幼安心定了定,提了下嘴角算是对彩袖的回应,而后带着一种珍重的心情迈进了前厅。

      脚刚落下,立马便有几道目光看了过来。

      沈幼安抬首望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妇正端坐着,通身气度不凡,因常年带兵,看人的眼神里还带着隐隐的威压。

      在这样的目光审视下,哪怕知道是亲生父母,但沈幼安原本袒赤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下垂了垂。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沈幼安却觉得自己已经被里里外外看透了很多遍。

      这种异样感让她很不适。

      就在沈幼安目光将将落下的时候,斟酌了半天的沈将军终于开口了:

      “你是……幼安?”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身月华色襦裙,配饰近无,只在腰间悬了一块玉,本该是出尘的打扮,但因为沈幼安从小待在北方,又是乡下,生得再好也不够磋磨的,因而这身穿在沈幼安身上只觉得突兀,那双和他长得极像的杏眼里也看不出他惯有的锋芒,反而是某种……怯意。

      沈将军这样瞧着,心也往下沉了沉,面色虽不改,但滑到嘴边的话语还是换了换,再出声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疏离感。

      但这也足够沈幼安欣喜一下了,毕竟还从没人这样喊过她。她被养父母捡到时,虽说随身带着块刻着“幼安”两字的金锁,但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却是“二娃他姐”或是“大丫”这类的称呼,这么被人唤着还是第一次,因此沈将军话音一落,沈幼安便紧跟着应了一声。

      因着这一声,气氛好像松了一下,沈幼安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她瞅准时机想唤一声“爹”和“娘”,却被柳夫人一个动作打断了。

      因是个女子,柳夫人不像沈将军那样威芒外露,通身气质反而是内敛的,这就让她的一言一行比沈将军多了点人情味,看着也更加可亲了些。见沈幼安目光微动,以为她还有话欲说,又瞧着沈幼安自进来起就一副拘谨的模样,柳夫人便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想着待会离近点说更好,沈幼安便将话吞了回去,既欣喜又忐忑地迈出了步子。

      “没想到幼安已经长这么大了,这……”柳夫人握住沈幼安的手,话到一半却顿住,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才接着道,“这一头青丝如墨染,瞧着倒是极好。”

      闻言,沈幼安眨了眨眼,青丝的意思她知道,就是指头发,一个人人都有的东西,自是微不足道,用来夸人不过是那人身上实在是无处可夸了。

      尽管柳夫人说这话时神情并无不妥,但她知道,柳夫人就是对她失望了,之所以没直点出来,不过是柳夫人涵养好罢了。

      沈幼安抿唇不语,先前的欢喜落了空,好在柳夫人还握着她的手,倒也不至于太过令人神伤。

      沈幼安尽力安慰着自己,柳夫人却从中琢磨出了一丝沈幼安的敏感来,于是她轻轻地拍了拍沈幼安的手,带着点安抚意味地望过去,道:“这些年我们亏欠你的以后都会尽力弥补,日后你缺什么短什么的尽管开口就行,不必藏着掖着。”

      沈幼安点了点头,柳夫人继续道:“我瞧着你这一身太过淡了些,小女郎身上还是有些首饰为好,省得到时候人家看低了我们将军府。”说着,柳夫人便从腕上褪下玉镯要给沈幼安戴上。

      指尖刚一触上那玉料,沈幼安便觉得眼周有些涩意。

      但玉镯戴至一半,柳夫人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盯着沈幼安腰间的玉佩看了片刻,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了少许。

      沈幼安察觉不对,抬眸朝柳夫人望去。

      柳夫人自从入了军营后便不爱搞一些弯弯绕绕的,见状,带着些冷意地放下沈幼安的手,然后直望进沈幼安的眸子深处,问道:“你这身衣服是絮姐儿给你的吧?”

      沈幼安想不通为什么柳夫人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絮姐儿把新衣让你是她人善,但你万不该再贪图她的玉佩。”柳夫人的话声里满是斥责,一旁的沈将军闻言也向沈幼安投过去问责的眼神。

      沈幼安睁大了双眼,有些慌乱地辩驳道:“不是的,这个玉佩是彩袖给我的。”

      “彩袖给你的?”随着末尾上扬的语调,柳夫人被收敛起来的锐意开始展露出来,她唇边带着冷笑,声音不带起伏地说道:“这玉佩是絮姐她阿娘给她的,上面还有她娘亲手的‘絮’字,因此她对这玉佩宝贝的不得了,彩袖是她贴身丫鬟岂会不知这点?既然知道这点,又岂会把玉佩随意给你?”

      沈幼安这才想起那玉佩上确实刻着字,但因为她不认得,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上面刻的竟是个‘絮’字。

      在柳夫人一声声反问中,沈幼安突然想起之前彩袖拿着玉佩满脸笑意地对她说道:“我们姑娘特意叮嘱我,若是大小姐缺少什么配饰,从她那拿便是,而且这玉佩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大小姐尽管戴着,没什么好推拒的。”

      沈幼安越想越心惊,顾不得礼节,当下便向门口看去。

      但彩袖早不见了身影。

      眼前落了空,身侧还有两道满怀指责的目光,沈幼安掌心无端地浮起了一层虚汗,尤其是当耳边响起沈将军的一句“扯谎者,实为人所不齿”时,更是如平地炸雷般让她险些站不稳。

      但柳夫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紧跟着说道:“你先前在那偏僻之地是见不到这些东西,但这在将军府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你若真想要,府库里自有一大把供你挑选,你犯不着再耍些小手段去抢姐妹的东西。”

      小手段?

      她这亲娘可真不愧是太傅之女,若是换作她养母,此时怕已经指着她脑门大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竟做出偷窃这种蠢事来!”当然,事后必定还要四处说上一波,闹得八方四邻都知道才好,但就算是她养母这种粗俗妇人,在不明真相之前也不会妄加推断。

      彩袖先前还说柳夫人是个宽厚人,可沈幼安此时只觉得柳夫人是个会让她受委屈的人。

      她忍住泪意,问道:“您为什么不找来彩袖问上一问?”

      柳夫人目沉如水:“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沈将军在一旁提醒道:“贪取他人财物,这是一错;随意扯谎,这是二错。若是待会彩袖说的与你不同,那就要错上加错再加错了,你可想好了?”

      沈幼安陷入了沉默,她眼前又浮现起彩袖语笑晏晏的样子,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森然。

      正当沈幼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道娇俏的女音:“大伯,怎么一进门就听到您说错啊错的?又是谁惹您生气了?又夏这就替您教训他去。”
      沈幼安打眼看去,只见门口正走进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行为举止虽看似端庄挑不出错,但那双和沈幼安如出一辙的杏眼里却写满了不安分。

      赵妈妈先前说过,沈幼安在这府上只有两个妹妹,一个便是先前见过的表妹柳飞絮,另一个正是眼前这位堂妹沈又夏。

      沈幼安瞧着沈又夏越走越近,在心里回想了一番赵妈妈给她的评价:性格泼辣,是个好耍赖的主儿。

      不自觉地,沈幼安向侧方迈了一小步好避着点沈又夏,但脚还没站稳,一只手便冷不防地搭上了她的左臂,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了沈又夏的声音:“这便是大姐姐吧?”

      沈幼安还没回应,沈又夏便自顾自地紧跟着小声嘟囔道:“瞧着也无甚亮眼之处嘛,亏大哥哥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沈幼安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但沈又夏看着倒是毫不挂怀的样子,拍了拍沈幼安,带了点豪气地说道:“没事,以后就我罩着你了,你莫要担心。”

      沈幼安思忖了一下,方点点头算作回应。
      见状,沈又夏撇撇嘴,直语道:“小木头。”

      沈幼安抿了抿唇,尽管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说法,但这句“小木头”还是让她郁闷了一下,谁知这句倒是让一直绷着表情的沈将军开怀笑道:“又夏,你又淘气了!”

      一旁的柳夫人眼里也带上了笑意,附和道:“小女郎这样,看着倒是惹人欢喜。”话语间,完全不见先前的严词冷语。

      顿了顿,柳夫人笑容不变,又问:“又夏这趟过来可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

      “祖母刚礼完佛,催着快把大姐姐带过去给她瞧瞧呢!”说完后,沈又夏又看向沈幼安,笑道:“大姐姐有所不知,你回来的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又多匪徒,祖母自知道这件事起便日日为你焚香拜佛,这不,我这些日子还被祖母按在书桌上为你抄了好几卷经书呢!”

      沈幼安有些恍然,嘴唇不自觉地开合道:“多、多谢。”

      沈又夏见状,举起手腕打算趁机诉说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却被走过来的柳夫人轻轻握住。柳夫人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下沈又夏的鼻子,笑道:“好啦,知道这段时间累着你了,这样吧,你看上了什么尽管和大伯母说。”

      沈又夏嘻嘻笑道:“那我想要那把藏银刀。”

      沈将军听的一乐,道:“我刚才还想着这事不过是差遣个下人的事,你怎么过来了呢?原来用意在这啊!”

      沈将军又抚掌赞了几声“好”,道:“将军府养出的姑娘本应如此!”

      沈幼安跟在三人身后,对于他们的话一句也插不上,只好盯着脚下的路一边走一边神游着,就这样刚出前厅没几步,柳夫人身边的丫鬟清霜突然走至一旁,悄声道:“大小姐,表小姐的玉佩还是先交由我收着吧。”

      闻言,沈幼安脚步慢了一瞬,眼眶因涩然红上了一大圈。

  •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基友的古言文:《皇兄他是偏执狂》
    ————————
    晋国长公主萧晚疏生得玉貌仙姿,只因不受宠,被迫替嫁给了邻国心狠手辣的可汗。
    和亲当日,皇兄萧恒雷霆之势,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即使被世人唾骂也不愿将妹妹送出。
    起初,萧晚疏单纯地以为这只是兄妹情。
    他会在她生病时为她洗手作羹汤,在她高烧不退时祈求神明,只为她能平安。
    她在他的保全下得以安稳,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萧晚疏几乎将萧恒视为了神明。
    萧恒的照料逐渐变了味,他喜欢故作无意触碰她的肌肤,喜欢亲手喂她吃食,喜欢揉着她白皙的掌心说:“阿晚,很软,”
    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该有的界限。
    直到萧晚疏得知自己不是萧恒的亲妹妹,二人之间的壁障终于打破。
    那日后,他亲手为她打造的金锁链,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也是那日起,她从萧恒那双黑沉的眸中窥得浓烈的爱意。
    那是最浓烈的爱,也是暗无天日的囚笼。
    可最后,这锁链,这囚笼,困住的似乎是他自己,
    【阅读指南】
    双C
    强娶豪夺
    男女主无血缘关系
    关系存续期间无爱情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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