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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学堂(8) ...

  •   亥时,烛火微晃。

      暖黄的烛光下,屋内却如外间般沉闷磨人。尤如春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上,手上还执着一条有多处磨损的鞭子,看样子没少拿它抽人。

      她收起了往常的笑脸,既不说话也不看着底下站着的赵束景,只漫不经心地把弄着手里的鞭子。

      赵束景知晓她阿娘今儿个是真气着了,说不定还会动真格,她看了眼尤如春手里的鞭子,又忆起以往做错事时那条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她想偷摸着看眼尤如春的神色,好掂量一番待会该如何行事,但目光刚触及尤如春的下颚,她娘的声音便在头顶响了起来。

      “你阿爹说今日沈家姐妹落水时,你恰巧在她们身后,这没冤枉你吧?”

      尤如春的声音一出,赵束景先前的硬气都消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事她本来就有愧,故而立马跪下哭着承认道:“阿娘,我真的没打算推她们入水的,今日水那么冷,我又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水,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害人的事……”

      赵束景哭的喘不上气,抽抽噎噎了片刻才继续道:“我、我一开始只是打算让沈幼安摔一下的,我真的没想要害她……”

      尤如春冷冷地哼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恰好此时响起一记响雷,两声重合之下,赵束景被吓得狠狠地缩了一下脖子,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尤如春道:“阿娘,小景儿最怕打雷了。”

      闻言,尤如春手指微动,下意识地想像以往般将赵束景圈在怀里安慰,但屋外豆大的雨珠急速地砸在青砖瓦片上,如催命符咒般折磨着人的心绪,时时刻刻地提醒她今日赵束景的所作所为。

      赵束景本就注意着尤如春的动静,如今见她微有缓和,连忙膝行过去,拉住尤如春的手,晃道:“阿娘……”

      “你别叫我阿娘!”尤如春狠道,但终究没有狠下心甩开大女儿的手,只目色凌然道:“你怕打雷?那你怎知沈家姐妹就不怕水了?!”

      没等赵束景辩驳,尤如春又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墨书?”

      赵束景低头不语。

      尤如春看得牙直痒痒,她抽出手狠狠地戳着赵束景的脑门,恨道:“为了个男人你竟能闹成这样?你自己回头看看,你做的这些那宋墨书有多瞧你一眼吗?人这一生良人早定,何必在错的人身上白白地浪费时间?”

      赵束景眼有不甘:“可……”

      尤如春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你今日这事已经是撞的头破血流了,但凡那宋墨书在意你,他今晚就不会不来看你。”

      哪怕赵束景知道尤如春这话在理,但她还是忍不住为宋墨书辩解道:“兴许……兴许只是还没到时辰呢。”

      “没到时辰?”尤如春被这话气笑了,甩开被拉住的手,起身一鞭子抽了下去。赵束景赶忙闭眼,只听得耳畔炸开一声响。

      鞭子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尤如春收起鞭子,走至赵束景的身侧,哼道:“既如此,那你且在这边跪着等他吧!”

      “他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起,他若是一直不来,那你便在这一直跪下去!”

      屋外雷声滚滚,赵束景在屋内直直地跪着,紧咬着唇,不发一语。

      *

      昨夜里的那场雷雨直到今日寅时才消,沈幼安一夜睡的都不安稳,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见雨停了便匆匆披衣出门,想寻个处儿好来喘口气。

      因落水再加之暴雨的缘故,赵儒和尤如春都担心回将军府的路上两人感染风寒,因而捎了封信回将军府便将两人留了下来。

      沈幼安踩着或大或小的水坑,忆起了白日之事,故而不敢随意多走,只靠着个朱红柱子,随意地打量起四周来。

      赵儒不好铺张,这间早堂还是他用大半辈子的积蓄买来的,主要是用来读书讲学,居处倒是占比较少,只堪堪够一大家子住下的。沈家姐妹今晚的住处还是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整个居处不仅没有将军府的奢华,而且所处位置还较为偏僻,沈幼安只待了片刻便觉得四周阴森无比,寒风更是吹的她脑子隐隐发痛,她揉了揉额头,转身欲回屋中待着。

      刚一转身,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沈幼安被吓得一激灵,张口欲喊,一张大手却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被强扭到了门后。

      脑子空白的一瞬,沈幼安直后悔自己前几日没跟着老太太一起去静安寺求道符来。

      这个姿势让沈幼安和身后那人贴得极紧,她的头被压在身后人的颈窝上,耳边尽是男人的鼻息,在这种压迫下,沈幼安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直冲的她的两颊发烫。

      在她快要忍受不住时,身后人终于低着嗓音警告道:“别出声。”

      这个声音是……

      谢长明?

      沈幼安的身体僵直了一瞬。

      就算两人贴的如此之近,谢长明却也没注意到沈幼安的这一反应,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目光直视着前方。待到极远处的一滴水珠从叶上落下时,他这才放开了沈幼安。

      沈幼安一得了自由,立马推开谢长明。

      “嫌弃成这样?”谢长明凑近,把刚才捂住沈幼安的右手放在她身上又擦了擦。

      沈幼安:“……”
      你这不是也嫌弃我吗?

      沈幼安掀起了长睫,提脚便欲后退,谁知,谢长明竟单手扣住了她的脖子,先发制人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发出大的动静来。”

      沈幼安垂眸看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哑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谢长明低低地笑了一声,与此相反的却是他手上加大的力气,力道大到沈幼安觉得今晚得丧命于此。

      “不该你管的最好别管。”

      沈幼安磕磕绊绊地说道:“可这里是、是赵儒的……”

      谢长明“哦”了一声,戏谑道:“我知道,可今日临安侯不也是在此处吗?我过来看他有没有偷吃,这你也要管?”

      沈幼安被这句话搞得面红耳赤,她大睁着眼看着谢长明,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长明又笑了一声,凤眼微微眯起,无声地说了个“蠢”字,而后松开扣住沈幼安脖子的手,在她唇前竖起一指,道:“这下知道不能管也不能说了?”

      沈幼安感受着那根白皙的手指与她唇瓣若即若离,恨恨地想咬上一口,谢长明却在她这个念头冒出来前又把手放在她衣服上擦了擦。

      抽回手后,淡声道:“被别的什么碰过的,我嫌脏。”

      话音落,几滴水珠顺着廊檐接连落在沈幼安的头顶上,一股酝酿了许久的凉意便这样遍至四肢百骸,但闷了整晚的气血却在这时争着从脚底往上涌,一冷一热间,沈幼安只觉得体内生乱,眼前发白,再回神时,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再次推开谢长明。

      谢长明在半空截住沈幼安的手,挑了下眉,冷笑道:“那个宋墨书在你心里当真就这么重要?”

      沈幼安已经稳住了心神,回道:“我和他没关系。”

      谢长明嗤笑道:“是吗?”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此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三声鸟类的鸣叫,谢长明松开沈幼安,一个瞬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

      谢长明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还要我催。”就算是一身夜行衣,齐明玉仍不忘手执扇子。

      谢长明讽道:“还不是因为你差点被人发现。”

      齐明玉不以为意道:“被发现了?那直接杀了就成,至于拖到现在?”

      谢长明冷道:“与其杀人,你不如好好想想下次怎么不被人发现。”

      齐明玉直起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言道:“东西没找到。”

      闻言,谢长明脸上并无惊讶之色,淡道:“只要做过就必有痕迹。”

      “那下一个地方是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

      跪至清晨,赵束景也没等来宋墨书。

      她昂着头,盯着面前的残烛,看着它越来越弱的火光突然跳跃了一下,她整个人因而也凝住了,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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