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嫡女又在装乖》十间亭

16、学堂（6）

　　“墨书哥哥莫要不开心了。”赵束景伸出手拉了拉宋墨书的袖子，本该是幼气的圆眼此时竟显出三分娇媚来，“小景儿是永远不会忘记墨书哥哥的。”

　　宋墨书提了提袖子，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赵束景的拉扯，往回走道：“再过几年你便是大姑娘了。”

　　“那又如何？”赵束景把书简往桌上一扔，“到时我正好可以嫁给你了。”

　　闻言，宋墨书没有多大反应，隐在暗处的半张脸看不出喜怒，赵束眉却也跟着摔书不干了，争道：“可是我也不会忘记墨书哥哥的。”她比姐姐委婉了些，后半句话没有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沈幼安瞧着两姐妹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不可开交，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这对姐妹花定是被宋墨书的那副温润君子样给骗了。”

　　沈又夏见沈幼安摇头，凑近她，用气音道：“你也觉得好笑是么？不过——”说到这，她抬头看了一眼宋墨书，头往下又压了压，准备继续“不过”后面的话，赵儒却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柳飞絮。

　　“一个个的都不读书干什么？我离老远就听到你们又在缠着墨书说话！”赵儒的山羊胡被气得直发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了，但声音听着依然中气十足，沈幼安一眼瞧过去便知是个脾气火爆的，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赵儒看向宋墨书时，短短的一瞬间，面色竟慈祥的判若两人。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笑道：“这几日都是你来看早读，想来也有些累了，今天你便先回去休息，我来给这些小丫头们讲课。”

　　宋墨书没有推辞，行了一礼道：“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柳飞絮却忽然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和老先生请教了些关于如今京城正热的文学革新运动的问题，先生说宋公子对此多有新解，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想来这位就是柳姑娘了吧？我一入京城便听闻姑娘才学过人，姑娘如此聪慧之人想来心中早有答案，请教二字着实谈不上，况且我这几日实在是有些乏了，若是得空，改日再说也不迟。”宋墨书得体地回道，而后态度疏离地绕过柳飞絮走了出去。

　　柳飞絮有些讶异宋墨书的冷淡，但很快自我纾解了开来，神色虽恢复如常，但眼里却含着藏不住的兴味和某种好胜欲。

　　赵儒把书简摊开，不以为意道：“这般天纵奇才的人物，正常，正常。”

　　柳飞絮点头道：“早听闻宋公子的大名，今日既见了已是飞絮的幸事，至于其他的事，正如宋公子所言，日后再说也不迟，左右是多跑几趟罢了。”说完，她行了一礼，又道：“先生，那飞絮便先回去了。”

　　赵儒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待柳飞絮出门后，对着屋内一众人佯怒道：“怎么又没声音了？”

　　屋内顿时响起姑娘们的读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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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儒虽然脾气火爆，但肚子里的墨水却是实打实的足，一上午下来沈幼安的脑子早被他那满满的“之乎者也”塞得昏昏沉沉，索性的是这屋里的其他人也和她一样，昏的昏，沉的沉，弥漫着一股沉闷之气。

　　赵儒刚讲完兴处，得空看了一眼屋内的“盛况”，顿时气得把书狠狠一摔，怒道：“我讲的就这般没趣？那墨书是怎么听得那么认真的？”

　　“因为墨书哥哥人好。”赵束景小声地回了一句，“而且，我们怎么能和墨书哥哥比。”

　　赵儒被自己女儿这句话气的眼一闭，赵束眉赶忙道：“爹爹，我们只是饿了。”

　　“饿了？”赵儒哼了一声，“那你们去找你们的墨书哥哥好了，关我什么事！”

　　说完，赵儒背着手又哼了一声走出门，只余屋内的四双眼睛默默地互相望着，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这才打破静谧。

　　“……我们应该怎么办？”沈幼安发问道，她的肚子是真的饿了，而按原先的安排，她们午时是不回将军府只在这用食的。

　　赵束景送了她一个白眼：“还能怎么办？我爹爹不是说了吗？去找墨书哥哥啊，真笨！”

　　“不过，你们二位若是不习惯，其实是可以回你们的将军府的，反正两处离的也近。”赵束眉声音倒是柔了一些，但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沈又夏受不了这个气，直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宝贝着那宋墨书啊？你们不想让我们留下来我们还偏要留了！”说完，她一把拉起沈幼安，赌气道：“走！”

　　“哎？”沈幼安不防，差点摔了个趔趄，“我们去哪？”总不能真的是去找宋墨书吧？！

　　“当然是去找师娘了！”沈又夏气道。

　　听到“师娘”两个字，赵束眉赵束景脸色一变，赵束景冷笑道：“沈又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只有这点本事？和我们吵嘴了光去找阿娘是个什么事？”

　　沈又夏扮个鬼脸，回道：“你就说这招对你们管不管用吧？”

　　“那你就不怕我们去找沈叔叔？”赵束眉也搬出了沈珏。

　　“我有理我怕什么？”沈又夏拉着沈幼安直往门口走，赵束景赵束眉拦都拦不住，幸而这时门口走近了一个美妇人，光凭走姿便可见其性格之豪爽。沈又夏见了，立马收起姿态，乖巧道：“师娘。”

　　“行了，别装了，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我隔着大老远便听见你们三个又在那吵嘴了。”尤如春跨过沈又夏，握住沈幼安的手热情道：“这便是幼安吧？我瞧着比她们几个娴静多了，这么些年你也没尝过师娘的手艺，今儿个师娘特地下厨给你做了一大桌的菜，你若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尽管和师娘说。”

　　沈幼安被这热情撞得迷迷糊糊，任由尤如春拉着就走。

　　沈又夏在后面跺脚道:“师娘！还有我呢！”

　　“你？”尤如春脚步不停，回头道:“差点忘了，你姨母今日过来，你阿爹捎信让你快些回家去呢。”回头这功夫，目光正好撇到了束景束眉两姐妹，虚空点了点她们道:“你们这两丫头，得了空又欺负人，快些过来吃饭，等饭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赵束眉连忙跟上，慌道:“阿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束景虽然也跟了上去，但默不吭声，只不知对着何处冷冷地哼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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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如春的厨艺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性格豪爽，说话恰到好处，让人不觉尴尬，故而整个席间算得上是气氛融洽，初到陌生地的沈幼安也不自觉放了开来。

　　饭后，沈幼安想一个人消消食，所以支开小棉后，独自寻个小径便走了进去。

　　今日属实算不上是个好天气，无秋之爽却尽是深秋草木凋零之态，在这种环境下，沈幼安原先的惬意算是消磨的差不多了，幸而转角处有一八角亭，她举步便走了进去。

　　“我很好奇，你在众人面前是如何评我的？”

　　突然想起的这一声，把刚坐下的沈幼安惊地猛地直起了身。

　　宋墨书轻笑一声，步步逼近沈幼安，“怎么现在还是这么怕我？”

　　沈幼安身后是石凳，避无可避，只好定了定神道:“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怎么个说法？”宋墨书像是被取悦到了，眼尾溢出了点邪气，轻佻道:“是说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还是夸我温润如玉，是个君子？”

　　“还有。”他一寸寸地摸上了沈幼安的脸颊，“是称呼我为宋公子还是宋郎？”

　　他的抚摸让沈幼安微微有些发抖。

　　“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宋墨书的手上又加了些劲度。

　　沈幼安被捏得发疼，一双杏眼里立时有泪光闪烁。宋墨书啧了一声，出其不意地松开了手，沈幼安直接跌回了石凳上。

　　沈幼安偏开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到下午授课时间了。”

　　“嘘。”宋墨书把手抵在沈幼安的唇上，“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你岔开话题。嗯……让我猜猜看，我在你口中应是宋公子吧？”

　　先前在松县时，沈幼安便受够了宋墨书这副把自己当玩物的样子，如今既入了京城，自己也成为将军府的小姐，继续任由他这般下去属实不合情理，故而她吸了口气，斥道：“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宋墨书却打断了她的话，直起身道：“若你实在想离开，那便如往常般唤我一声宋郎。”

　　“宋墨书！”沈幼安咬紧了唇，势不开口。

　　“有骨气。”宋墨书抚掌赞了一声，而后突然伸手固住沈幼安的脑袋，低头亲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一下彻底把沈幼安的火气勾了起来，她猛地推开宋墨书，大骂道：“你有病吧！”

　　宋墨书却不为所动，眼里略带嫌弃地擦了擦嘴，而后戏谑道：“你猜猜刚才谁走过去了？”

　　沈幼安心一提，只觉眼前发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谁？”

　　“当然是临安侯府的世子爷，那个与你指腹为婚的谢长明了。”

　　沈幼安的心悬在了半空，现在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谢长明会不会把刚才那件事说出去，她有没有被流言逼着嫁给宋墨书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