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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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热起来，语文课本里的新课一日日减少，叶零露清晰地感知着时间流逝，明白离别的日子将近。
她顺风顺水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刻站在交叉路口，却连自己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在端午节到来时，叶零露回了趟老家。
父母用借来的钱东拼西凑盘了家小超市，正在一点一点运作着。事情在变好，叶零露在心里宽慰自己。
母女连心，林兰像是早就知道她回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特地挤了半天空闲，陪女儿在小城里走了走。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大街小巷处处是回忆，叶零露兴奋地指着一处处有记忆的地方和妈妈讲以前的事。
像是沉浸在过去，就不用思考未来。
林兰一直微笑地看着女儿，给她买了儿时最爱吃的糖炒栗子，最后一起在海边看日落。
“露露，在外面是不是很累？我看你又瘦了。”
叶零露垂着头剥栗子：“不累。”
“妈妈之前和你说了，想回家时随时回来，不管怎么样，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林兰说。
叶零露点点头，像是只专心剥着那颗板栗，无心闲聊。低垂着的脸，眼里却蓄着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确信自己的心肠变硬了，一回家却软弱成这样，一点点情绪起伏就要红了眼眶。
林兰沉默了片刻，转开话题说最近认识的人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在要回杭城的那天，沈柏舟开车来接她，给叶父叶母带了许多礼物。叶父叶母拉着他聊天耽搁了许久，于是启程时，已经到了傍晚。
汽车行驶在跨海大桥上，西悬于天的太阳正在一寸寸下落，暖黄色的夕照给海面镀上一层金，绚丽的美。
叶零露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沈柏舟调低了车载广播的音量：“你猜阿姨和叔叔和我说了什么？”
叶零露收回视线：“让你好好照顾我？”
沈柏舟嘴角带笑：“这是其一吧，再猜。”
叶零露装作歪头思考：“我猜，让你劝我回家。”
沈柏舟倏地敛了笑意：“你要回家？”
笑容转移到了叶零露脸上：“我倒是想，可是某位大哥都跑到岛上来堵我了。”
沈柏舟“哼”了一声：“如果你真要回，我就把公司搬来。”
这事儿他还真做得出来。
叶零露跳过了这个话题：“沈柏舟，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
“我要打工还你钱。”
“嗯？”沈柏舟看过来，脑子转得很快，“我倒有个工可以推荐给你。”
“什么？”
沈柏舟说：“你给我打工吧，在你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之前，我收留你。”
叶零露的情绪化没有结束，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又鼻子一酸。她赶紧偏过头去装作看风景，回答他：“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哎。”
沈柏舟认真地说：“文字工作，你的强项啊。我就任命你为文案组组长吧。”
叶零露“噗嗤”笑了出来，酝酿的情绪破了防，重又转过头来正视他：“真的假的？”
沈柏舟郑重地点头：“当然，放心，我按照市场价给你工资，签合同的那种，五险一金都给你交。”
沈柏舟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一回到公寓，立刻捧着电脑给她拟了份合同，递过来让她看。
叶零露匆匆浏览了一遍，头脑一热签了名。
沈柏舟拿着那份合同像是拿着她的卖身契般，美滋滋地看了许多遍，仔细地藏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跑不掉了。”
叶零露还在收拾次日上班要带的文件，笑说：“你的公司有没有那种，不准办公室恋情的规定？”
沈柏舟皱了皱眉：“办公室恋情？你和我属于夫妻搭档才对。”
叶零露被他的形容逗笑，红着脸嗔怪：“别乱说。”
沈柏舟过来一手抱起她往浴室走：“没乱说，我最诚实了。”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月，叶零露怀着一种难言的情绪，烦躁的心情没了，疲惫的感觉也消失了，她只想多看看这些学生。
于是下了课她也不回办公室，就在教室里和小朋友说话。
这是她自己带的唯一一届学生，这些单纯的孩子并不知道她要走，一个个叽叽喳喳地问她，下学期是不是还是她教。
她笑着问：“你们希望我继续教吗？”
小孩子们眨着眼睛，郑重地点头：“当然啦，叶老师你要继续教我们哦。”
有一个孩子最是神奇，做了个梦，梦见她不教他们了，哭着和妈妈说，以为这是真的。
她妈妈便私聊了叶零露，问下学期的安排是怎样。
学校警告过她不能私自告知家长工作的变动，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混乱。于是她心里无比惊讶孩子的预感，但面上还是说：“让孩子宽心，后面的事要听学校安排。”
她在心里说：对不起，可爱的孩子们，叶老师教你们要诚实，自己却最不诚实。
也不知为什么，许晨曦这几日总是跟着她。
从前总要她出去找他回教室，而今竟然变成了要叶零露时不时提醒他上课了，不要因为跟着她就不去上别的课。
那孩子偶尔跑出去操场上，没一会儿就会跑回来，手里抓着只蝴蝶递给她：“送你。”
她哭笑不得，告诉他老师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蝴蝶，谢谢他想送礼物的心。
趁着偶尔有空，叶零露看了许多关于儿童心理的书，许晨曦的许多行动有了科学的解释，不会再给他归于无理取闹一类。
她慢慢明白，这孩子是生病了，本性未必坏。她从前毕竟对他是存过厌烦的情绪的，事实上，这类孩子最缺的就是大人的关注和关心。他的诸多怪异举动，也只是想要得到关注罢了。
叶零露觉得可怜，便花了更多时间和心思陪着他。
在期末前的倒数第二周，叶零露给学生买的礼物到了。
本想每个孩子都收到一个特别的，又担心孩子们互相比较，便还是各种各样买了几类，让他们自己挑。
给许晨曦的是单独买的。她想他平时总是喜欢跑到太阳底下，就买了个能测试紫外线的古早玩具。
许晨曦一收到就爱不释手，但不知道怎么用，叶零露便手把手教他，告诉他，当看到这个挂坠出现彩虹的颜色时，就说明太阳太热了，该回房间里去。
许晨曦的小手牢牢握着挂坠，蹲着开始玩。
爱看热闹的小朋友也聚过来，围着他看他玩。
到了放学时，轮到副班主任把小朋友带出校门，叶零露便慢悠悠地等他们走了，才去教室里看卫生情况。
等整幢楼嘈杂的声音散去，叶零露听见副校长的声音传来：“叶老师？”
她走出教室，看到副校长领着许晨曦，那孩子正低着头看地。
她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副校长说：“许晨曦一个东西丢了，要找到才肯走。”
他拉着许晨曦的手递给叶零露：“叶老师，你帮他找找，实在不行就先算了，他家长在门口等呢。”
叶零露点点头，看了眼还低着头寻找的许晨曦，心里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掐了掐。
“许晨曦，老师帮你找好不好？”
许晨曦没抬头，只说：“好，我记得就是在这里的。”
叶零露也低着头找，不放过一个角落：“你确定是在这里不见的吗？”
“好像是的呀，我挂在书包上了，他们拉了我的书包，就在这儿吧。”
叶零露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天色已晚，学校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叶零露拉起许晨曦的手：“晨曦，你爸爸在门口等你呢，老师先带你出去，一会儿老师再进来帮你找好不好？”
许晨曦的小脸皱在一起，不肯点头。
她这才明白这小礼物对孩子的意义。
“老师保证，如果没找到，老师就再送你一个，好吗？”
许晨曦这才松了口，走去校门口的路上，小眼睛仍然盯着边边角角找着。
之后就是周末，叶零露当晚就下单又买了几个，准备周一送给那孩子。
到了周一，许晨曦却没来。
她打电话给他爸，他爸说孩子得了手足口病，按照学校规定，是要两周才能回来的。
这消息一出，副班主任松了一口气，说许晨曦平时都不学习的，这次期末测评势必给班级拉低分，这下好了，不来就不用算。
叶零露心里五味杂陈，她也清楚许晨曦的学习情况，难过的是她或许再也无法见到许晨曦了，以师生关系，在这个校园里。
其实她早该明白，人与人的缘分就是一段一段的，有些人之间缘分深，在一起的时间便久，而有些人缘分浅，便短暂相遇、倏忽分别。
或许她还是没有长大，所以看不开聚散离合。
期末测评结束后，一年级的学生迎来了快乐的两天。
这两天，学校里中高年级的哥哥姐姐还在考试，所以低段的娃虽然要来校，但是可以换种方式学习。
于是他们得以做了许多游戏，看了许多电影和书籍。
等到全校都考完后，学校立刻举行了结业式。
叶零露带着孩子们再次走进报告厅，坐在当初刚接手班级时坐过的位置上，她惊讶地发现，他们长大了好多，就在这一年之间。
她和他们坐在一起，参加了整个结业式。
这也是她的结业式，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人和她说，毕业快乐。
结束后，孩子们背上小书包，再次列队，由叶零露带着走出校门。
她微笑着和每个孩子挥手告别，无声无息的，眼泪蓄满了眼眶。
最后一个孩子走了，蹦蹦跳跳地跑向她的家长。
叶零露镇静地侧过脸，眨了下眼睛，快速拂过了泪珠，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等她也走出校门后，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沈柏舟那辆车。
沈柏舟正站在车旁，手背在身后，叶零露猜到，那是一束花。
沈柏舟果然拿了束花出来，是洁白的满天星。他献宝般捧到她面前：“结业快乐，叶小姐。”
叶零露把目光从花上移到他脸上，他正神色专注，等待着她的回馈。
叶零露没有再顾及旁人的眼光，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脸吻住他。
总有人懂你的奇怪；总有人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你的想法。
这世界有美丽的花，也有可怕的怪兽，但愿你也能找到一个人，陪你赏花看月，也能陪你对抗世界。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