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阿砾

42、第42章

　　“子凡，你变了。”阿翔端详我许久，淡淡一笑，笑得高深莫测：“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我眯起眼睛对着他笑了笑：“阿翔，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曾改变。”
　　“是么？”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以前的你，不会笑得这么轻松真心，沐浴在阳光中的你，干净清爽，璀璨夺目，像是蒙尘已久的钻石终于发出它应有的光芒。”
　　“谬赞了。”我笑着和他对视，“别再夸我了，再夸下去我都要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还有这双眼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晦暗深沉，仿若所有不快悲伤都压抑其中沉淀淀的黑，变得通透澄澈，没有一点杂质的纯净，这么美丽的黑琉璃，直想让人把它牢牢地捏在手心里……”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继续喃喃，抬手想触碰我的眼，我侧头避开，这一动作，让他有点恍惚的眼恢复了清明，他挑起嘴角，笑容里含了一丝讥讽：“以前的你，不会避开我的手指，不会替严梓恢说话，不会有这么明显吃醋的行为！你还想自欺欺人说你没有改变么？”
　　“阿翔，我是爱上了严梓恢，而且早就爱上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以前的你，更不会开口说爱！”他一针见血，口吻里满是指责。
　　我停了几秒，想了想说：“是的，我承认，在这点上我是改变很多。我从未隐瞒我的过去，我也承认我对感情存有畏惧感。然而，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除了感情之外参杂了太多的金钱利益，欲望执念，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是戴着面具，连脸都是假的，何况是心？有几人肯把自己的真心袒露人前，任人伤害？”
　　我深吸口气，那些曾经埋在心底极深处我以为将会陪伴我直到入土为安的想法就这样轻轻松松毫不困难地说了出来：“我一直都在努力经营自己的人生，自问所作所为不比任何人更高尚，但也绝不比任何人更卑鄙，我是社会的一份子，做出绝大部分人都会做的选择，无所谓对错。我只是社会洪流中的一粒沙，埋在千千万万的沙砾里，随波逐流，只想不出众但也不庸碌地过一生。”
　　“所以……感情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总对自己这么说，当年和梓恢分手也好，后来和你分开也罢，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可事实上，我错了，感情确实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没有感情的生活却是不完整的。我坚持不肯付出交心，又何尝不是把感情看得太重害怕受伤的缘故？”
　　“可是，就在我认为我会这样过一生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老天还是眷顾我的。”说到这，我朝阿紫那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陈好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不时地朝我这里飘来担忧的眼神，我对他笑笑让他安心，继续对着阿翔说：“梓恢真的为我付出很多，我想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被感动吧，更何况，我本就没自己想像的那般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是想说明什么？是想说明你对严梓恢的感情，是出于他的付出你的感动吗？”他哼了一声，嗤之以鼻地不屑道：“这样的感情，算是爱吗？”
　　“阿翔。”我缓缓地摇头，说：“你和从前的我一样，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表面上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心底里却在追寻纯粹的爱情。可这个世界本身就不纯粹，又怎会有纯粹的爱情？事实上，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纯粹的东西，她最纯粹的一刻，就是动心的瞬息，犹如昙花一现，正因为她的短暂与美丽，才让人们不自量力企图延长她的时效。岂不知，在你企图延长她时效的那一刻，原本纯粹的爱情就已经不纯粹了。”
　　我顿了一顿，接着说：“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早在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已动心，否则以我的性格，不可能主动接近，遑论上床，这点你应该最清楚。若说爱情，在那时就已经存在了，但爱情只是一个契机，我和他之所以现在会在一起，是因为每次在我害怕逃开的时候，他总是紧紧抓往我，从未放弃。”
　　“我很清楚这有多艰难，我不想再让他一个人努力了，从今往后，我想和他一起努力。”我认真地看着他，“所以，阿翔，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了。很抱歉当年利用了你来摆脱梓恢，只是当时我自己也是一团乱，所以才忽略了你的心情。”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子凡，想不到你这么幽默。”
　　“我说的话很好笑么？”
　　“任谁说这些话我都不会觉得好笑，除了你，你居然会冠冕堂皇地跟我谈感情？正正经经地对我说抱歉？这真是目前为止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这样就好，你就把我们之间的事当成一个笑话，一笑了之吧。”我点头，老实说，我宁可当作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也不希望阿翔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不想再亏欠更多了，尤其是当我还不起的时候。
　　我又一次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浪费了那么多口水，无非是希望以后两人偶遇时不要尴尬。
　　心，从未如此平静过，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么。
　　阿翔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的声音充满了我所不熟悉的无力忧伤，“以前那个从不把感情当回事的慕子凡到哪去了？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是严梓恢吗？告诉我，子凡，如果我没有离开你，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会不会是我？告诉我。”
　　“阿翔。”我转过头看着他哀伤的脸，“你我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呵呵……”阿翔的笑声里有丝凄楚，“慕子凡，为何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为什么你可以对严梓恢心软，却连说个谎言骗骗我安慰我一下都不行？”
　　“阿翔，你知道我从不说谎。”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全都知道所以才不能理解。”他的声音骤响，又突然降了下来，“子凡，难道你就不担心不害怕？当年你那样对他，他有什么理由会既往不咎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就不怕把自己赔了进去之后，会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直视阿翔的眼，字字说得清楚：“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