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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曲本断情 ...

  •   今日会场是一方浅池,池中灌满了清水,水里立着一些小桩子,给人落脚用的,开赛第一场是舞剑。

      赛会到现在,已经筛出去了一半的人,剩下六个,在之后的三天里,依然是接连不断的残酷竞争,层层选拔后才那位千里挑一的角色才会脱颖而出。

      舞剑说是比赛,但更像是为开场设置的观赏环节,这一场在今日整场赛会中的得分占比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评选席距离会场不近不远,是悬在山间的一座吊脚亭上,视野开阔,能将整个会场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主持赛会的人正口若悬河的说着开场的宣词,陆绪风坐在亭中,心绪却飘到了承影宫的别院,也不知楚灵泽起床了没有。

      “阿嚏!”楚灵泽打了一个喷嚏,正后悔自己不该换那侍从送来的轻纱衣,虽然自己的衣裳脏是脏了点,但至少暖和,这苍擎山的冷气一个劲儿的朝她扑来,冻得她抱着胳膊直哆嗦。

      好不容易才走到大赛会场,刚刚跨入门槛,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人一把抓了过去,这人还边走边骂骂咧咧:“你干什么去了?!马上就到你了还到处跑,快准备准备,下一个就该你出场了!”

      楚灵泽都没回过味儿来,就被塞进了一间房里。

      “我…”

      “砰!!!”

      后面的话都被甩在了门上。

      我的个亲娘啊…这都能抓错人。

      当她被推上会场的水池中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身破衣服!

      这他娘的是比赛的制服!

      算了,来都来了。

      楚灵泽手中握着轻剑,仰头往评选席上看过去,一眼就盯在了陆绪风身上。

      “咳…”陆绪风一口茶呛在喉咙眼,猛然咳了一声。

      张音尘给他递去手帕,关切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呛到了。”

      陆绪风抽手向她摆了摆,目不转睛的回看着楚灵泽,小崽崽一副恣意妄为的神色,还向他抬了抬下巴,似无声说道:师尊,你看着,你徒弟是如何横扫千军,勇夺桂冠的!

      “…”

      陆绪风心道:要命,这小崽崽来添什么乱。

      鼓声起,楚灵泽手中挑剑,轻舞漫步,碧蓝的轻纱衣如翩跹的蝶,在她周身萦绕不散,剑舞柔中带刚,身姿灵动。

      恰逢天公作美,此时晨曦的光越过山头,轻柔的落在她身上,水面波光粼粼,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天地之间,只她一人。

      评选席上众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观赏着这一场惊艳绝伦的剑舞,只见她轻剑入水,手腕一挑,掀起一张水瀑,她持剑狂舞,在那柔水上,刻了一副山水画。

      顿时,场上掌声雷鸣。

      就连陆绪风都为之惊叹。

      他从来不知道,楚灵泽舞剑这么好看。

      水画溃散,砸在池中,撒了一圈金闪闪的水花,楚灵泽独立其中,收势行礼。

      退场前,又抬眸看了一眼陆绪风,见他神色惊讶,才得意的冲他一笑。

      之后楚灵泽没有急着去找陆绪风,她就在会场路口守株待兔。

      “师尊,这里!”半个时辰后,楚灵泽守来了她的兔。

      但意料之外的是,与陆绪风同行的还有长青岛的张音尘。

      楚灵泽微微眯眼望着张音尘,这张脸在她的记忆里大多数都是带着面纱的,因为那时候的张音尘左脸上有一块很丑陋的烫疤,是为了救陆绪风留下的。

      还没有毁容的张音尘,在女修之中,论修为,论家世,论相貌,都是同修们望尘莫及的。

      这样一位养在金池中的人,从神坛上跌落,在泥泞中挣扎起来,不可能再干干净净了。

      楚灵泽抽回思绪,不再细想上一世张音尘是如何陷害自己的。

      “怎么?在这负荆请罪呢?”陆绪风走近后,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啊,我这是守株待兔呢。”楚灵泽背着手,笑嘻嘻的冲陆绪风说道。

      “阿风,这位不是方才舞剑的… ”张音尘适时接过话,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糯糯的,光是听着声音,人的心都要软一半。

      楚灵泽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她跟张音尘还未谋面。

      说起来她也觉得很奇怪,自从陆绪风收她为徒后,除了云归宫,其他门派的人陆绪风从来不带她见,要不然上一次选秀大会,也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天枢院这么多天!

      “师姐,这就是我徒弟,楚灵泽。”陆绪风回头跟张音尘解释,随即又向楚灵泽道:“这是你师姑,喊人。”

      “哦,师姑好。”楚灵泽不情不愿的喊了句。

      张音尘可乐坏了,笑吟吟的想伸手摸楚灵泽脑袋,和蔼可亲的应道:“诶,小丫头真乖,长得也好看。”

      楚灵泽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往陆绪风身后靠了几分,躲着张音尘蠢蠢欲动的手。

      与此同时,楚灵泽发现陆绪风似乎往她前面倾了倾身,有一点像是要护着她的…意思?

      “师姐,山上冷,我带她去换身衣裳。”陆绪风说罢,便在张音尘的点头下牵着楚灵泽走了。

      这…

      这好像不太对啊。

      在楚灵泽的记忆里,陆绪风对这个师姐,那叫一个千般好,张音尘说什么他都信,张音尘做什么他都觉得对,两个人见了面,就跟粘上了似的舍不得分开,这样的陆绪风怎么可能会丢下张音尘带着自己走呢?

      “师尊,我没带衣服过来。”楚灵泽跟在陆绪风身后,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知道。”陆绪风不假思索的说。

      “那你带我去哪?”

      “随便逛逛。”

      “啊?”

      陆绪风听楚灵泽一头雾水的喊了一声,忍不住低笑,回头驻足,抱着胳膊瞧着楚灵泽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什么?”

      “不然干嘛往我身后躲?”

      被陆绪风说中了心思,楚灵泽也不羞不臊,心里欢喜得开了花,原来刚才那轻微的倾身,不是她的错觉。

      “哎哟,师尊说什么呢,师姑这么好看,说话这么好听,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楚灵泽抓着陆绪风的袖子,阴阳怪气的嗔着。

      陆绪风一脸要了命的表情。

      “啧。”他佯装沉思片刻,然后为难的道:“也不知人走了没,不如带你回去找找。”

      “不要。”楚灵泽立刻站直身子,不再阴阳怪气了。

      “你不是喜欢吗?”

      “我更喜欢师尊。”

      “油腔滑调。”

      “不是,我这叫肺腑之言。”

      师徒二人这才又一前一后的迈开了步,楚灵泽在陆绪风身旁插科打诨,两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楚灵泽回想上一世,她跟陆绪风的关系彻底的崩塌,大概是从张音尘被抓到跳月山开始的。

      那时一个小门派的宗主为了巴结楚灵泽,不知从哪里听说楚灵泽喜欢听凡间那些曲本里的淫乐,于是搜罗了一堆送到跳月山来。

      楚灵泽原本是打算烧了这些曲本,再拆了那门派的。

      但她看了看陆绪风,忽然有了想法。

      清微长老的歌喉,原是修真界的一方美谈,如今在跳月山沉寂,岂不是可惜了。

      于是她让陆绪风给她唱。

      陆绪风一身硬骨头,被她敲打了三年都没软下来,这样的要求,陆绪风根本不理会。

      “好啊,你不愿意唱也行,那你跟我成亲。”楚灵泽从榻上翻身侧卧着,抓着陆绪风的手。

      陆绪风面如死灰,只看着天花,对她说的任何话,好像都已经无动于衷了。

      “陆绪风,你在干什么?!”楚灵泽见他下巴在动,猛然扼住他下颚,强行捏开他的嘴,才发现他竟然想要咬舌,楚灵泽火冒三丈,怒不可揭的将他提了起来。

      “滚出去!”她一把将陆绪风甩出了殿前。

      “带上来!”一声令下,大殿的门被推开了,八个人抬着一个被黑布罩着的巨物,步伐沉重的走到殿堂中央。

      “砰!”沉闷的物件落地声。

      随着黑布被掀开,里面露出一个铁笼,笼子里关着的正是苟延残喘的张音尘。

      “陆绪风你看看,我把谁给你找来了。”楚灵泽嘴角噙着笑,像一个犯了病的疯子。

      她靠近陆绪风,抬手攀上他的脸,疼惜的抚摸着。

      “楚灵泽!你别动他!”铁笼里的张音尘突然嘶吼起来,手脚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串声响。

      楚灵泽微微侧头睨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张音尘心惊肉跳。

      “动他?我怎么舍得动他,我动你。”楚灵泽说罢,又转向陆绪风,慢悠悠的道:“师尊觉得,将师姑做成人彘如何?”

      陆绪风藏在衣袖里攥着的拳头在发抖。

      “哦,我忘了师姑好像不怕疼。”楚灵泽自顾自的摇摇头,沉吟片刻,又忽然兴奋道:“啊!不如直接杀了吧,杀了痛快!”

      她又摇摇头:“不行,师姑也不怕死。”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师姑怕什么呢?”楚灵泽垂着脑袋深思,在陆绪风身旁转了半圈,最后停在他身侧。

      “我知道了。”楚灵泽靠近陆绪风,在他耳侧轻声道:“她怕脏。”

      而后她长袖一辉,召来六个身形魁梧,长相如兽之人。

      这六人直接将铁笼锁扯开,涌入铁笼之中,如饥似渴的朝张音尘扑去。

      顿时,大殿之中响起了张音尘凄厉的惨叫声,和兽人们此起彼落的欢呼声。

      陆绪风灵核早就被楚灵泽毁了,凝不了灵力,他救不了张音尘…

      不,他救得了。

      “楚灵泽。”陆绪风颤抖的手握住楚灵泽的手腕,咬着牙喊她。

      楚灵泽回头看他时,眸中压着盛怒。

      陆绪风说:“我唱。”

      “好。”楚灵泽高声应他,而后拿出一曲本拍在他胸膛上:“唱,什么时候唱完,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停。”

      说罢,她转身坐上高椅,翘着腿,睨着眼,看殿堂上下这一出戏,陆绪风的歌声跟张音尘的惨叫混乱不清,楚灵泽放在椅子上的手却越捏越紧。

      陆绪风终于肯听她的话了,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

      那天夜里,楚灵泽叫人送了一碗药给陆绪风,此后又有三个月,她没有再去天蚕洞。

      而陆绪风在喝了那碗药之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开口回楚灵泽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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