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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第 18 章 附身铜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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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小半月了还未到京城,这日天下了点儿雨,梅择义和袁维君一行人在梅家曾经的宅子歇下了。
  原本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没想到变故发生了。
  疼痛如剔骨,袁维君久久挣扎,终于睁开了眼,神奇的是,睁眼那一瞬间,疼感消失了。
  火光中,她看清了床上的人,那是一张熟悉的脸,是她自己!
  怎么回事?她在做梦吗?她的嘴角向下,显然是做了噩梦。
  对,我是做噩梦了,都是太想家了,看见枕边的铜镜,她想起来睡前抱着姐姐给的铜镜哭了一会儿,她伸手拿起铜镜。
  火蔓延来,引燃了被子,点燃了她的头发。
  “啊呀,头发。”她下意识去拍火,手下却像没有风一样,她没有多想,想从噩梦中醒来,伸手要去摇醒自己,可是她的手竟然从床上的身体穿过去了。
  “怎么回事?快醒醒。”
  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实在是诡异,袁维君眼看着头发被烧完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突然,一个想法闪现出来,难道我已经死了?
  这个猜想让袁维君不知所措,“择义,梅择义!”她大喊。
  梅择义的房里也燃着大火,袁维君推开窗户,飘进屋内,梅择义的尸体就在床上。
  “择义!夫君!”袁维君擦去泪水,她坐在地上狠狠摇晃他的尸体,猛然一抬头,看见梅择义就站在门外的走廊里,他隔着一道门槛,隔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看着她晃动他的尸体。
  袁维君欢喜,起身穿过火焰,抱住了他,“我好害怕,这是我梦到的最害怕的噩梦。”
  梅择义的魂魄推开袁维君,他冷冷地说道:“这不是梦,我们都死了,我要回家去见父母,你也回去看看你父母吧。”
  “你心里也有猜想吧,接受现实吧。”
  袁维君先是悲伤她是真的死了,随后不知所措起来,他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分开吗?
  袁维君害怕,她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一个人外出。
  她嘴唇颤抖,“我,我,你,我们。”
  梅择义冷脸叹气,“都说头七魂魄归家,大概七天过后就要随无常入阴间了。”
  袁维君拉住他的衣袖,颤抖着问:“我们,我们怎么就突然死了?”
  梅择义生前和死后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他甩开袁维君的手,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先家人最后一面吧。事物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他转头看向袁维君,忽而一笑,说:“投个好人家,来世幸福一生。”
  他说完,飘走了。
  袁维君只是梅家的一枚棋子。
  梅家老爷官至三品,深受皇帝赏识,怎么能让他的嫡子娶一个商户的女儿呢。
  然而,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朝中大臣意见相左,有争端属常见,可梅攸被太子太傅抓住了把柄,对方一次相要,要梅家在半年内拿出十万两白银。否则就把事情告到皇帝面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梅攸只能认栽了。
  为了钱梅家上下想尽了办法,便把主意也打到了与儿子有婚约的袁家。袁家虽不比从前,但好歹祖上积累了不少。
  于是一场有预谋的婚姻开始了。
  梅择义心里清楚这样做是错的,但为了梅家他只能昧着良心娶了袁维君,父亲说过,之后取袁家钱的事就不用他做了。
  父亲千算万算,肯定没想到对方会毁约杀人吧,也不知家里是什么情况,梅择义想,他得快些回去。
  干燥的秋日夜晚,火势蔓延得快,映红了半边天。
  锣鼓响起,有人赶来救火,但火势太大,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注意着附近的房屋,看着这座木宅子化为灰烬了。
  袁维君抱住铜镜死死护在胸前,躲在幸免于火灾的石桌底下,看着人清理尸体,一共二十一具。
  全死了,都死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他们呢?
  她活得天真烂漫,父亲从不把家里的大事告诉她,梅家的事情她就更不清楚了。
  袁维君抱膝坐在石桌下,眼泪没有停过,怎么办?母亲知道她死了肯定会经受不住,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没见着……
  越想越难过,她拿起放在膝上的铜镜,镜子中自己的脸已经模糊了。
  她死了,袁维君忍不住抽泣,眼泪使铜镜里的人像模糊扭曲,她对着那个模糊的人相说:“你说,我,我要怎么办啊?”
  十九年的人生,袁维君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走过路。
  鬼魂在黑暗里比活着的时候看得更清楚,以便他们能在夜里活动。鬼魂的身体轻盈能飘动,他们能比活人走得更快。
  袁维君把铜镜紧紧地抱在胸前,尽量不东张西望,她现在虽然也是鬼魂,但是她害怕极了,她之前看见个吊死鬼,吓得她尖叫了起来。
  怀里的铜镜能给她些许安慰,就像有人陪着她一样。
  袁维君根本不知道家在哪边,但好像有人指引着她,头七归家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她怎么能死呢,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泪就没干过,夜里不仅被鬼吓着,也被那些树枝尸体吓得不轻。
  好在鬼比人快,即便她被吓得缓慢,第四个夜里也顺利回到了家里。
  袁维君在大门前站了许久,她拿起铜镜照起来,虽然夜里照不出人来,但这几天她已经习惯这样做了。
  她声音哽咽:“你说,我应该先去见姐姐还是先去见母亲?”
  袁维君先去看了母亲,母亲睡觉安稳,整个人仰卧着,除了头,整个身子都裹在被子地下。
  袁维君轻轻拉了拉被褥,就像母亲对她做的那样。
  “娘,你要照顾好自己,我都是个大人了,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想吃娘做的糯米圆子,好久没吃了。”
  袁维君还是没说出自己死了的话,她又去了姐姐房里,她怀孕四个月了,肚子还不太明显,不知道是个女孩还是男孩。
  父亲睡在二娘的房里,袁维君去看了他们,最后又回到了母亲的房里。
  母亲吃了早饭就和姐姐做起了小孩儿的衣服,母亲边缝着衣服边笑着说,“我昨天又梦见小妹了。”
  姐姐也笑着,“我昨天也梦见她了!她说想要个外甥女呢。”
  “还像个孩子呢。”母亲笑着摇头,回忆起梦笑得幸福,“她跟我说想吃糯米圆子,让我教她呢。”
  “要她自己做了,娘,妹妹长大了。”
  “也不见信,不知到京城没。”母亲说,“我原想让你舅舅一起去的,好照应她,你爹不许。”
  “娘,送信还要时间呢,您别干着急。”
  她们不知道她们关心挂牵着的人就在面前,因为她们无法看见她。
  袁维君泪流满面,她紧紧抱住铜镜,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又到了夜里,袁维君坐在母亲房外的屋檐下,借着十六皎洁的月光照镜子,镜子里的人脸五官已经模糊了,完完全全就是鬼了。
  她不能就这么投胎去了,她想报仇,她对着镜子问:“你说,谁杀了我呢?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黑暗的树林偶尔传来动物的叫声,袁维君穿梭而过,她要去梅宅寻找线索。
  悠悠的声音传来,“袁维君。”
  袁维君见那一黑一白,相必就是黑白无常,她活着的时候听人说起过曝尸荒野、不知姓名的魂魄会变成孤魂野鬼,原以为她也会是个孤魂野鬼,没想到无常找来了。
  人到底是不知阴间事的,那些看来都是瞎编乱造。
  袁维君自知逃不过,她跪下,“两位鬼差大人,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我要报仇。”
  白无常道:“乖乖跟我们走吧。”他晃了晃手中的铁链条。
  “求求你们了。”
  黑无常说:“七天时间是阎王恩赐,你怎么没去报仇?”
  “我不知道仇人是谁?”
  “那更好了,放下前尘旧梦,投胎重新做人吧。”
  袁维君不能同意,为什么,“不行,我还不能投胎。”
  她不顾一切,奔跑起来,但是不管她跑多快,也快不过无常的锁魂链。
  白无常扯过链条,“别浪费时间。”
  “怎么回事?”锁魂链闪烁白光,黑无常说完,隔空取出了袁维君身上的铜镜。
  白无常接过镜子嗅了嗅,明白了,袁维君魂魄中的三魂七魄已经有两魂六魄都在铜镜里了,他松了锁魂链,把铜镜扔在了袁维君脚边。
  袁维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黑白无常就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