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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山有木兮(十一) ...

  •   23.
      请仙典仪从未观览,送仙典仪自然也不会去看。
      待到七星料理了一切风波,向民众公布了帝君遭逢雷劫魂归高天的消息后,璃月港才又重归平静。

      钟离则从胡桃口中得知,南宵恰巧是在奥赛尔被击退、送仙典仪举办前回到璃月的。
      对送仙典仪显然无甚兴趣的她,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画室,任是谁来也不让进。

      “诶,客卿,要不你去敲门试试。”
      胡桃撑着脑袋,突然来了兴致,压低了声音:“没准南宵就让进了呢。”

      钟离淡定地喝了口茶:“胡堂主说笑了。”

      胡桃好没劲地叹了口气:“哎呀,试试又没啥损失。”
      钟离没再答话。

      最后敲开门的是行秋。
      他说收到了白垩老师从蒙德寄来的画,大概是给南宵的。

      屋里头一阵响动,随后是南宵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行秋进屋后,倒是被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家妹妹偶尔兴致上头了,作画时不会太过讲究。
      但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一片狼藉、几乎无处下脚的地步。

      “你真的是在画画么?”
      行秋吐槽了一句,待要往里走,被南宵一伸手拦住了:“白垩的画呢?”

      他抬手递过去,借了窗户透进来的光瞧了眼南宵,便看到了少女面上浓重的倦意,怔住了:“你……多久没睡了?”

      南宵看着白垩的画,随口道:“睡不着。”
      拆了封,看到画面的刹那,她呆了一瞬。

      ——那是她。

      黑衣的少女独自坐在酒馆吧台边,偏暗的眸出神地盯着手里的茶。
      苍青的柔风拂过,卷起渐变鸢紫的发尾,在杯中泛起点滴涟漪。
      唇边是一抹浅浅的微笑,衬得佳人灵秀窈窕。

      ……不愧是自由之都呢。

      南宵收起了画,抬眸看向仍四处张望的行秋,眯起眼:“哥,你可以出去了。”

      “你调了很多种黄色啊。”
      行秋正感叹,猛听得这一句,愣了下:“嗯?你还没画完?”

      “你难不成看见成品了?”
      南宵反呛了一句,推着行秋的背将人轰了出去,关门前额外叮嘱了一声:“对了,替我去请先生来,稍后去三碗不过港坐坐。”

      行秋忙转身,对着已关上的房门问:“可你画不是没画好么?”
      南宵的声音遥遥传来:“这回就打个样,很快的,快去啦!”

      行秋叹气:“你使唤人倒是顺嘴。”
      没办法,自家妹妹也只能宠着。
      况且琢磨下南宵的话,也何尝不是顺水推舟留给他溜出家门的好机会?

      行秋光明正大地离了家,去往生堂请了钟离,便独自一人跑去了万文集舍。

      上回读了《神霄折戟录》要去寻访秘境,拽上重云一起去后,倒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为表谢意,行秋近来又收集了些街头巷陌的小道消息,似乎是妖邪的线索,打算混进去几条玩笑话,当作是给重云的谢礼。

      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一走了之分外潇洒,钟离早习惯了行秋人后动若脱兔的性子,淡定地坐在大厅里等。
      这一等,便从日上三竿等到了月上梢头。

      阿旭从静静候着到急得冷汗直冒,期间无数次派人去寻自家少爷未果,又纠结着要不要敲三小姐的画室门,最后见钟离始终未曾动气,还是麻木地继续候着。

      嘎吱——
      闻得门开,阿旭如蒙大赦地望过去。

      南宵手里捧着幅画,淡然自若地冲阿旭点点头,示意他早可以忙别事去了,随后把画随手放到桌上,在青年对面坐了下来。
      她瞥了眼桌上仍冒着袅袅热气的茶,轻笑道:“先生莫不是把这里当成了茶馆?”

      说是打样,却是把整幅画作完成方带了出来。
      钟离无奈地放下杯盏,丹凤眸一派温润地看向南宵:“不知是何处又惹了姑娘的恼?”

      南宵端过了自己那杯茶,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垂眸低笑:“许是闭门时兄长叫了许多人来叩门,唯独先生不肯来见人。大抵是事务繁忙,无空拨冗吧?”

      “怎么会呢?”
      钟离无意惹少女误会,下意识接了一句,随后找补道:“只是怕搅了姑娘的兴致。”

      南宵心情愉悦地眯了下眼。
      先生似乎没发现,他只有在相对心虚或准备退让时才会喊她“姑娘”。
      但她并未拆穿。

      “原来如此。”
      南宵顺着话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钟离:“我还当是先生忘了我这饭票,用完便抛到脑后呢。”

      这句话其实已说得相当过火了。

      是一句牢骚之言,还是又一层新激起的试探?
      但日前一切布局皆已完美收场,眼下作为一个凡人,也无需瞻前顾后、自寻烦恼。

      钟离轻叹了一声,待要开口,抬眸却对上了少女的视线。

      那双暗金的瞳眸里清晰地印出他的身影,眸光澄澈似秋水不染尘。
      是雨过天晴的长空,哪有半分雷霆骤雨?

      眼见是他多心了。

      “若你不快,往生堂与北国银行的盟友关系已然结束,往后……”
      虽说即便是朋友,干涉个人的私交也过于越线,但钟离并不介意为南宵的态度而让步。

      她的敌视本就在理,愚人众此次行事也过于理亏,终归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但很多事,即便是顺水推舟促成的,最重要的也得看拍板定事的人肯不肯推那一下。

      可惜,钟离让步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南宵放下茶盏的一句抱怨打断:“真是的,茶都冷了,不喝了。”

      ……这样呐。
      钟离瞧着南宵喊人换了壶热茶,心领神会她的不言之意,当下失笑。

      他越来越乐意与少女相处,越来越迁就她性子里的桀骜与狂气,倒也并非全无来由的。
      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孩儿,璃月三千七百年来,也只这一个。

      待捧了新茶,南宵品了会儿不见人开口,动问道:“听闻前阵子对抗奥赛尔的决战中,有位异国的旅行者?”
      钟离回了神,点下头,回问:“对他感兴趣?”

      “我挺想跟他做朋友的。”
      南宵兴味盎然地笑着,洗净颜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幅望舒客栈里金黄的巨树树冠,眸光意味深长:“但既然是璃月的英雄,那自然也需【不寻常的相遇】才能相配。”

      钟离一听就知她爱捉弄人的性子又起了,倒也无意阻拦,颇为乐见其成。
      不料他无意出言相劝,南宵却并未放过他,笑盈盈地瞥他:“先生,不如来打个赌,他究竟会不会入局?”

      钟离沉吟片刻,道:“赌注是?”
      南宵狡黠地眨了眨眼:“输者自罚三杯,我偏巧从蒙德带了瓶蒲公英酒回来。”

      未成年不可饮酒,南宵除去上次的意外,始终是滴酒不沾的。
      她自己清楚,钟离也明白这一点。

      必输的赌局,他仍是笑着应下了:“那便依你,我赌不会好了。”

      24.
      不崇神敬仙的人竟有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仙缘,也算是极为不公的了。
      但仙缘缥缈,终是朦胧难以强求,却又来得突兀。

      南宵七岁时曾独自登过奥藏山。
      读了兄长爱不释手的武侠小说,心向往之。

      尚且年幼的她未有日后那般玲珑心思,但一身惊才绝艳的天赋已显露了端倪。
      与之相随的自信,也全然不缺。

      稚嫩的孩童摘了院后香飘十里的桂子,揣在兜里,便偷偷溜出了家门,要去登那奥藏山。
      或许往后行秋逃家偷得浮生悠闲的想法,是从先自叛逆的妹妹这儿学来的,也不一定。

      自觉给家人留了字条好交代的南宵,直直攀过天衡山,入了绝云间。

      云雾缥缈,仙家府邸,崇山峻岭间也不乏魔物侵扰。
      也亏得削月、理水、□□位仙家暗护,南宵一路有惊无险,抵达了目的地。

      在三位仙人幼稚的赌局里,留云借风真君赢了一筹——南宵来的是它平日所居的奥藏山。
      但留云赢了却并不十分开心,因为南宵对它的洞天并无兴趣,也视碧水间寓意深重的石凳于无物。

      她仅是觉得此处碧水潺潺,风景雅致清幽,想在此埋下一坛酒。
      抱着数年后重访此地,与好友饮酒闲话的雅兴。

      留云看着幼童劳碌了半晌,埋下了酒,心中哂笑。
      桂花酒禁不得放,若等她长大成年后再来,恐怕酒早就不能喝了。
      但它莫名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众仙于此聚会的模样。

      老伙计一个个都离开了啊,移霄、归终、灶神……
      罢了,帮这小家伙留一份念想,又如何呢?

      偶尔闲暇时,留云会想起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孩,收集起绝云间内飘香的桂子,酿一坛酒,埋在先前一模一样的地方。
      可是年年过去了,眨眼间好像十年已逝,女孩再也未来。

      留云便启了去年埋的酒,请了刚从璃月港回来的岩神,不料却被问了句“你何时有了以桂花入酒的雅兴”。

      它恼羞成怒便钻入了洞天,待人走了方又出来,盯着桌上遗下的折扇,愤愤了许久,终究还是去酿了第十一坛酒。

      “这是本仙最后一次替那丫头酿桂花酒!”
      留云气恼地自言自语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山有木兮(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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