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宝竟是后悔药》何夕夕

18、主动出击

　　他这话接得自然，前没铺垫后没结语的，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他这是表白。

　　纪梦茹还处在理不清思绪的混沌阶段，一张脸就先爆红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喉咙里想必也按捺不住地要发出笑声，所以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发出奇怪的失礼的声音。

　　另一边的路盛只是稍微顿了顿，似乎听不到回应是一件预料之中的事，他很快又接口道，“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我足够有能力追求你之前，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奔向你觉得快乐的未来。”
　　“不过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放弃，任何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的。”

　　说完，也不等对方表态了，起身就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他一条受伤的腿还没好利索，起身后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纪梦茹原本还没想好借口留下，见状索性半拉半拽地将人扶到床边坐下，“你都这样了，还是歇一会儿吧，休息够了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不是吗？”

　　路盛还想追问“那你呢？”，就见纪梦茹在推他躺倒之后，自己也跟着爬到了他身边。
　　然后他脑子也炸了，本能地想着这样不对，却怎么也积蓄不起那个力量，伸手将人推拒出去。
　　全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能动，转到侧身躺向他的纪梦茹的脸上，直勾勾地盯住。

　　纪梦茹知道路盛在等她开口，说真的，她要是能那样随意又轻描淡写地把她这七八年的心绪表述明白，她早就一吐为快了。
　　但现在，攒到这样一个不说不行的节点，脸皮和真情，她好像也只能舍弃掉一个了。

　　“哪……哪有你这样的？”她才刚开了个头，语调已经有点像哭泣了，“你明明喜欢我，却又憋着什么都不肯说，要不是我和监管局牵扯上关系，我连见你一面都难。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了，你又板着一张脸，絮叨这个危险那个不安全的。”
　　“你也不想想，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好不容易等你成年了舔着脸来接近你，你越不给我好脸色，我心里就越没底，要不是一直都有凌风鼓励我，说你其实也在关注我，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说完，大概觉得丢脸或是难为情了，扯过唯一的一条薄被盖到脸上，身子也跟着拧到另一侧了。
　　路盛脑子晕晕乎乎的，还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呢，就先看到纪梦茹背对他肩膀一颤一颤地哭，人立刻慌了，连说了好几遍“对不起”，又解释说他“不知道”。

　　是啊，怎么会知道，怎么能想到呢？
　　纪梦茹是谁？是他从小喜欢到大、是他当神一样捧过头顶的人。
　　纪梦茹会喜欢他？不可能吧，一定是他在做梦。

　　后来，纪梦茹大概抽嗒够了，也估摸着怕是听不到从路盛口中冒出“对不起、不知道”这两个以外的词汇了，就又憋憋屈屈地把侧过去的身子拧回来，厚着脸皮给自己讨上一句准话。

　　“那我们就说定了哦～”
　　“说定……”什么？

　　“等你积攒到足够的能力了，你就来娶我。”
　　“娶……”娶你，真的可以吗？

　　“不过，你要知道，我在乎的只是你，不是你的身份，因为你说想积攒，所以我等你，等你准备好。”
　　“……”

　　路盛神情恍惚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纪梦茹一头撞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颈项间酣睡。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什么实感，内心也不认为这是真的。

　　他对自己和纪梦茹的未来，只做过三种设想。
　　最美好的一个，他成功积攒到了足够的能力，纪梦茹也拥有了圆满的婚姻，只是新郎不是他而已。
　　最悲催的一个，他没忍住对拥有她的渴望，最后虽然成功走到了一起，他却屡屡连累她受伤、断腿、几乎没了半条命。
　　想的最多的一个，他成功了，纪梦茹也结婚了，但她没有嫁得良人，于是，他的机会来了。

　　故事只设想到这里，后续的圆满还没编造出来，他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纪梦茹都是他世界里的神。
　　而如今，神居然主动下凡，说喜欢他，说要嫁给他，他可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

　　夜里七点，正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时候。
　　纪梦茹在胤城中心广场顶楼的一家日料店有聚会，来的都是上一场杀青剧的剧组。
　　因为题材新颖，前期宣发做得不错，新剧小火了一把，趁着刚刚做完节目，搞了场小型的庆功会，顺便商讨出续集的事宜。

　　纪梦茹是这部剧里的女三，据说因为人设讨喜，关注度比较高，有望在下一部里增加戏份。
　　她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局面，尤其是讨论剧情之外的东西，好在全程都有方琳替她挡驾，纪梦茹感动之余，也决心为方琳做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碰巧得知方琳最近痴迷目前正在做个人solo歌手的江希泽，而她跟希泽也算有点交情的老相识，于是私下里联系了人家，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多认识一个朋友。
　　当然这些行动都是保密的，一来希泽不是个广交友的性子，总得先征得人家的同意，二来就算希泽同意了，她也准备先瞒着、之后再给方琳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正忙里偷闲地给希泽敲着消息，就收到一条邮件的提示音。
　　寻常亲朋好友用的都是社交软件，这么多年坚持用邮件与她沟通的，也就那一个。
　　于是心头一振，忙不迭地点开了邮件。

　　【你在哪里？我能来见你吗？】

　　纪梦茹仿佛能从这略带卑微的口气看见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反手就把地址打出回了过去。
　　她知道路盛是个行动派，说要来见她那就是现在要来，得了她的应允和地址，估计很快就能到，就偷偷跟方琳打了报告。

　　聚会还不到要散场的氛围，提前走人会被扣掉印象分，那下一部的加戏也就别想了。
　　方琳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目睹了纪梦茹两颊昏暗光线下都遮不住的红晕，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立刻盖过了工作热情。
　　可怎么软磨硬泡纪梦茹都不肯透露，只推脱说下次下次，下次一定。

　　只能下次啊。
　　她话还没讨准呢，哪敢现在就说出去。

　　那天清晨她早早睡醒，浑浑噩噩的劲头一过去，就开始懊恼自己口无遮拦。
　　八字还没画上一撇呢，就张口要人家娶她，关键人家两眼木愣愣的，什么话都没回，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似的。
　　她面上实在挂不住，就趁着天还没亮人还没醒，灰溜溜地偷跑了。

　　算算现在也小半月过去了，两人还是同从前一样没联系没交集，她几乎就要觉得那夜发生的事情都是做梦了。
　　幸好来了这封邮件，不是公事公办的口气，虽然仍带了一些些客套，但疏离的成分已经少之又少了。

　　看来真的不是做梦。

　　攥着手机从包房里溜出来的纪梦茹提着嘴角，一脸的神采奕奕，那双眸子在幽暗的掩映下，依旧深黑得发亮。
　　出门就是走廊，她一抬头，竟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英俊的脸，一双深邃的眼，一刹那的对视，莫名叫她心头微震，说不出来的熟悉。

　　她试着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种熟悉的感觉并未消失。

　　这种情况并不陌生，且基本可以归类为以下两种。
　　其一：这是她‘探测器’功能发挥作用了，对方不是某种宝贝的血脉传承者，就是正在使用某种宝贝。
　　其二：这是她前世的记忆在作祟，对方曾经出现在她遗落的时光里，并且和她有着较亲近的关系。

　　纪梦茹默默感受了下，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于是朝对方点头微笑了一下，算作自己失礼盯了人家那么久的赔偿。

　　那人原本靠墙站着，指间夹着尚在燃烧的半截烟蒂，被那一笑闪了眼睛，稍稍回过神来，姿态潇洒不失稳重地摁灭烟头走过来。

　　“你好，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你好……”

　　彼此都有似曾现实的感觉，那是不是代表是第二种情况呢？

　　“哦，我想起来了，在电视上，一部新剧，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部剧的名字。”
　　“是《飞仙记》，我演那个红衣服的小狐妖。”
　　“对对对，小狐妖，她的出场很惊艳。”
　　“谢谢。”

　　原来是看剧看熟的，那就说不准了。

　　纪梦茹看了眼时间，生怕自己在这耽搁久了，就想着说些什么告辞。
　　谁知对方看穿了她的心思，非常绅士地率先侧身让开，并抽了张名片递给她，“方便认识下吗？兴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纪梦茹正有此意，自是欣然接下。

　　乘电梯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路盛高大挺拔的身影果然已经候在他那辆黑色越野车旁。
　　一见她，本就挺直的腰杆越发地拔高了，好像他不是来见一位亲密的朋友，而是来接什么级别高于他的大人物似的。

　　纪梦茹无奈地耸耸肩，随后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冲了过去，刚要开口问候一二，目光却先落到了路盛左脸脸颊延伸到下颚的一道蜿蜒曲折的伤疤。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去，心疼得不能自已，却又抑制着不去说太多，只颤了声问，“你还好吗？”

　　抚上下巴的那只手被人捉住，轻轻握了一会儿才放下，“不要紧，我很好。”
　　路盛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说的是送她回家，不是开车带她到哪里去。
　　也对，约会娱乐这种事跟他的生活好像是隔绝开的，也就送她回家这件事他从小做到大，熟能生巧了。

　　最初认识的那几年，她还是个新转来的初小生，他则是附近乱窜的小屁孩，仅仅因为她对他笑过几次，给过他几次糖和小零食，他就自发担当了送她回家的任务。

　　小点的时候，光明正大地集结了一帮小崽子，风雨无阻地跟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
　　大点的时候，剩他一个人了，就偷偷摸摸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问起来了就说送她回家，不知道的还当他要尾随干什么坏事呢~

　　想起从前，心情不自觉地畅快，也就不计较他毫无浪漫细胞的木讷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