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宝竟是后悔药》何夕夕

16、主动出击

　　“梦茹姐，他那出了相机包，我来看看你这出了啥？”

　　齐凌风一进房门，就自来熟地吵嚷开。
　　被他叫住的人本来戴好墨镜打算离开，闻言摘了墨镜，唇边自然而然地绽放出一丝优美的微笑。

　　“是手表，最多能倒退一小时的手表。我试过了，倒退前的记忆不会消失。”
　　“倒退一小时虽然也吓人，但和之前比真的好太多，而且要是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对我们的工作也会有很大帮助的。”

　　“嗯，能帮上忙最好了。”
　　“放心，姐，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二人正语气熟稔地聊着，有人将高大的身躯插/进他们中间，动作强势，目光却有些不稳，没头没脑问上一句，“为什么？”

　　被他瞧着的人没来得及答，齐凌风就抢着高喊，“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你俩现在是一个部门的人，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彼此对视的两人顾不上搭理，一个说“你不该来，这里很危险”，一个回“没有什么该不该，而且，我躲不掉。他们都知道后悔药在我手上，也知道我是拥有特殊体质的传承人。”

　　“特殊体质？”
　　“对，算是某种感应能力吧。”

　　“感应或者说是吸引，”齐凌风不甘被冷落地加入对话，“就是她冥冥之中会和拥有宝贝或者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碰到一起，比如你和当时的希泽，再比如这几年我们收上来的宝贝□□、隐身雨衣等等，几乎都是托了梦茹姐的关系才找到的，比我姐设计的当年让我俩跑东跑西测试的探测器要灵敏和准确太多了。”

　　“也就是说你这五年都在为局里做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全起见，我的身份是秘密，只有内部少数人能知道。再来，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吗？”

　　两人一来一回你问我答的，齐凌风总算识趣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多余，于是轻手轻脚地拉上门走了。
　　屋内两相对峙的局面却也停了，都是吵不起来的人，也没那个吵起来的立场和理由。

　　他们不过是两个少时有过交集的人，自从路盛跟了方凯，进了所谓的训练营，两个人各忙各的，七八年的功夫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算彼此都为对方默默忧着心，表面上却既做不成姐弟，也谈不上朋友。

　　唉，就这样吧。
　　纪梦茹在内心摇头叹惋，面上则云淡风轻地说着，“我这五年说是为局里做事，其实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过我自己的生活，毕竟我的体质能让那些目标人物毫无知觉地主动靠近我。所以算不得危险。”

　　她解释到这里，觉得无话可说了，便想着告辞，路盛话不多，却总断断续续，诚心不让她走似的。
　　路盛追问说，“那今后呢？如果局里要用你传承的宝贝，不就得你亲自操作，那时候就危险了。”

　　纪梦茹摇晃了两下脑袋，她没想那么多，只是坚信方凯哥哥一定会帮她妥善安排好。
　　如果可能的话，她一点都不想用上倒退时间的东西，她会进‘特殊物品监管局’，除了被江家老祖戳穿不得已为之的因素，就是想接近某个人，某个她心里总放不下的人。

　　想到这里，她半垂了眼帘，躲闪的余光不自觉瞟上眼前那人，不敢瞟高了，就瞄着胸口那一块。
　　夏日里贴身的短袖显得他胸膛格外宽阔，健硕挺拔的模样时常叫人忽略他刚满十八的年纪。
　　不过他外表显成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见面机会不多，所以每次看都能发出新的感慨。

　　纪梦茹自觉再盯下去就要罪过了，赶忙别回头，随口说着，“没事，我会注意的。先这样吧，我还有通告要赶，改日再聊。”
　　她走得很快，为了掩饰她面上可能浮起的红晕，刻意拉开距离绕了小段路才奔到门口。

　　身后属于那人的强壮气息如影随形，起初因为脸热着没敢回头，后来调整好了，作势若有所感地脚步一滞，往身后扫去一眼却什么都没瞟见。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偷摸跟在她身后，不同以往的是，他现在跟踪技术出神入化，除了那点似有似无的气息，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过。

　　纪梦茹没办法，只得继续往外走。
　　监管局的总部藏在一幢幢办公楼中，左右都有内部家族的集团公司做掩护，进出都有情可原，不至于招人怀疑。
　　她出了园区大门，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心不在焉地报了下个通告的地址，脑子里胡乱转着方才见面时的情景，一遍一遍描摹着那个人习惯阴沉却满满真诚的脸。

　　她喜欢路盛。
　　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等她意识到就已经是了。
　　有可能是这几年的若即若离，也有可能是上辈子的事情，就是她不曾记起的吞下后悔药之前的那些时光。

　　她不讨厌这份情感，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她比人家大了整整五岁，虽然说起来差得不算多吧，可也不能在人家刚成年就暴露自己馋他身子的心思。
　　再说了，要真暴露了，那她早年非要以收养的名义把人哄到自己家里的举动不就成了图谋不轨了？

　　所以啊，还是得再等等，再忍忍。
　　忍到时机成熟，人家要是还单身，她好歹把话痛痛快快说了，也省得一直憋着憋出毛病。

　　对，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总算轻松少许。

　　纪梦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她最常用的视频软件，习惯性地先将音量调低，忽然意识到车厢里似乎出奇的安静。
　　从她上车起司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报的地点说偏不偏，其实还是有点绕的，就算再沉默寡言的司机，总不能连一句确认的话都不问吧？

　　纪梦茹在扫视车窗外的第一时间，已经嗅到点不安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瞥向后视镜里倒映出的司机面容，突然就心悸了一下。
　　在纪梦茹瞥向后视镜的同时，前排的司机像是有所察觉的也从后视镜里瞧了眼她，两人目光交汇的同时，司机仿佛本能地抬手在脸上蹭了下，随后眯缝起眼睛露出促狭的一笑。

　　那笑容里，竟带了明晃晃的得意。

　　司机长得不帅，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点，看着挺年轻，二十五六的样子，怪异的是那副眼神和脸上的神态，都不像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老气横秋，带着久经人事的精明和狡黠，还有一种，叫人看了后背发凉的冷酷。

　　纪梦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最近胤城闹得很大的“虐sha儿童事件”，这原本是一桩由警方全权处理的刑事案件，凶手时隔多年再次以相同的手法犯下罪行。
　　但实际上，这样的罪行几乎每隔二十年就会发生一次，每次以两男孩一女孩的惨死收场。
　　不是没有逮捕过证据确凿的凶手，但即便凶手落网，这样的罪行却从未停止过。

　　也正是现如今江老祖的显灵，才点出了这桩罪行背后的原因。
　　这不是一桩单纯的刑事案件，而是受了长生石操控和蛊惑的人们，所犯下的罪孽。

　　长生石能保人长生不老，但前提是需亲手取人阳寿，相当于从别人身上夺取时间。
　　取人阳寿肯定找幼/童下手，单纯的杀害固然能达到效果，却仍保留了对方的灵魂，很容易遭到对方生魂的反噬。
　　所以长生石多半会引诱使用者采取它的建议，进行某种祭sha的仪式。

　　而这种仪式，就造成了那么多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纪梦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司机就是偷取阳寿活到现在的人。
　　也几乎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偶然接下她这趟车，而是瞅准了时机专门为她而来的。

　　是的，她并非幼童。
　　但她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掌控了时间。
　　如果她愿意的话，她也可以活很久。
　　只要不停地倒退，再不停地重复倒退。

　　但她能倒退时间是个秘密，只有监管局内部极少数人知道。
　　而且她的行踪也没那么公开，没道理那么凑巧又自然地让她上了他的车。

　　纪梦茹下意识地摸上左腕的手表，食指点在侧边一颗凸起的按钮上。
　　为了以防万一，她事先将倒退时间设定为固定的一小时，这样不得已要用的时候，就不用手动再调，直接按下按钮就能进行倒退。
　　尽管被驾驶座上的恶魔用寒冰一样的无情眼光冻得浑身战栗，她还是勉力支撑着，以确保能回到恰当的时间点。

　　剩下十分钟，她扫了眼从车水马龙变为人烟稀少的车窗外，默默移开了双眼。
　　剩下三分钟，她感受到了车子的渐行渐缓，下意识地捏紧了表带，连关节处都在泛白。
　　剩下一分钟，司机在某个荒僻处停了车，他全程锁紧了车门，却在这时候放松了戒备，慢悠悠地走下，绕了车子半圈走到她身旁的侧门。

　　纪梦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是要表明自己的坚定和不惧怕，却还是在对方野兽一般的狠毒目光下败了阵。
　　于是，在对方将冰冷的魔爪搭在她的手臂，企图拽她出去的档口，一直摩挲在按钮上的食指立刻按了下去。

　　时间在一瞬间被暂停，随即飞快地往来时的路线上回缩。
　　随着仿佛灵魂被抽离的空洞感，纪梦茹回到了园区内，她正脚步微滞，作势要回头看的瞬间。

　　只是这一回，双腿先于即将拧转的脖子，软倒跪坐，很快又侧身栽倒下去。
　　穿梭时空的过程让她眩晕，加上手臂上依然停留着的冰凉触感，尽管她内心拒绝狼狈地倒在路中央，却怎么都没积攒起力气再爬起来。

　　原来一个sha人犯的眼神这么可怕。
　　她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头一回被人像盯猎物一样盯住，头一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恐怖。

　　所以路盛这么些年，就是在与这些疯子的争斗中成长的？
　　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