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柠檬糖》林延之三

4、下雨天

　　“穗姐，走了。”程忠悦拖着唐路往教室外走。
　　“穗姐周一见！”唐路立马朝季岁穗挥挥手。
　　季岁穗看着他们笑着说：“周一见。”刚说完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低头拿出手机，“喂。”
　　“季岁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出来没？”手机里传来季闫的声音。
　　“哥，还没呢，你这么早到？”季岁穗看了眼教室前面的挂钟，才五点半呢。
　　季闫低低笑了一声：“我可是特意卡点来的。”还没等季岁穗说话他又说，“快点出来，烦死了一堆人，按什么喇叭。”
　　“知道了。”季岁穗立马回答，抓起包就走出教室。还是快点比较好，免得她哥又一堆废话。
　　没走几步又停下往教室里看了几眼，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空空的位置上。
　　早就走了啊。季岁穗叹了口气继续往校门口走。
　　如果我想风的时候，风也能吹向我，那该多好，而不是一个人满身尘埃。
　　季岁穗在校门口晃着找到了季闫的车，黑色的宾利，还算低调。
　　“哥。”季岁穗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还算速度快，”季闫把手机塞进口袋，伸手从后座拿来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吃吧，给你带的。”
　　季岁穗打开袋子眼睛立马亮了：“我最喜欢的蛋糕！”她小心的把蛋糕捧着，“这家不是很多人买吗，总要排队的。”
　　季闫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顺道，别吃到我车上，一点儿奶油，你就完了。”
　　“哦。”季岁穗鼓鼓腮帮子应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好好吃啊……
　　季闫趁着红绿灯往季岁穗那边凑，一口咬掉了蛋糕上面的巧克力兔子。
　　“嗯？你干嘛！”季岁穗皱着眉喊了一声，“你干嘛吃我蛋糕？”
　　“写你名字了？”季闫挑眉反问。
　　“你买给我的就是我的。”季岁穗看着那个残缺的小蛋糕表示心痛。
　　“小女生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季闫继续往前开。
　　“那你还吃，小女生。”季岁穗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季闫耸耸肩没说话。
　　叮。
　　季岁穗拿手机。
　　-季岁穗？
　　是许裕清发来的，她回了一句。
　　-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岁穗看着屏幕上的两句话鼓鼓腮帮子，怎么回事啊。
　　-你周末有空吗？去游乐场吗？
　　-有，去。
　　-好。
　　季岁穗觉得心情一下突然就好了起来。
　　季闫目睹了她表情的变化，“疯了。”
　　“滚啊。”季岁穗往车外看才发现到家了，立马拽着包就打开车门。
　　“妈——”季岁穗喊着走进家里。
　　“回来啦？”李文女士从楼上探出头来看到她笑着往下走，“怎么样，这周开心吗？”
　　“嗯，还好。”季岁穗抱住李文，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想我没？”
　　“没，没了你，我也能活得好好的。”李文把她按到沙发上拿来果盘放在她手上。
　　“你这周末有出去吗？”李文坐在她旁边随手拿起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
　　季岁穗把嘴里的车厘子核吐在纸上，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
　　“有。”
　　“回来了又出去啊。”李文摊开双手搂着季岁穗。
　　“同学约。”季岁穗无奈笑笑。
　　“哎呦，好吧。”李文捏捏她的脸。
　　“喂？穗姐。”
　　季岁穗仔细看了一遍屏幕上的名字，确认似的眯着眼，“唐路的手机，程忠悦？”
　　“是我。”程忠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了？唐路呢。”季岁穗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继续擦头发。
　　“他在……”程忠悦的声音被打断，吵吵闹闹的，好像是唐路在说话，“我在这儿！”
　　“怎么了什么事找我？”季岁穗问。
　　“清哥找你了吧，周末去游乐场吗？”唐路说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在抢手机。
　　“你让他找我的？”季岁穗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小心的问。
　　“嗯哼！”唐路的声音里略显得意。
　　“……”
　　“穗姐，穗姐？”唐路没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挂了电话。
　　“啊？”季岁穗猛的一下回神。
　　“周末去游乐场哦！”唐路说。
　　“好。”
　　季岁穗在门口穿鞋，李文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季岁穗站在门口问：“走啦？”
　　“嗯。”季岁穗打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声，“我走了啊。”
　　季岁穗拿出耳机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情不自觉的变得越来越愉快。
　　等到快到了游乐园，季岁穗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像话。
　　“清哥！”在门口找唐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女声。
　　季岁穗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往另外一个男生身上扑。
　　心跳猛的平静下来，这下季岁穗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许裕清。
　　季岁穗站在原地，一下眼眶就热了。
　　“穗姐。”唐路站在不远的地方朝她招手。
　　季岁穗拖着近乎僵硬的身体往那儿走，抬抬手，轻抹眼眶里的眼泪，从远处看就像在挡太阳。
　　“都到齐了！我们走吧。”唐路说着，拉着身边的程忠悦往里面跑。
　　季岁穗站在最后跟着大家走着，身边的陈姜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穗穗你眼睛好红啊。”
　　季岁穗抿着唇一抬头就看到了许裕清正好看过来的眼神，只一秒，他就移开视线和身边的那个女生说话。
　　“没什么，沙子进眼睛了吧。”季岁穗扯了一抹笑。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哭了。”陈姜挽着季岁穗的手臂笑着说。
　　“没事。”季岁穗收了笑，看着面前刺眼的一对问，“那位女孩子是许裕清的朋友？”
　　“对，好像是叫姜然。”说着陈姜笑了起来，“也挺有缘分的都有姜字，不过听说她要转来我们学校。”
　　季岁穗盯着许裕清的侧脸，他脸上是毫不吝啬的笑意：“是吗。”
　　她没有再听清楚陈姜说了什么，整个头一直嗡嗡响。
　　等到大家玩了一半休息的时候，季岁穗才晃过神，她拉着陈姜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你和他们说一下吧，我先走了。”
　　“啊，这么突然。”陈姜有点遗憾的撇撇嘴，“那好吧，你去吧不要耽误了。”
　　季岁穗拍拍她的头：“谢谢。”然后往出口的方向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所以，她没看到，一个身影始终把眼神落在她身上。
　　还没到家，连老天都在和她最对，下起了没有预告的大雨，她跑得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雨水从头浇到尾，试图让她清醒，季岁穗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立刻沿着眼尾滑过脸颊，下巴，最后和雨水一起浸透衣服。
　　季岁穗好像听不见周围雨落下来的声音，听到的只有自己发出来的克制的呜咽声。
　　哎。怎么连老天都觉得自作多情的人活该呢。
　　淋着雨到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季岁穗不知道自己淋了多久的雨，手机也已经开不了机了。
　　“你。”季闫站在家门口，看到季岁穗的时候立马往她跑过去，“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快进去。”
　　等到季闫把她推进家门，才觉得自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喘不上气的感觉也突然缓解了一点。
　　季闫跑进浴室里把浴巾拿出来盖在季岁穗的头上，擦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可以去买伞，淋成这样是不是不想要自己身体了？”
　　季闫嘴里骂着手上还是擦着她的头发。
　　“我只是想淋雨。”过了一会儿季岁穗的声音才响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不要凶我。”
　　季闫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印象里季岁穗真的很久没有哭过了，连之前脸上挂着一道血痕都没有哭过。
　　他停下，看着季岁穗：“我不是凶你，小穗穗，你告诉哥哥，为什么想淋雨？”
　　季岁穗咬着嘴唇，直到把季闫的短袖下摆拽的皱了起来，才慢慢开口：“我只是不开心，我不开心。不喜欢下雨天，我不喜欢下雨，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季闫哄着她去洗澡，看着她进了浴室，季闫才靠在浴室门口的墙上盯着白亮的灯发呆，可是，她明明最喜欢下雨天。
　　到晚上，季岁穗发起了烧，李文看着她满脸通红，心里也觉得很难过，她很久没有这样了，太久了，久到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一家人忙上忙下，好不容易退了烧，家里才安静了下来。
　　季岁穗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窗外的雨盖过她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