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抬头看月亮 [无限流]》终幕半亦

3、心上人

　　当晚，不知道是认床还是被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影响，徐笙在孟子余家一楼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这是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房子，两层，两个房间，但是没什么家具，还很破，破到连窗户都关不紧，连窗帘都没有，半夜还被北风吹得呼啦作响。
　　习惯了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徐笙瞬间化身豌豆公主，感觉浑身不得劲，一时难以入眠。他先是望着白惨惨的天花板上的一团黑色的污渍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按开了手机。

　　寂静的黑夜里只有一束手机的亮光照在徐笙脸上。

　　看了一会儿国内的红大眼，刷了一会儿吱哇乱叫的短视频，又上蓝鸟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看到好多人把他当成恐怖故事或者都市传说讲，已经传得十分离谱，有些阴谋论简直不忍直视。于是关掉社交网络，深呼吸，徐笙又上小号打了一会儿王者农药。过了好几个小时，夜已深了，风都静了，他终于觉得手机玩得没什么好玩的了，徐笙点开了电话。

　　3x3的拨号键盘出现在屏幕上。

　　他的手没抖，呼吸却抖了。
　　闭上眼睛跟随肌肉记忆拨了一串数字，然后心一沉，破罐子破摔似的把手机贴在脸上。

　　很快，那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喂，您好，哪位？”

　　徐笙一紧张，心里漏跳一拍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脱口而出的是自己八百年不讲的英语：“Hello！How are you? I am ……”

　　“境外的诈骗电话？”
　　啪！那边挂断了。

　　徐笙：……
　　您可真是我亲妈呀！

　　这么一搞，徐笙倒不紧张了。
　　他重新拨打了那个号码。

　　家的号码。

　　通了，这次却迟迟没有被接起来。

　　听筒中的滴滴声如此规律而平和，一想到电话那头是家人，徐笙的心热切了一些。
　　但是半天不接。

　　徐笙：……
　　估计是真把我当成诈骗的了。

　　就一秒都没想过是你远在另一大陆的儿子打回来的越洋电话吗？

　　徐笙暗暗发誓，下次回国一定得给老宅弄上网线和电脑，都什么年代了，自己尊贵优雅的艺术家母亲还在用转盘拨号的老式电话，弄得他现在想和家人视频，看看家里人的脸都做不到。
　　还说什么Wi-Fi信号影响她的艺术创造力之类不靠谱的理由……

　　想起家人，即使是一些怪癖，也令徐笙不知何时微笑起来。
　　算了，不接就不接吧，明天再打。

　　他把电话稍稍远离自己的耳朵，刚想挂断，就隐隐约约听到除了手机听筒发出的滴滴声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什么？这小树林儿里还有狼？

　　徐笙屏住了呼吸。

　　“沙沙……沙沙……”

　　那声音规律的很，静几秒动几秒。
　　像是什么匍匐前进的动物，正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移动。

　　徐笙稍一活动，它就谨慎地停在了原地。
　　似乎是不想被徐笙发现。

　　见徐笙又把手机放回了耳边，没有任何觉察的样子，那东西才继续缓缓爬行。

　　“沙沙……沙沙……”

　　诡异的是，徐笙感觉那动物的声音不是从窗子的方向传来，更像是……客厅的方向。
　　这栋房子里之前只有孟子余一个人住，这个点他应该在二楼睡觉，声音怎么会从客厅来？

　　难道他已经不幸被狼吃了？
　　徐笙瞬间紧张起来。

　　但是周围太黑了。
　　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老旧的木地板上面，隐约带来一点光亮。

　　徐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眼睛。

　　然而此时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听力格外敏感，那东西的动静便格外明显。

　　徐笙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在被子底下小心地调整着自己腿的姿势，做出一个便于逃跑的动作。

　　要是那东西过来，他一个猛子下地就能窜出去好几米，甚至可以直接冲出窗子，逃出去。

　　徐笙等待着。

　　“沙沙……沙沙沙……”

　　但是那东西似乎等不及了。
　　随着它越来越近，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它来到了徐笙的床边。

　　它停下了。

　　那东西似乎没有床高，徐笙努力用余光去看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直觉告诉他，它在酝酿着攻击。
　　如果这次躲不开，那必定是凶多吉少。

　　安静了。
　　太安静了。

　　只有手机听筒中不知疲倦地滴滴声示意您的电话已经拨通。

　　徐笙感觉自己浑身都紧绷到僵硬了。

　　他等待着。
　　它也在等待着。

　　它终于确认徐笙没有注意它的靠近，便忽然向床上一冲，四只尖锐的爪子闪着寒光就要向徐笙扑来！

　　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徐笙反而恐极生勇。

　　操/他/大/爷的！
　　徐笙心说。

　　关键时刻，他竟然急中生智，反手将身上的被子往那东西身上一扑，然后顺势翻身，用自己的体重把那进攻自己的东西压在了身下！

　　那东西没想到自己会被徐笙压在被子底下，看不到面前，它便狠命地扑腾，誓要反败为胜一样不断地大力往各个方向推。

　　徐笙一开始还能靠体重压制住它，但是没有两分钟，他就感觉到那东西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简直就像是什么野生动物，自己和手底下的被子快要坚持不住了！

　　难道自己今天就要寄了？

　　就在绝望之时，徐笙感觉自己忽然身子一轻！

　　一根细长的绳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紧紧绕在他的腰上，根本不由人挣脱。绳子的那头轻轻一用力，徐笙便如同在水中一般，漂浮在了空中。

　　这是……什么……？
　　徐笙瞪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

　　徐笙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猛地拉了起来，手脚使不上力气，只有腰上的细绳牵引着自己。面前的被子和地板逐渐变远，自己逐渐升高，只不过几秒的功夫，他便被那绳子拉着，紧紧贴在了天花板上。

　　这正是刚刚那团黑色污迹的位置。
　　等等，什么时候有条绳子在这里的？

　　更令徐笙吃惊的是，刚刚的绳子竟然逐渐汇合到一起，变成了一个人的一只手，虽然消瘦但是十分有力，紧紧搂在徐笙的腰上。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呼吸打在徐笙的耳根。
　　一个男人用气音说：“挺厉害啊你。”

　　徐笙：！！！

　　他刚要转头去看旁边的人，只听那人继续说：“还没结束！别动。”

　　徐笙下意识地跟着那人的指示做。

　　于是他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敢转。
　　甚至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往下面看去……

　　只见什么东西蛄蛹一番，很快把被子中间撕出来一个大洞，然后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四肢并用，全身贴着地面。
　　脑袋目视前方，警惕地四处观察，同时像一个蜥蜴一样快速地在地面爬行。

　　它在寻找着什么。
　　应该是在找自己，徐笙想。

　　那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完全的动物，躯干和四肢都是人的形状，虽然它手脚全都变成了可怖的爪子，并且四肢着地爬行的方式完完全全是野生动物的方式。

　　而且它竟然穿着衣服。
　　上衣是黑白条纹的衬衣，下身一条牛仔裤。

　　看来这牛仔裤的质量不错，这样阴暗地爬行都没有破。
　　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这种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徐笙狠狠眨了一下眼，让自己清醒。

　　他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调整了几分钟，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片黑暗。

　　那东西移动速度很快，一会儿动，一会儿停。

　　停下的时候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要往哪里动，似乎移动和思考无法同时进行，是个单线程生物。
　　它在房间里来回地爬行。

　　就在它停的时候，徐笙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那竟然是孟子余的脸！

　　操！
　　徐笙眼前一黑。

　　这什么啊！！
　　怎么回事啊！！！
　　孟子余为什么会大半夜在自己家爬来爬去啊！！！
　　而且还要攻击他啊！！！！

　　徐笙感觉自己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儿要撅过去。

　　底下的孟子余还在房间里爬。

　　房间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十分简陋，连个柜子都没有。

　　孟子余似乎是想不明白刚刚还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怎么就忽然不见了，来来回回找了数十遍。
　　但是他没想过抬头看一眼。

　　难道……他不能抬头？
　　徐笙心念一动。

　　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喂？喂喂喂？谁啊，怎么不说话？”

　　刚刚的电话接通了！

　　一个清丽的女孩儿的声音从走廊传到了房间内。
　　是妹妹的声音！

　　那是徐笙刚刚被拉起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机甩到走廊里去了。

　　孟子余听到动静，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似的，冲着手机的方向快速爬过去。

　　他刚刚爬出门，徐笙旁边的人就眼疾手快地跳下来，把徐笙扔在床上，就去关上了门。
　　然后回身把整张床连带着床上的徐笙一起推到门口挡住了整扇门。

　　门外很快传来刮擦和撕咬的声音。

　　徐笙惊魂未定。
　　他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

　　直到那人做完了这一切，悠闲地坐在床边，说：“聊聊？”

　　徐笙才反应过来，坐在那人对面。

　　徐笙询问：“你是谁？”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的裤子，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挡住了头发。

　　五官艳丽，睫毛纤长，但是神情冷漠。薄薄的嘴唇虽然形状优美，但是一张口就是扎心的话：“如果你能在这个副本中活下来的话，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话，徐笙忽然有一股强烈的意识，这就是白天跟着他那个人。
　　虽然他十分欣赏这个陌生人的美貌和气质，但仍然看这个人有点不爽。

　　听到他的冷言冷语，徐笙心里明白这个人恐怕不会将现在的状况和盘托出了。于是他心念一转，不再问问题，取而代之说出口的是一套熟练的土味情话组合拳：“不用你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
　　对面的人：？

　　只听徐笙坚定地恶心他：“你是我的心上人。”

　　这次换那个人愣了。

　　他没想到刚刚还怕得发抖的徐笙这么快就恢复了，而且在这种时候还能来油他。

　　可能是自身的素质阻止了他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但是，他的表情狠狠扭曲了一秒，看起来用脸骂得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