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今朝是》李婉纯

2、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宅东院的走廊两边用竹帘装饰，池塘里的鱼儿欢快的游动，莲花娇嫩欲滴，让这炎热的夏日有一处清凉之所。夜晚在夏日的闷热中悄悄走近。
　　沈老爷子从外边回来，想必是呆在某个棋房玩尽兴了。只不过今日沈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似有怒意未曾宣泄。身边的小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触到了霉头。你道这怒气从何而来？定是从棋坊带回来的。看沈老爷子的样子，一定不是因为输棋输钱了，因为他根本就不差那几两银子。想必是李家的老爷（也就是李奕伟的祖父）去告状了。
　　“沈老兄，令郎个个儿有出息呀！你家大郎在商界都快一手遮天了，那手段绝不逊你当年，。二郎就更不用说了，与你年轻时一个样子，十足十的莽夫。今儿个还把我的宝贝孙子的脸给打肿了，真是没教养！”李老爷气呼呼的说着，言语中的讥讽全部落地无疑。
　　这李老爷名叫李秋生，人可没名儿听着朴实。他本是个小卒小贩出身，硬是用一套小把戏将李家包装成个富商。虽说他在商界有位置，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奸商，与华亭的地痞流氓都有往来，可劲儿给他撑足了场面儿。这不，都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了，都敢在沈老爷子面前耀武扬威了，想必是忘了前些年自己产业周转不灵时的狼狈样了，在众棋友面前露出一副护犊心切的面孔。
　　沈老爷子顿时就拉下脸来，说：“李老弟，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小玩笑罢了，小孩子玩耍哪有不受伤的，难不成你那宝贝孙子没动手吗？小孩子就这样打打闹闹也就认识了，你说呢？”
　　李老爷可不吃这一套，摆出一种圣人模样，说起了大道理：“沈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咱们毕竟也是亲戚，你家二郎这么小就会大打出手，是不是戾气太重呀？不如到我儿的学堂中读几日书，磨一磨他的性情，以免日后再惹事端。”这话看着在为沈老爷子着想，实则在暗地里嘲讽他沈博航一介莽夫出身，不会教育子女呢。
　　这可不成，把沈老爷子几年放下的军人威严又激发了出来。他冷笑后说道：“这就不劳贤弟费心了，听说令郎近日引进了不少女弟子，并且还左右逢源、勾三搭四来着，想来这般风流倜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家儿媳还在娘家住着吧？劳你为竖子费心了，自家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情雅致替为兄打算，辛苦您嘞！”
　　几句话下来，李秋生面上已经挂不住了。他站起身，跺了跺脚，扬长而去……
　　这场口水仗虽在沈老爷子这儿胜了，但不免让她对沈沐琛的将来担心，他不希望辜负林兄生前的嘱托，他得为沈沐琛好好打算一番。
　　沈老爷子把沈老太太、沈沐霖夫妇和今日惹事的当事人叫到正堂。沈沐霖夫妇前脚刚回他们的荣玖堂，后脚就被老爷子喊去了正堂。他们一头雾水，带着疑惑走了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似乎一枚银针落地都能听见。沈老爷子和夫人坐在上首，沈沐琛、沈楚凡和沈楚歆则在下首站着，个个低眉顺眼，这一看就知道是闯祸了。
　　“爹，娘，这是怎么了？”沈沐霖和其夫人行礼后问道。
　　沈老爷子没说话，沈老太太自然就没开口的道理。
　　“你们三个是不是惹老爷子生气了？”沈沐霖朝沈沐琛他们问道。
　　“爹爹，我们没惹祖父生气。是今天三祖母的亲戚来东院欺负娮娮了，小叔和哥哥替我出头，动手将他打了。李家的恶人先告状，把祖父气着了。”沈楚歆急忙解释道。
　　沈沐霖点了点头，对沈老爷子说：“爹，这可不能怪孩子们，是他李家挑事在先，咱家孩子不得已动手的。这件事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罢了，不是甚大事，您消消气，儿子来教训他们。”
　　沈老爷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今天的事儿就到此为止，你们以后多待在房间里看书，少出去走动。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沈沐霖便带着其他人退下了，正堂只留下沈博航夫妇。
　　“老爷，你这火发得又是何必呢？挺小的事儿在三弟妹等人口中倒似闯下弥天大祸一般。小孩子们打闹也是常事儿，再说这事儿也是李家孩子先动手的，我可是护短的。”沈老太太虽然说得平静，但脸上怒气难掩。
　　沈老爷子又何尝不知其中的原委，他只是怕让孩子们以后惹上祸事，毕竟那李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好了，美琴，老夫并不生咱孩子们的气，只是怕他们被这些个泼皮赖上，李家可没几个省心的。”沈老爷子也是实话实说。
　　别看如今沈氏家大业大，即使名声在外，一家子也没几个吃闲饭的。可李家就不同了，他们在华城本就根基不稳，况且家风败坏，门槛更是低的连耗子都能进去，更别谈宅子里的腌臜事儿了。李家后院的事儿早已不是密事，足以让说书先生讲个十天半月了。豪门大院皆是如此，不谈外表的光鲜亮丽，单是内宅的事务就是一潭污水，但凡沾上一点儿，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华城之中更是在不停地上演着一出出豪门大戏……
　　这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到了李秋生的七十大寿，华城中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豪商富贾都被邀请在内，沈家也在受邀名单中。虽然前几天因为小辈们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但是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也就是所谓的“以大局为重”。
　　一大早，沈家便携说好，换上了新的衣裳，到了马车准备赴宴。华亭不论办红白事儿，宴席从辰时就开始了，一直忙到人定才散去。
　　大房，二房和三房各自驾车赴宴。大房马车从东院正门出发，前头由沈沐霖骑着马领着，后面跟着三辆马车，马车上都挂着写了“沈”字的旗条。最前面的马车里自然是沈老爷和老太太坐着，中间的马车坐着沈楚歆和她母亲，最后的马车里坐着沈沐琛和沈楚凡，马车外是丫鬟、仆从们。
　　沈楚歆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打着哈欠，趴在自己腿上如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娘，您让我再眯一会儿，今儿起得太早了，我个小囡囡可不习惯。”沈楚歆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好吧，一会儿我再喊你。”谢芳颖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又将披风盖在女儿背上。虽说刚立秋，但早上还是有寒气的。
　　沈沐琛和沈楚凡则是在捣鼓着木枪和弹弓，谈论着怎么能弹得更远。
　　一刻钟后，李府到了。沈楚歆跟着母亲下了马车，依旧是没睡醒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到处红绸披身的李府。李秋生带着儿子在门口迎客，寿服外挂着大红花绸。知道的是过大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纳妾呢。沈老爷子心里一顿鄙夷面上却笑盈盈地说上几句吉祥话，几句寒暄后就带着众人进了李府。
　　这李府虽然没有沈府的地界大，但这地段也是极好，府中的陈设更是一应俱全，什么清凉亭，什么小溪流水，什么奇石峻山，可谓应有尽有，恐怕与名胜景观也不相上下吧。李秋生把客人招待在大厅用早膳，自己就沐浴更衣带着李家上下去祠堂供奉香火、祭奠祖先。别说豪门大院，就连市井小民也会在家中办事时祭祀祖先，乞求家族平安兴荣。
　　大厅中，都是李秋生的亲朋好友，三教九流的都有，大家聊着也就算认识了。小孩子们用完早膳就去花园玩耍了。这宴席说白了就是大人们的应酬，小孩子们自然觉得无趣得很，三五成群拉着小手便去玩了。
　　沈沐琛自然也觉得呆在大人身边无趣，带着沈楚凡拿着弹弓对着这儿打俩下那儿打俩下，好不快活。沈楚歆很快就找到同龄的玩伴，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嬉戏。这就是童年的快乐吧，无拘无束，不为外界打扰。
　　李奕伟更是一刻也闲不住，从祠堂出来就往人多的地方跑。这可不正好遇到了在池塘边玩的沈沐琛和沈楚凡。一想起那日受的伤，他的脸现在都感到疼。李奕伟摸了摸上次受伤的脸蛋，想到上次差点被打掉两颗门牙，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带着两个仆从走上前去。
　　“哟，这是哪家的野人，居然用弹弓打我家的金鱼！”李奕伟故意提高分贝挑衅道。
　　“哎呀，这不是那个不懂规矩的小人吗？怎么在这儿也能遇见？”沈沐琛嘴上功夫可不饶人。
　　“哼！这是我李家的地盘啊，凭你们也配在这儿撒野？”李奕伟得瑟道。
　　“哦，原来你是李家的，怪不得……这么讨人烦呢！”沈沐琛故意拉长尾音引导李奕伟上钩。
　　“当然！”李奕伟还没听清后话就回答，说完才知打了脸。
　　“你竟敢羞辱于我李家，看我如何收拾你，一会儿可别怪我仗地欺人。”李奕伟振振有词地说着，面上露出恶狠狠的样子，看来今日双方都无法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