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月劫》欹鸩予月

4、朔月晦行

　　深夜，骤雨初歇，原就黯淡的朔月被暴雨过后还未消散的阴翳所掩盖，使得荼山上这座本就清冷的闺阁小苑更加诡秘。

　　暮蝎盘卧在内院堂厅之中的罗汉床上，一手翻阅着药石方典。一手闲散地盘弄着手中的珠串，红信石珠串随着指尖的拨弄，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微撞击声。

　　自那日为屋中之人完成淬心炼骨，已过去三日有余。

　　这段时间，内院死寂地如同无人居住一般。

　　若非是在园中侍弄药草时总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阴冷视线，和夜半时常传出那杂糅着恨意，悲伤，狂喜等多样情绪的奇异笑声佐证。

　　暮蝎很难分清自己守的是一个蜕变完成的活人还是个毫无生机的死坟。

　　正在暮蝎神魂闲游之时，内屋的门被缓缓推开，一只轻巧白皙的赤足跨过门槛，悄无声息地落在连廊中因雨后还凝结着湿气的青石板上。

　　来人徐徐前行在这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仅有手中持着的冷焰琉璃盏散发点点清凛微光勾勒出女子单薄赤褐色纱裙包裹着的曼妙身姿。

　　看着向厅堂方向移动而来的身影，暮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坐直身体将榻桌上早已熄灭的烹茶小炉重新点燃。

　　待她做完一切继续慵懒盘卧罗汉榻时，欹月寒已移步进入厅堂，周身氤氲着雨夜寒气。

　　“我来…”在罗汉榻左侧的空余落座，欹月寒缓缓地开口道“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见对方不为所动，欹月寒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她于苑中修养时，没少试探过暮蝎，可无论是怎样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的毒物，都对暮蝎起不了半点作用。

　　向前来服侍婢女小厮打探时，从仆从噤若寒蝉的态度和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让她忌惮暮蝎晦暗不明的同时，也印证暮蝎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

　　而现在的她，需要助力。

　　“这世间，欺我者，辱我者，弃我者”再开口时欹月寒声音冷酷中透着浓浓的杀意“我要一一戮尽，哪怕罪业滔天，永堕无间炼狱。”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这些痛苦像是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她的脖颈，让她难以呼吸，同时那手也撕扯开压抑心底疯魔和癫狂的桎梏。

　　“为此，月寒将在所不惜。”

　　猛的睁眼，欹月寒直视对面之人，一行猩红自眼角滑落，让这重生而得倾世毒颜多些妖冶。

　　暮蝎平静地与之对视，半晌嘴角勾起弧度，那副笑颜像极了无邪孩童发现了有趣的新鲜玩意，纯粹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歇了烹茶送客的心思，暮蝎自袖中取出一支白瓷小瓶，撕开瓶上的黄纸禁制，将瓶中嫣红似血的液体斟满暖玉小盏，带着那不曾变化玩味表情，恭敬地递至欹月寒面前。

　　没有丝毫迟疑，欹月寒一饮而尽。

　　见人豪气饮下，暮蝎脸上笑意更胜，白皙微凉的手指划过欹月寒眼角流出的那行血泪，就着深夜凝结着阴寒的露珠在榻桌上写下一个字。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