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采祁蘩相思叙》烊烊崽

3、“你一直都会有一束独属于你的向日葵！”

　　“我要不不（小姨）和我一起玩拼图！”
　　望着小外甥渴望的眼神，苏僮败下阵来，她放下手机蹲在小外甥旁边，开始和他一起玩拼图。
　　“这个是什么呀？”
　　“是小猴子的尾巴。”
　　“答对了！那小猴子的尾巴应该放在哪里呢？”
　　小外甥眨眼，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我不知道。”
　　“你看看。”苏僮指着示意图，“小猴子的尾巴在它的身体后面，是不是？”
　　“是！”
　　“那这个拼图应该拼到哪里？”
　　“这里！”小外甥恍然大悟，将拼图放好。
　　小外甥看着拼好的拼图，开心的笑着，“蹬蹬蹬”跑到厨房，骄傲地向妈妈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苏僮姐姐正炸着油条，看到苏僮和小外甥相处融洽，欣慰地笑着。苏僮怕小外甥打扰到姐姐，忙领着他出去玩儿了。
　　这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苏僮从猫眼里看见是父亲来了，顿时感到一阵扫兴，不情愿地开门迎接。
　　苏父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他来此主要是为了领苏僮回家，苏僮私心里并不想回到那个充满算计和指责的家，无奈在姐姐面前又不好闹得太僵，只得乖乖听话，跟着苏父回去了。
　　临走前，小外甥拉着苏僮，哭闹着不让她走，苏僮轻声安抚着他，约定新年再过来陪他玩，好不容易才哄得他止住哭闹。
　　回到家，进门便撞见继母和继妹。
　　继母佯装着笑：“僮僮回来了？”
　　“嗯。”苏僮点点头，并不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交流，转身进了房间。
　　见此，继母许敏掐了掐苏烊的腰，“这就是你闺女，看见了吧，目无尊长！也不知道大学是怎么读的，也不学学人家知恩图报，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嫁入你们家，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到头来却遭到这种冷遇，说不了几句人家就要给我安上个恶毒继母的名头，我还能找谁说理去？”
　　苏烊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连连宽慰：“好好好，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她向来就是这样，不怎么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大不了我一会说说她。”
　　说完，他又拍了拍继女彭聪聪，“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去看看吧。”
　　吃过晚饭，继母带着继妹出门，苏僮则被父亲留下，“僮僮，你也不小了，快20了，咋还不听话？你许阿姨对你多好呀，你咋一点都不知道？”
　　苏僮在心里冷哼一声，想起往日里许敏对她的算计，手指抠着沙发，低头不语。
　　苏父以为苏僮有所触动，缓和了语气，接着说，“咱们现在有你许敏阿姨照顾着是不是比以前咱俩的时候好多了？你许阿姨大度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不然你许阿姨不计较我可要计较了！”
　　苏僮有些委屈，但是她也知道再怎么辩解都无用，只得答应道：“我知道了，爸，以后不会了。”
　　“你许阿姨说要带你们去万达广场放气球，你去不？”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说完苏僮就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苏僮靠在门板上，疲惫地闭上眼。
　　其实在父母离异前，苏父和苏僮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糟糕，那时父母之间的爱情羡煞旁人，苏父下班回家后总要给自己的爱人带一束花店新进的向日葵，爱屋及乌苏僮也跟着会收到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她对它们爱不释手，还专门买了个礼品盒保存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自父母离婚后，苏僮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过父亲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了，甚至连那些唯一能勾起苏僮美好回忆的小玩意儿，也在一次争吵中被苏父通通丢进了垃圾桶里，苏僮与父亲也因此降到了冰点。
　　对比苏母还在时家里的温馨与和谐，现在的家里充斥着冷冰冰的氛围——不，或许还有所谓的亲子时光吧，只是那热闹都是他们的，苏僮以前有过，然而到底也都留不住。
　　想到这儿，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融进衣服之中，渐渐晕染开来。
　　这时，江祁电话打了过来，苏僮看了一眼，擦擦眼泪，接通电话：“喂？”
　　“新年快乐啊，要不要一起来看电影？”
　　“不了，你们看吧，玩的开心。”
　　江祁听出苏僮浓重的鼻音和藏不住的哭腔，十分担心，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苏僮是个要强的性子，从不想轻易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她深吸一口气，掩盖住自己的哭腔，佯装平静道：“我没事，先挂了，新年快乐。”
　　挂断电话后，苏僮想着本就是该全家团圆的节日，自己现在却处境艰难，泪水顿时流得更凶了，但她也不敢发出声响惊动父亲，于是蹲下身将自己埋成一团，委屈都释放在厚厚的衣服中。
　　江祁不放心苏僮，于是又打了过来，“你到底怎么了？”
　　苏僮此时只想释放压抑已久的委屈，也没什么心思跟江祁解释，说了句“别打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求你了”就再次挂断电话。
　　闻言，江祁不敢再打扰苏僮，就不再执着于打电话了。
　　苏僮哭累了，她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任由扑面而来的凛冽的寒风吹散泪痕，像是认为这样就可以刮跑一切的烦心事。
　　待心情平复后，苏僮正准备关上窗户，突然听到江祁的声音——“下楼！”
　　苏僮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循声望去，只见江祁站在楼下冲她摆手。
　　苏僮疑心是幻觉，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回过急忙答应一声：“我看到你了，别喊了，我这就下楼找你。”
　　苏僮跑下楼去，在江祁面前站定，气喘吁吁道：“你怎么来了？”
　　“陪你跨年呀！”江祁一直藏在身后的手“陪你跨年呀！”江祁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是一捧向日葵，“刚刚感觉你不太开心，送给你。”
　　“谢谢。”苏僮眼前一亮，惊喜地接过向日葵，伸手摸了摸花瓣，小心抱在怀里。
　　“不用谢，都是小事。”
　　江祁低头看着苏僮，帮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苏僮抬头，冲江祁一笑，问：“接下来你打算干啥？”
　　“那就要看你喽！”江祁眨眨眼，“看电影不？还是想去哪转转？我刚好开车过来的。”
　　“嗯……那就开车出去兜兜风吧，散散心。”苏僮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等我一下，我先把花放回去，顺便换身衣服。”
　　“好。”
　　江祁在楼下耐心等着，不一会儿，苏僮便下楼了。
　　苏僮和江祁并肩走着，听他说着最近的趣事，不时低眉浅笑。
　　刚到小区门口，迎面和苏父等人撞上，苏僮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爸，我跟同学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苏父瞥了一眼江祁道，“早点回来，晚上比较冷。”
　　许敏则上下打量着江祁，看他的打扮不似一般家庭，脸上顿时换了表情，十分熟络地说，“早点回来呀，僮僮，注意安全！”
　　“嗯嗯，谢谢许阿姨，会的。”
　　好不容易离开三人的视线范围，苏僮扯着江祁的衣袖跑了起来，一直跑到车前。
　　江祁回头看，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事，走吧。”苏僮语气轻快，不想因为“垃圾人”破坏自己刚调整好的心情，不想说太多。
　　江祁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车辆在道路上行驶着，谁都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有些“荒凉”，苏僮放下车窗，将胳膊放在窗户上，探出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呼吸着新鲜空气。
　　江祁含笑看着她，见她出来的比较着急，穿的单薄，担心把她吹到感冒，放慢车速。
　　“江祁，到前面池塘的时候停一下吧。”苏僮的没有看他，脸朝着窗外大喊。
　　“好。”江祁见她开心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江祁将车停在池塘边，打开天窗，苏僮站起来，对面可以看到几簇芦苇，环视四周，静悄悄的，远处有一个小房子，外面橘黄的灯亮着，依稀能听见人们交谈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犬吠。
　　起风了，苏僮张开手臂试图去拥抱风，但风匆匆而过只留下“沙沙”声，苏僮大喊，“新年快乐！”喊完开心的笑着，看起来更傻了，风将她的祝福与期待带向远方。
　　江祁不知何时已经下车，默默看着苏僮，总觉得她的眼底有化不开的忧伤，却总是笑着，他想去拥抱最真实的苏僮，可是她永远都只会说，没事，将他隔在外边。
　　“让她一直这么开心吧！”江祁在心底默默说道，是祈祷，也是许诺。
　　苏僮也下车，坐在车头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江祁坐过来。
　　苏僮努力的在脑海里想有趣的事情分享给江祁，因为在多数的交往里，她都扮演着一个搞笑的角色。江祁看她不说话，眼睛却在来回转动，猜出来她的心思道，“想不到有趣的事情，就这样坐着也挺好的。”
　　苏僮抬头，冲他羞怯地笑笑。风吹过，苏僮的发丝随风微微摆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揉碎的星河洒在眼底，背后的灯光，使她看起来乖乖的、暖暖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待了好久好久，直到那盏橘灯熄灭，苏僮开口：“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好。”
　　江祁送苏僮到楼下，江祁也下了车。
　　苏僮说了句谢谢，正欲转身离开，冷不防听到江祁的声音，她有些疑惑，看向对方。
　　“苏僮，我希望你每天都很开心。”
　　“谢谢，你也是。”
　　苏僮有些触动，刚憋回去的眼泪似乎又要流泻出来，她急忙转身，匆匆离去。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看到一束七零八落的向日葵，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仔细看时，苏僮发现向日葵上面的卡片上还有江祁的字，她红着眼睛，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又转头看着追上来的江祁。
　　江祁也看到了这幅景象，急忙将苏僮抱在怀里，抬手擦去苏僮的泪水，被烫的微颤，“没事的，我再给你买一束，你一直都会有一束独属于你的的向日葵。”
　　“每次都是这样，妈妈的东西被丢掉了，她说，死人的东西不吉利。我的东西也会被丢掉，可那是我家啊！”苏僮将自己的头埋在江祁的大衣里，哭的声嘶力竭，“江祁，我好没用呀，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留不住。”
　　江祁紧紧地抱着她，“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你还有我，还有我……”
　　听闻，苏僮眼泪流的更凶了，永远是有多远呢？妈妈爸爸都是这样说的，可还是变了，口头上的承诺本就不长久。
　　江祁一直抱着她，将她裹在大衣里，摸摸她的头道，“好些了吗？”
　　“嗯嗯。”苏僮点着头，眼角却又有眼泪滑下，她悄悄用手指擦了擦，从江祁怀里离开，“我好了，再见，谢谢你，江祁。”
　　说完，苏僮眼神坚定，抱着花转身上楼。江祁看着苏僮家的客厅灯亮了，又灭了，他静静坐在车里。而后，开车离开。
　　苏僮把卡片收好，将碎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想让许敏第二天给自己一个答复。
　　江祁到停车场后，久久没有下车，他摸着被苏僮眼泪濡湿的衣服，冷冷的，但却有些烫手，回想着今天的见闻，他第一次见苏僮哭的这么委屈，他心想，我一定要把苏僮从这个破烂的家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