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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七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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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我行尸身在十天后方才正式入土,至于耽搁这么久,为的便是等几位赶回神教的长老们一并参加。
这一日黑木崖上气氛很压抑,上至教主下到教众,都是披麻戴孝极尽哀伤,任教主的棺椁下葬时,任盈盈再次哭晕过去,也因而险些错过一场好戏。
向问天向右使终于出面了,只见他面容苍白全无血色,看上去很是憔悴,双颊可疑的红晕让在场几位长老一眼就瞧出他只怕受了很重的内伤。向右使此番不但自个出面,还带来了一位证人,据说是亲眼目睹杀害任教主凶手的证人。
证人自然就是当日秦青看着他逃出地牢的黄钟公,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固然是他内力精深、中毒之后强行运功逼出毒素的缘故,也离不开向问天的全力相救,向右使更是因此身受重伤,据黄钟公的描述,任教主应该是死在风左使之手,至于风左使为何杀人,黄钟公没有明说,只用满含仇恨的双眼死命盯着站在上首静默不语的现教主东方不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秦青一直默不作声的听黄钟公讲述那段她也一同亲历的事,从对方口里证实了自己的全盘猜测并仔细回忆一遍自己的计划可有疏漏,等说话声停了好一会,她这才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站在下面的黄钟公和由两位教众搀扶着的向问天。
这还是秦青第一次正视向问天本人,看着眼前耿直忠义的黝黑脸膛,很难让人相信他竟会是那个不动声色迷晕结义兄长、致使对方生死未卜的凶手。一面是害人一面是救人,不知他在冒名顶替前去相救任我行时有否想起过当年和风左使的结义之情,还是说只要对教主尽忠便可舍弃兄弟之情?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舍小义而全大义?秦青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上官云的话一直在她心头徘徊,该如何处置向问天,她有些犹豫。
“向右使因何离开黑木崖,可否告之东方,也好让教中这班寻访你多日的兄弟能安心。”秦青并不理会黄钟公先前的那番无声指责,还是按照自个定下的计划一步步让戏演下去,大方向还是由自己掌控比较好。
“属下不知教主何来此番问话?属下离开黑木崖之前,曾告诉过杨总管要去江南一趟处理私事,烦请他转告教主知道,向某走的匆忙,未及和教主请示,这原是向某之过,但实在是事情紧急,还望教主海涵。”向问天的头脑在神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精明,不能被他外表所迷惑,果然这番辩解言之凿凿,在场不知情的一干长老都看向东方不败,等着听他下面的问话,显然他们认为教主无端怀疑向右使,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更何况夹着个众人都不屑一顾的杨莲亭在里头,只怕教主是听信谗言了。
秦青一一看过众人反应,和心中推测做一番比对,方知上官云所言不虚,长老中支持向问天的不在少数,今天这番对峙只怕吉凶参半,好在事先有了对策,否则还真不好说,她心中兀自琢磨、口里也没闲着,转过身便去问杨莲亭,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杨总管,您能给大伙解释一下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故?东方是该相信谁的话才好?”
“教主、各位长老、教中的兄弟,杨某确实未曾听过向右使的转托,不知向右使是在何时何地当着什么人的面对在下说的,难道杨某脑子不好使了,居然会将向右使如此重要的话给忘记了?杨某不才,自问当上神教总管一职至今已有七个年头,还未曾有过知情不报的事情,也未曾有教中兄弟反映过杨某故意疏漏教中事务,烦请向右使今日把话给说清楚,杨某虽然卑微,却还不习惯被人冤枉。”杨莲亭一点没给向问天留面子,此人言谈了得,几句话就将苗头指向向问天,场中情形发生了一些变化,长老中也不乏精明之人,连番发问应答都让几位年长者心中起了戒备,看来今日黑木崖上会有一番巨变,自个年纪渐长,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等情势分出优劣再行区处。
秦青本人最喜欢冷眼看窝里斗,虽然前世自己就是输在这上头,可丝毫不妨碍她继续将这个爱好进行下去,于是杨莲亭话音刚落,教主大人便饶有兴致的盯上向问天,只等他出言辩解。
“教主,当日属下接到消息已是半夜,匆忙间未及和教主请示,杨总管也说不碍什么,由他转告便可,只是说这番话时并未有其他人在场,属下是连夜离开黑木崖的,不知属下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令教主对在下的行踪如此在意。”向问天并不欲东方不败纠缠在这件事上头,在他看来任我行的死才是关键,他和杨莲亭也只是私下的话,只管来个死不承认,还是早些将话头转到正题上才是要紧。
“呵呵,竟是如此,此刻也辨不出个是与非来,向右使离开黑木崖的事便先放一放,还是谈谈任教主的死因吧。既然有人亲眼目睹了行凶之人,教中兄弟听着,此番大伙分批下山,首要任务便是捉拿风左使回黑木崖处置,具体安排就由……”秦青特意把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朝众人下令,她内力承自东方不败本人,自是深厚无比,故而说话看似动静不大,却能让整个山头的教众都听得一清二楚,只这一手便让向问天脸色大变。
向问天之所以选了今天和黄钟公一同出现,一来知道长老们都会来了,教中人到得齐全,二来自己的内伤也已痊愈,只在面色上做了伪装,他本是打着实在不行便拼了的主意,事先从平一指处得知东方不败确实走火入魔受了内伤,短时间内不能和人动手,这才决定放手一搏,从任教主意外被害他便预感到事情不妙,凶手又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急于想要取代东方不败,可方才教主露了这一手,似乎在暗示什么,又像是胸有成竹,向问天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向叔叔,您为什么会离开黑木崖?是知道我爹爹的下落,赶着去救他吗?那您怎么没救出我爹,却救了这个囚禁我爹的坏人,向叔叔,您不应该救他的,应该杀了他替我爹报仇。”任大小姐突然发作,这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回过味来,事情太巧了,向问天是怎么去的西湖梅庄,又是怎么救出黄钟公而未及相救任我行的,他们等着听向问天如何给大伙一个解释。
“大小姐,属下并非听说任教主被囚禁才离开黑木崖的,属下只是接到了风大哥的密信,让属下赶去杭州与他会面,信中虽未谈及缘由,属下还是感到事态严重,因为风大哥信中提及如若去晚了,他只怕性命不保。”向问天似模似样的扯谎,说到担忧处还眼泛泪光,秦青只觉此人虚伪做作,心中深为不耻。
“向兄弟,你到了杭州,见到风左使没?他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贾布适时的出面给向问天递话,方便他继续往下说。
“向某到了杭州城,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几日也未等到风大哥现身相见,最后只得去城中四处打探,属下便是在杭州城外发现黄钟公的,他当时面色紫黑、身中剧毒且口不能言,属下差点没认出他来,后来总算是救得他性命,这才一路赶回黑木崖,属下也是从黄钟公口中得知任教主竟是被风大哥所杀,但属下并不相信,风大哥为人生性耿直,怎会无缘无故便去杀害任教主,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风大哥下落不明,也不能为自己辩解,只是属下绝不信此事由他一人所为。”向问天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的黄钟公,意思是下面的话该由你说了。
黄钟公果然不负秦青重望,还未说话便先行跪倒在地,只是他跪的不是神教教主而是在场的众位长老、堂主和香主,不但下跪,最后甚至朝任我行棺木埋葬的地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大声说道:“在下自知今日说出此话,是必死无疑,但只因在下三位兄弟惨死,留得这条性命便是要为他们三人报仇雪恨,对今天说的话,我黄钟公指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黄某和三个兄弟,江湖人称江南四友,原是东方教主手下的四位香主,这一切教中兄弟们是早就知道的。大伙不知道的是,十年前我兄弟四人奉东方教主之命,借退隐江湖之便潜到杭州定居,所选的地方便是西湖边上的梅庄。在梅庄隐居的第一年,黄某便奉东方教主之命,在自己的卧室内挖了一条密道,教主没有和我们兄弟说过作何用途,我们便只管按指令把密道建好。八年前的秋天,我兄弟四人终于知道此处密道的用途,它是用来关押东方教主秘密送过来的一个囚犯,我兄弟四人被教主告之,此囚犯不可杀只可关,不可打骂但务必不能让他逃脱,此后教主每年都会派朱雀堂的史香主来问询一番,我兄弟四人也一直小心翼翼替教主隐藏梅庄的秘密,一晃便是八年的时间,直到今年春天。”
“风左使来的时候,我兄弟四人还有些奇怪,因为他提出要见一见密室里关押的犯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等他拿出教主手令,黄某才知道风左使此来是要替教主解决密室中的心腹之患,我兄弟四人还以为多年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以后便可真正归隐山林,哪知风左使在随身带着的酒里下毒,黄某的三位兄弟便是毒发死在地牢之中。黄某想不明白,我们兄弟一心为教主办事,却为何落得如此下场?便是当初您让属下等关押任教主,属下也没提出过异议,黄某自认忠于教主,未曾做过一件对不起教主您的事,属下想不明白啊……”话是在哽咽中结束的,老人眼里没有了最开始的怨毒,只剩下悲伤和被自己效忠之人舍弃的不甘。
“杀人灭口、古来有之,黄先生何以想不明白?只是在下想知道,这八年间,东方教主可有书信带给你?任教主被关在西湖梅庄,除了你兄弟四人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照你说的,东方教主已然秘密关押了任教主达八年之久,却为何先前不杀他,现在反而要杀了他?任教主尸身上没有武功被废的迹象,这又是为何?”上官云终于出面了,他的一番问话看似平常,却道出了黄钟公话语前后矛盾的地方,让人不得不怀疑黄钟公的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上官堂主,黄钟公所言非虚,师傅确是我派人送去西湖梅庄的。”众人未等到黄钟公回答,教主先开口了,而且是语出惊人,黑木崖上一时气氛紧张,便是任盈盈也不敢置信的望向自个师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