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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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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为殷寿,是帝乙的第二子,母亲生下我时,并不知道我长相如何,父亲就已经下令诛杀她,作为她意图暗害长子微子启的惩罚。她被杀的时候,我没看到,女人行刑也是不能在大殿里的,我只感觉到外面飘着雪花,一阵一阵的风吹着,吹的窗布呼呼作响。
“妒妇人,如何养育我子?”
父亲许是怒极了,用的称谓竟然乱了,他身侧的少年,个子不高,却能很谦卑的躬下身,提醒道,“父亲,息怒,勿要伤及王身,儿不胜惶恐。”
我没出声,躺在床上装耳聋,比起其他人来说,我似乎一出生就能记事,即使了解不了他们对话的意思,也能一字一句的记住,还是婴儿的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很吵。
没人会在意一个婴儿,但如果这个婴儿的一根头发都比他们的性命重上无数倍的时候,那么即使是一个婴儿,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耳边吵嚷。
所以父亲和微子启是唯二两个敢在我耳边啰啰嗦嗦说个不停,甚至一个还劝一个还不停的骂的时候,我有点崩溃。我原本很厌倦哭,虽然并不知道为何,但我从心底讨厌哭泣这件事。
一次我因为发烧,控制不住的哭出来了,不久两人就走了,声音很快就又压低到几乎静默,哭泣就成了我日常的驱赶两人的方法。
快滚。
这是我想的,虽然我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百试不爽之后,他们两个人来我这里的次数少了不少。负责养育我的奶娘抱着我,在太阳光地下轻轻的哼着歌,她侧着身,只给我身上照上了一点点温和的太阳光,我很舒服,就像是在阁楼里放了很久的物件终于重见天日了一样。
她说,“公子要多晒晒太阳,玄鸟是商的保护神,祂会庇佑公子的病早日好起来的。这样的话,王上又会重新宠爱小公子的。”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总感觉是他们这些人的错觉,我不太喜欢这种仿佛要改变自己来博得某些人的宠爱的感觉,只是宠爱又是什么意思,别的又是什么意思,我也并不想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我闭上眼,在她有些古老甚至有些嘶哑的歌声中睡过去了。
我能坐起身了,实际上我本想再等一段时间的,可是整日盯着除了头上那点雕花的木雕玩具,就是奶娘的胸脯,翻过身也看不到什么,太无趣,我提前了坐起身的时间,在一个温和的天气,慢吞吞的坐起身,为了不惹人怀疑,我甚至晃悠悠的,在奴隶们惊骇的目光中,以一种惊险的姿势坐直了身子,差一点栽下去。
奴隶们的表情像是在最后一刻保住了自己的脑袋般如获大赦。
我感觉有点好笑,可是想到如果坐起身父亲和微子启两个聒噪的人又要来,心情又变差了,于是我拿起手上并不重的木雕,直接朝着跪在地上的奴隶头上扔去。
泄愤,是的,我有点生气。
果不其然,他不敢躲,大概是也看出来我是在故意朝他的头丢,头被重重的砸了一声,大殿里声音本就静,竟显得这声音格外响,我不喜欢笑,还在生气,也就没搭理他这故意的示弱。
没人在说话,所有人都在跪着,我的母亲死得早,我也不受宠,连带着也没人抚养我,只有这些奴隶,比畜生还不如的奴隶,如果有人拿刚出生不久暖洋洋的小羊来和我换的话,我想,这些奴隶也可以随时换一批。
哦,还有那个奶娘,我依稀记起她也是奴隶来着。不过,上次因为什么把她处死了呢?是因为我的哭泣久治不愈,父亲一怒之下将照顾我的奴隶杀光,换了好几批吗?还是我被微子启探望,被他瞧见我整日整日的想要出去晒太阳,最后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奶娘换了一个又一个吗?
好吧,我又生气了,我似乎总是控制不住的生气,尤其是许久晒不到太阳之后,我有点快要被虫蛀的幻想了,我从身边又捡了一个木雕,拿在手上并不重,我没有控制力气,又冲奴隶们的头上扔了过去。
又响了一声,我看过去,居然是同一个奴隶。他被砸得似乎还是同一个地方,已经开始缓缓的流血了,此时他颤抖的伏在地上,就像个待宰的羔羊。
他头上的一滴血落在地上之前,我困了,歪着身子,躺在柔软的垫子上昏昏欲睡。
于是所有的奴隶都退了出去,他可能活下来,也可能没等出大殿就被杀了,不过,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没睡着,眼睛闭上了,却很清醒,我是在想,今天被杀的是这些奴隶,那么明天呢,如果微子启继位,或许他根本不用继位,按照父亲那副姿态,他就像今天的我一样,哪一天闲来无事朝着跪在他面前的我扔过来几个杯子,砸的我头破血流,我在想,我又能比奴隶多几分选择呢?
我一时间怒火中烧,复仇的烈焰顷刻几乎燃尽了我。
或许我真是个会因为自己的想象而迁怒其他人的人,但我不能让这个可能成为现实,就像微子启,他不也不想我病愈得到所谓的父亲的宠爱,所以才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奶娘吗?
复仇,我会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