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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顾傅原29章-33章存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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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雨季总是反复无常又声势浩大,精心培育的花瓣在暴雨中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褐绿根茎边是隐入泥土的花瓣残片。
吉普车的大灯从远处靠近,照亮空中密集连成线的雨丝,大门两侧的值守人员仔细查验身份,开门放行。
漆黑的庄园中央,三层古堡式建筑灯火通明,二楼拐角的书房亮着暖色的灯光。
金丝楠木的书桌右侧摞着一沓批阅完成的文件,年幼的顾斐波坐姿笔挺,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在喉结下方焊死,袖口服帖地停在腕骨上方,捏着钢笔伏案处理最后一份文件。
“少爷。”管家在书房外轻轻敲门。
“进。”顾斐波签完名字的最后一笔,才抬头,“王叔,什么事?”
“GT369文件泄露的叛徒,找到了。”王叔躬身,“您要不要去走一趟?”
“母亲的意思?”顾斐波合上钢笔,他素来不喜去插手那血腥的场面。
“夫人希望您能去一趟。”王叔垂眉。
“好,我知道了。”顾斐波将文件放入已阅的那沓上面,起身。
王叔替顾斐波披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风衣,又替他整齐衣领,附在顾斐波耳边轻声,“车子已经备好了,下雨天凉,您注意保暖。”
顾斐波垂眸整理袖扣,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神色莫辨,语调淡然,“好的,谢谢王叔。”
在墙壁按下隐形按钮,铰链转动,半面墙壁缓缓向下打开,长枪短炮陈列其中,顾斐波随手挑了支左轮,检查枪管,装填弹药。
“没有问题,出发吧。”庄园大门缓缓打开,低调的黑色保时捷停在门口檐下。
顾斐波下楼的时候,在旋转楼梯的转角看见了在大厅沙发上喝茶的母亲,“母亲。”
顾斐波垂眉颔首,“我去去就回。”
“嗯。”顾母放下茶盏,等顾斐波走到面前,起身替他理了理衣领,“你刘叔叔为我们顾家效忠了近十年,还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女儿,他可以死,但不能从身后中弹。”
“你明白我意思吗?”顾母的手指冰凉,落在脖侧像是冰块一样刺痛。
顾斐波似是毫无知觉,他抬眉,直视母亲略带笑意的温柔瞳孔,丹凤眼微垂,“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顾母咯咯笑,抬手拂了拂顾斐波侧脸,“你能做好这一切的,顾家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
“他们,所有人,都依仗着你。”无名指上偌大的瑰红鸽子蛋切割光线,顾母声音轻柔,“路上小心。”
“嗯。”
门廊边的侍卫撑起漆黑的雨伞,白色的手套替顾斐波拉开车门。
顾斐波坐在后座,全身隐匿在阴影里,侧头看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霓虹灯光,以及在雨夜形色匆匆的路人。
车轮滚滚疾驰而过,路人在水潭旁小心翼翼地提着裤腿,却依然有泥点溅上。
“开慢点。”顾斐波闭目养神。
司机不明白顾少爷的用意,但他足够听话。
车子愈发平稳,唯有雨滴砸在车顶上劈里啪啦有节奏的响声。
车子停在诱色那不起眼的招牌门口,黑衣白手套如鱼般快而不乱地涌入其中,待一切准备妥当,顾斐波的座驾正好在门前停下。
开门,打伞。
崭新的黑色漆皮踩上湿漉漉的土地,顾斐波轻轻跺脚,撇去沾染上的浮泥。
诱色的老板立在门口相迎,满嘴的恭迎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又吞了回去。
“少爷,3209包厢,已经控制好了。”白手套低声。
顾斐波微笑着看向诱色的老板,伸出右手,“不好意思,处理些家事,叨扰您的生意了。今天的损失顾家会负责的。”
“哪里哪里。”老板连忙双手捧上去,握着黑色皮质手套,笑得憨态可掬,有些油腻却不让人生厌,“算不得叨扰,我们的生意还得多仰仗仰仗您呢!顾少爷,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多谢。”顾斐波颔首。
上楼,开门,娱乐场所此刻安静地像是图书馆,迷离的灯光还在闪烁,酒气弥漫的大厅徒留刚开的酒瓶与半满的酒杯。
空无一人,宾客早在十分钟前紧急遣散了。
所有要道与出口被私兵把守,天罗地网,一只鸽子也飞不出去。
3209门口很安静,诱色的隔音效果向来是顶级的好,顾斐波理了理皮质手套,又给左轮上膛,待一切准备就绪,才示意私兵用枪直接崩开门锁。
顾母让顾斐波来,不只是杀一个已经被束死手脚的叛徒。
她把瓮外的危机荡平,让顾斐波亲自去处理瓮中的鳖。
顾少爷偶尔也需要在公开场合处理阴私去立威。
才智与甜枣不足以御下,但恐惧可以。
砰!
砰!
砰!
接连三声枪响,门锁碎的稀烂,空气弥漫着火药的刺鼻味道。
私兵背身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酒气伴随震耳欲聋的音乐一齐涌出,像是穿过漫长的漆黑隧道,堕入魔王的盛宴。
DJ的声音太响,里面的人蹦的太嗨,以至于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厅里的人围着中央的檀木桌上,桌上摆着半人高的空香槟塔,赤脚站着个白发少年。
少年一头漂到极致的蓬松白毛在温暖的光晕下张牙舞爪地支愣着,精致的脸蛋右侧被人用口红画了一只简笔小猪。
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色工装背心,露出略微有些纤细的大臂线条。下身
穿着一条粉色的JK罗裙,露着笔直又光滑的大腿,他的体毛很少,皮肤很白,白到像在发光。
JK罗裙的吊牌还没扯下,想必跟脸上的小猪一样,是游戏输了的惩罚。
裙子锋利的褶皱下摆散漫地随着少年的呼吸轻轻摇曳着,肩膀惬意舒展,整个人像是个无骨的妖精,右脚立在黑檀桌上,左脚空悬在香槟塔的顶端,左手将香槟举过头顶,然后砰地拔出木塞。
单手托着香槟底,便从高处往下浇。
澄澈的酒水滑过少年白皙的脚背,润过粉红的指头,从脚丫缝隙落入最顶层的香槟杯。
杯面满了便往下溢,一瓶结束又接一瓶。
男男女女背对着顾斐波围着少年起哄,少年侧身用余光看见门口明显来者不善的黑衣人们。
最后理所当然地用目光锁住了为首的顾斐波,手上的香槟空了。
他从底下人手上接了一瓶,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神色莫辨的黄金瞳,抬手拔出酒塞。
他抬高手臂,让酒水顺着他的脚踝下流,再下流,然后他笑了。
嘴角勾起来,然后越咧越大,平日里耷拉的眼皮兴味盎然地撑起,浓密的睫毛在暖光下根根分明,猫似的桃花眼被灯光照得透亮,乌黑如墨。
他直直撞进了顾斐波泛着金光的琥珀瞳孔里,然后挑衅地抬了抬眉。
砰!
第三十章:
子弹从弹道射出。
高速螺旋。
前进。
穿透香槟塔最高层唯一的玻璃杯。
杯壁龟裂。
玻璃炸碎。
碎片四溅。
炸开的玻璃渣如刀般割过白发少年的脚心,带出一连串红色的血珠。
不知何时走到DJ身后的白手套礼貌微笑,坚硬的枪管顶着他的后腰,“不好意思,麻烦你,把声音关了。”
群魔乱舞魔音灌耳的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怎么了,音乐呢?DJ,DJ!你小子这样我要投诉给你们经理的哦!”喝的醉醺醺的大汉晕头转向地大声嚷嚷。
砰!
又是一枪。
“啊啊啊啊!地震了地震了!”醉酒大汉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舞足蹈满地乱爬。
旋即被一声更大的哀嚎盖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我的手!”只见一支脱手的92手枪在地面滑动,一个后脑勺近乎全秃的中年男人,棚着自己血如泉涌的右手,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开始躁动,香槟塔在混乱中被推倒,酒液滚落桌沿,如水柱一般下落。
昂贵的地毯长毛被酒水打湿,慌乱的鞋子踩踏其上,脏兮兮地拧成一缕缕的。
砰!
朝天花板又一声枪响。
躁动的羔羊开始静默。他们用视线观察着门口的猎人,下意识地向墙角挪动。
安静下来了。
顾斐波刚研究完室内排气装置,从门边的中控面板按了几个按钮,抬头确认排气通道已至最大,“结束了吗?”
顾斐波看向已经自发在墙根抱头蹲成一排的小白菜们,掀起了很礼貌的笑容,“打扰到各位的Party了。很感谢诸位的配合,在下与这位先生存在一点私人恩怨,只要解决完了,保证大家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真的能放我们出去吗?”弱弱的声音混在人群里,辨不清方位。
“砰!”又是朝天的一枪。
顾斐波看了眼白手套,并未制止。
这下彻底安静了。
除了秃头男人惨痛的闷哼之外,只有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因为格外安静,所以格外突出。
顾斐波看去——傅炽在套裤子。在一群蹲下抱头的萝卜丁面前,站着套裤子。
白毛穿的是工装裤,松紧带一提,穿得很利落。
然后他又低头解JK裙的铁扣。
顾斐波没再看他。
往前走了几步,顾斐波弯腰捡起先前被打落在地的□□,风衣的下摆随着动作垂落在地。
很熟悉的手枪,顾斐波用拇指摸了摸,保险栓偏左一毫米的位置有微不可见的划痕。
是顾斐波当年亲手送给李叔的那一支。
“别来无恙啊,李叔。”顾斐波轻笑,“怎么拿这把枪,来指着我了。”
“物归原主不是。”秃头的裤子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浸湿,理论上他应该立刻用布料束死上臂动脉,减少出血量,等待救援。
但他没有。他靠在墙上,仰头看顾斐波,“顾总长大了。”
“你也骨头硬了。”顾斐波把风衣脱下,随手甩在一旁的椅背上,掐着皮手套的指尖,将手套一点一点褪下,然后双手提了提裤管,半蹲在秃头李叔的面前。
筋脉分明的指节粗暴地扯起男人的头皮。
头皮传来撕裂的疼痛,男人顺着他的力道,咧着嘴在笑,“卸磨杀驴,费家倒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他们舍得让你来处理我。”
“真是好狠——”
顾斐波一拳捣上他的下腹。
“咳,”
“咳,”
“呕!”
秃头李叔竟是咳出血来,血沫溅到白皙的脸上,顾斐波眼睛都不眨一下。
秃头咳完就笑,顺了气就断断续续地补上,“真是好狠的心呐。”
“麻烦我跑这最后一趟,你更该以死谢罪了才对。”顾斐波垂眸,“我该做的。”
“补上你捅的窟窿,摆平你留下的烂摊子,”
“以及最后,亲手处理你这个叛徒。”
顾斐波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他很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起身,后退半步。
白手套自发上前。
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不断,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刺耳。
秃头李叔接近一米八五的精瘦身驱蜷缩在顾斐波身体投下的阴影里,他靠着墙壁本能挣扎,血液染湿他的衣服,伤口血液和布料粘黏在一起。
顾斐波知道,很难给他再换一身衣服了。
血液凝固之后,伤口会和衣服牢牢粘住,想要换衣服,就得换身皮了。
拳拳到肉,内脏破裂,口中呛出大量的血,拳拳飞舞间,血滴溅向顾斐波裤脚。
“您往后站些。”白手套低声,奉上白手帕,“别脏了您的鞋。”
“谢谢。”顾斐波接过手帕,却没有后退半步。
白色的墙壁出现人形拖影,黑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流动。
顾斐波穿的西装裤脚尽是暗色斑点,一片狼藉。
痛呼弱了下去,李叔的脸,青紫肿胀得让人分不清五官的分布。
胀起的皮肤混着凌乱的刀口,鲜红的血液毛细血管渗透皮肤表层,又或是从创口直流,像个血人已经分不清模样了。
他的喉结裸露在空气中上下滚动着,肺部如风箱般抽拉出嗬嗬的声音,血沫卡在喉口,他用力闭上眼又睁开,用尽浑身的力气吞下血痰,枯骨般的手指抓住顾斐波裤脚,缓缓侧头看向顾斐波,他想笑,嘴角抽动了一会又不挣扎了,他说,“这几个月,顾家焦头烂额的几个月,费家给我黄金,给我地皮,地位,权力,生产资料,车子美人应有尽有,短短几个月就给了我在顾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我知道少爷对我有恩,但是顾家太大,人太多。”
“您帮我,就像顺手给路边的蚂蚁落下一粒米粒。”
“只有背叛的瞬间,我才有了统战价值,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技术工,成了能被您虚以委蛇的统战对象。”
“价值,自尊,权力,希望。”李叔眯眼,“人活着不就为了这点东西吗?”
“只是我输了,所以我死了。对吗,少爷?”李叔握着顾斐波裤脚的手指迸出了将死之人不该有的力气,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死抓住顾斐波裤脚,他抬起上身,费力地去寻找顾斐波的眼睛,问他,“我没有错,对吗?少爷,我没有错......我有什么错。”
“少爷,我没有错,对吗。”
顾斐波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扯开了自己的裤脚。
没有遇到一丁点的阻拦。
他死了。
瞳孔放大涣散,不消一会就会失温,变紫,僵化,出现尸斑。
顾斐波很清楚。
“处理掉。”
白手套举枪,射击,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新鲜的脑浆伴着热腾腾的鲜血喷溅在天上。
顾斐波用下属递来的手帕擦干脸上的血沫,又垂眉,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擦净指尖不知何时溅上的血渍。
染血的纸巾如幼鸽振翅,轻飘飘地落在李叔脸上。
白手套拖着尸体离开,留下一地血迹与拖痕。
“毛毯用不了了,可惜了。”顾斐波找了块干净的毛毯边缘蹭了蹭鞋底,“上等的羊毛。”
所有的羔羊缩在角落鸦雀无声,捂着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先前大嘴巴直嚷嚷的醉汉如今手脚瘫软,浅色裤子中间一片湿痕。
“接下来。”顾斐波将视线转到房间中央的白毛身上。
在包厢原住民都缩在角落任其发落的时候,这白毛就地找了个椅子,岔坐其上,双手抱着椅背摇来摇去。
两条椅子腿翘在空中,支撑的木头在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从头到尾,没有停歇。
在死亡现场,多少有些吵闹了。
顾斐波侧头看去。
只见白毛下巴垫在椅背顶上,仰头勾出抹颓靡的笑。
“长官,您要买酒吗,正好我今天的业绩还差三百万。”
第三十一章:
顾斐波拾起椅背上的黑皮手套,手指探入其中,确保每根指头都被手套包裹,才用两根指头捻其傅炽下巴。
“鸭子?”顾斐波望向傅炽的眼眸深不见底,声音低沉,“成年了吗?”
“这里的老板不雇佣童工。”白毛依着顾斐波的手,抬脸看他。
“那就是没成年。”顾斐波垂眸,没有被他的话误导,用左轮抵住他的额头,冰凉的枪口从他的眉心顺着鼻骨缓缓下滑,金属质地的枪身像是一只吐着毒信子的蛇,惹得傅炽打了两个寒颤。
“痒~”傅炽睁大桃花眼看着顾斐波咯咯笑,用指尖拨了拨枪管,“有些凉。”
“不怕枪?”顾斐波问他。
“不怕。”傅炽摇头。
“也不怕死?”顾斐波用枪管在他柔软的唇瓣上狠狠碾过。
唇部比脸部皮肤的触感还要灵敏,呼吸停了半拍,傅炽伸出舌头舔了舔,枪油刺鼻的气味混着钢铁制品独有的腥味从舌尖一路蔓延到鼻腔,混着橘子味的清香。
他仰头反问,“您要杀了我吗?”
顾斐波俯视着他,逆着光,眼底如深潭,让人辨不清情绪。
周身静默如夜,傅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如果您要杀我。”傅炽慢慢抬手,用右手覆上顾斐波的手背,左手轻柔地拉着他的手指。
白手套的枪口转向傅炽,中心的顾斐波垂眼看他,任由他动作。
“首先要打开保险栓。”温热的手指光滑如玉,他引导着冰凉的皮质手套拨开枪支的保险栓。
他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到发白的嘴唇,“其次,”
他张开嘴,用舌尖润了润枪身,将枪管含进口腔,“从这里。”
顾斐波完全没有惯着他,左手顺势捏开他的下颚,顺着他的力道,直接粗暴地将枪管捅入他的喉腔。
傅炽完全没有预料到顾斐波的动作,舌尖下意识地抵住枪管,试图跟硬物做挣扎对抗,枪身咯牙,牙龈都幻痛起来。
以卵击石,收效甚微,枪支从口腔直直探入喉管,平日里只有细碎的食物通过的喉管被坚硬的异物占据。
傅炽生理性地想要呕吐,眼底泛出泪花,他听见自己擂动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有力地在胸腔鼓动着。
我的身体还活着。
顾斐波没趁他喉腔因呕吐大开的时候继续捅进去,傅炽得以留了些许喘气的时机。
“能让我说完吗,长官?”
“遗言。”
“发点慈悲吧。”
顾斐波收了点力道。
傅炽双眼通红,缓过喉咙不应期的痉挛,向后躲了躲,舌尖抵着枪口将枪管裹入右侧脸颊,因反胃而像小兔子一样的桃花眼仰视着顾斐波。
把着顾斐波的手掌,将枪支抵上了自己上颚,“其次,从这里,这个角度。”
他口腔被异物占据了空间,说话的声音裹着口水,略微有些含糊。
“打太阳穴容易崩到坚硬的头骨,但这里。”他握住顾斐波的手指,顶了顶自己的上颚。
“枪口指向脑干,只要轻轻一按。”傅炽覆上顾斐波轻搭在扳机上的手指。
“砰!”
“的一声,”红唇轻启,大量口水“啵”的一声炸开,傅炽继续道,“子弹会以比我神经信号传播还快的速度,打烂我的脑干。”
“它还会轰烂你半个天灵盖,头骨粉碎,后脑会炸开,血管绷断,软组织被击穿,脑浆会挥洒在空中,溅到我的脸上。”
“运气好的话,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还能保存完整,我可以帮你把它泡入福尔马林之中。”
顾斐波面无表情地接话,顺着他的幻想继续描绘场景。
“福尔马林啊。”傅炽皱了皱鼻子,“反正也死了,泡在哪里都行吧。其实一把火烧掉是最好的。”
“你想好了?”顾斐波拨动蜂巢弹夹,垂眸保证子弹装填无误,然后啪地一声叩上,“我最后确认一遍,你想死?”
“我不想活。”傅炽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活着没意思。”
“是么,那下辈子再去找意思吧。”顾斐波叩下扳机。
“砰!”
一声空响在口腔里炸开,声浪通过骨传导,一瞬间让耳朵失聪。
整个世界都真空了,唯有眼前的穿着白衬衫戴着皮手套的大少爷。
原来饮弹自杀,死前还能看见美人啊。
大脑将眼前的一切放慢了一万倍。
这就是别人口中的走马灯吗?
大脑的神经递质在突触间传递,电信号运作。
傅炽愣在椅子上,直到冰凉又粘腻的枪身贴上自己的侧脸。
眼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傅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顾斐波的嘴唇,努力辨别唇语。
“没死成,什么感觉?”顾斐波把枪管沾染上的唾液一点一点地在傅炽的脸上仔细蹭干净,睫毛阴影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弧线完美的尖下巴略微收敛着。
是空弹啊。
傅炽回忆起开枪前男人检查弹夹的场景,笑了。
“再补一发?”顾斐波问他,作势上膛。
在枪管再次捅进自己口腔之前,傅炽躲着脑袋,拦住他的手,“一天只试一次。”
“一次没死成,就说明今天不吉利,不是个好日子,您就放我一码吧。”
既然死不成,就没必要再干呕一回了。
又不是抖M,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枪管脏了。顾斐波把它随手丢给下属,“换一把吧。”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傅炽扯住了他的袖口。
顾斐波一顿,冰冷的视线从傅炽捏着自己衣袖的指尖转到他脸上。
傅炽也不怕,嘴角咧出一个妖娆却不媚的笑,怪清纯,“既然没死成,我今天的营业额还差三百万。”
“少爷您,要不好人做到底,给我把酒买了吧。”
“卖身吗?”顾斐波冷不丁地打断。
“啊?”傅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枕营业?”顾斐波换了个文雅点的表述。
傅炽盯着顾斐波,没有摇头,也没有肯定。
“有个生病的母亲,一个在打工的妹妹,一个成绩很好的弟弟?”顾斐波面无表情地继续。
情色场的常用说辞,傅炽淫浸在里面越听越耳熟,然后舔了舔嘴唇继续往下接,“您常来这种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
顾斐波没理他,只当他是空气,扯出袖子离开。
白手套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打扫干净现场,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出,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只是等傅炽下楼看见摆在门口最显眼的今天的销售排行榜时,发现自己的照片高悬在第一的王座上,他转头问前台,“客人点的酒水呢?”
“你都不问问是谁点的?”前台非常兴奋,“那可是顾少爷!我从来没见过他给男公关点酒,一点就是三百万。呜呜呜,不过这点钱对于顾少爷洒洒水都算不上。你们上面发生什么了,其它人出来都跟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傅炽只笑,打岔把话头拐了回去,“点的酒呢?”
“顾少爷让人把酒水搬回去了。”前台挠头,“不过留了句话,”
“他说——小孩不要玩枪,不要喝酒。”
傅炽垂下头,肩膀在抖,前台看不清他的表情,“怎么了?你没事吧?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炽的肩膀抖动地愈发厉害,直到前台掰正他的脸,才发现他在笑。
嘴角咧到牙根,尖锐的虎牙露在空气里,漆黑的瞳孔盈着兴奋。
他舔了舔唇,像是还能尝到枪油的味道,“你说他姓顾?”
“全名叫什么?”
“唔,我想想。我也是之前陪酒的时候听人说过,好像叫‘顾斐波’,是顾家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独揽大权了呢。非常厉害。”前台捧着脸犯花痴,“家世好,身材好,长得也帅,呜呜呜要是能跟这样的男人春风一度,死我也愿意。”
傅炽咀嚼着“顾斐波”三个字。
闷声笑了一下,“行,今天营业额满了,那我回家了。”
“欸,好,路上小心。”
出门的时候,傅炽抬头看天,一向寡闷的月亮,今晚都明亮了起来。
他想到顾斐波穿上皮手套后才来摸他的动作,想到被粘上唾液随意丢弃的左轮手枪。
这个人甚至杀叛徒的时候都脱下了手套。
“他厌恶我,”
傅炽意识到自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却不杀我。”
这是傅炽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活着,也不是不行。
第三十二章:
“少爷。”庄园的露台上,管家送来一杯温牛奶。
“嗯。”顾斐波侧头接过,捧在掌心里,眺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丛林。
“李斌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管家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轻声禀告。
“李叔。不,李斌他,最后......”话头卡在嘴边,捏着玻璃杯的指头紧了紧,顾斐波仰头喝完牛奶,将杯子轻放回管家的托盘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少爷,祝您好梦。”管家退了出去。
半夜的风很凉,吹得少年的头发在空中狂舞。
他想问李叔死后,有没有人替他合了眼。
他想李叔到死都抓着自己裤腿问,他有没有错。
与李叔的相遇在一个雨夜的断桥边,走投无路的中年男人想要跳河,被家族事物压到疲惫的少年拉住了他。
少年在清晨的路边摊请李叔吃了一碗馄饨。
李叔狼吞虎咽,问少年吃不吃。
顾斐波站在桌边摇头,告诉他,“吃过了就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李叔的眼底当时尽是纯良的狐疑,犹豫再三,看在馄饨的份上咬咬牙,“要是要割我腰子的话麻药多用些。”
那是顾斐波第一次意识到每天处理那么多堆积如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他批的每一份文件是有价值的,他的工作维持公司运转给社会提供了岗位。
因为他站的够高,所以他能轻飘飘地帮助别人解决宁愿直面死亡也解决不了的难题。
那个时候的顾斐波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给他们给所有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李叔没错吗?
名单泄露,顾家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遭到疯狂围剿,上百条性命与他脱不了干系。
李叔错了吗?
他错在胃口太大,身体能够温饱还不够满足。
衣食无忧,让他有了更高一层的追求?
可如果人没有了追求,就没有活着的需求。
所有人都为着某样东西而活着。
当失去活着的需求,身体的温饱还重要吗?
他错在贪财,错在谋权?
追求真理难道就比追求钱财高贵吗?
那是顾家错了吗?
顾家给的薪资还不够吗?
可他所做的工作在顾家只能配得上那么多的薪资。
他说的没错,他的价值在他背叛的瞬间到达了巅峰,到达了他曾经不可企及的高度。
可顾家没错,李叔又错在哪了呢?
错在顾斐波明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却毫不犹豫地背叛吗?
可顾家的科研触犯条例在先,是背离银河帝国禁令的不可说。
他背叛了个体的知遇之恩,投向帝国的怀抱里。
背叛一定是错的吗?
如果帝国是坏蛋,那么李叔就被钉在耻辱柱上。
如果顾家是坏蛋,那么李叔就是弃暗投明的大英雄。
那么帝国跟顾家谁又代表正义呢?
正义又代表正确吗?
顾斐波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顾家继任者不能安慰背叛者,他只能扯开裤腿,错开濒死之人绝望迷茫的眼神,命令下属——“处理掉。”
然后在日后推进工作的时候,确保涉事的所有人员都有软肋被顾家牢牢把控在手——譬如家人。
可后续会不会有人因为不够自由而选择背叛呢?
顾斐波不知道。
至少李叔这件事,错在他没有家庭,错在顾斐波让一个没有软肋的人,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信息。
睡前的时候,顾斐波又想起那家小摊上的馄饨了。
不知道那碗没吃过的馄饨,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那天深夜,一个迷茫的中年人和一个迷茫的少年相遇。
至少那一天,至少只在那一天清晨,两个人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了些能维持生命的养料。
可后来怎么会这样呢?
顾斐波往鹅绒被里缩了缩,祈祷睡前的那一杯温牛奶,能让他忘掉抓在自己裤脚上血淋淋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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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的灯早在半年前就坏掉了。
只有一楼的大哥为了生意重新装了个昏黄的灯泡,楼道里没有窗户,连月光都照不进这漆黑的楼道。
傅炽熟门熟路黑灯瞎火地往楼上蹿。
三楼有12+13个台阶,四楼有13+13个台阶,楼道转角,都是三步。
他默念着往上走,期间被绊了一跤。
“楼下那厮又把垃圾往楼道里丢。”傅炽皱着眉摸了摸膝盖,垃圾袋里有玻璃渣,磕上去破皮了,没流血。
“也不差这一遭了。”傅炽想今晚连枪子都吞过了,脚底也破了,也不差这一道口子了。
一起处理也不麻烦。
回去包一甩,翻出医用胶带和纱布碘酒,龇牙咧嘴地开始往伤口上抹。
走出诱色的时候都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来倒觉着撕心裂肺地疼了。
塑料袋裹住伤口防止进水,傅炽进淋浴底下随便冲了冲便上床了。
躺床上的时候睡不着,脑子里尽是今晚遇见的那个男人。
姓顾,叫顾斐波。
傅炽不知道顾斐波跟死掉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但他看出来一定是很亲密的人。
因为顾斐波不论是碰通风系统的触控屏幕还是捏自己下巴都戴上了手套,却在那样一个血污横飞的人面前没有后退半步。
他甚至摘了手套才抓住那人的头皮。
他把触控屏和傅炽都当作肮脏的外物,却把那个浑身酒气的中年人当作了自己人。
傅炽闷声笑了笑,怪温柔的。
那么温柔的人虐杀自己承认的人一定很难过。
难过到,那么温柔的大少爷,初次见面,就把枪管怼进自己嘴里了。
温柔又粗暴。
枪油的味道记忆犹新,喉咙痉挛的生理性反胃感隐约还没消散。
傅炽对着月光张开手指,觉得这人真有意思。
翻身的时候,傅炽又看见了月亮。
又大又亮,像脸盘子一样,把整间屋子的黑暗都驱散了。
傅炽想,明天我还要见到他。
进入深度睡眠的大脑已经记不得自己想过什么了,只有浑身上下不断叫嚣的细胞明白,这是濒死之人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明月可解千万愁。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顾斐波都没来。
第四天傅炽又等了一天。
第五天在休息室的时候,傅炽彻底蔫了,刚从包厢里出来的他满身酒气他倒在长凳上面壁思过。
“怎么了?自从那天之后看你状态一直不太对。”同事A奇怪,“往常你都挺积极的啊,在各个包厢游走,最近怎么一下子没干劲了。”
“无趣。”傅炽对着白色墙壁干瞪眼,长腿大咧咧地瘫在地上,“喝酒划拳假笑恭迎□□屈从下流笑话,酒色欢场里就这些事。”
“你才来多久啊,就看腻了。”同事A哭笑不得,“这里头人情世故深着呢。”
“进一个包厢五分钟我就能看清人物关系网,见人只消一眼我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傅炽又翻了个面,平躺着看天花板,“关系网清楚,理清需求,卖酒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赚钱容易还不好?诱色酒水五五分成,按你的营业额,省着点花,几年就能攒够财务自由的老本。”
傅炽大脑放空,枕着脑袋看白花花的天花板,“你说得对,但我没钱。”
“没钱?”同事A震惊,“你只来了一个月,但营业额当周就进了前三啊!怎么可能没钱!”
“这家店。”傅炽声音像在空中飘,有气无力的,“不雇佣童工。”
“对啊,哪家店都不雇佣童工的,更何况我们这种正规营业的。”同事A理所当然。
“我未成年。”傅炽的手臂从凳子边耷拉了下来,指尖垂在地上。
“啥?”
“我。”手肘支愣起来,傅炽点了点自己胸口,“未成年。”
“你,”同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重复一遍,“未成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同事斩钉截铁。
“一个未成年怎么可能能在一群成年人的社交场里来去自如?”
“再说未成年怎么入的职?怎么签的劳动合同?”
“入职?为什么要入职?”嗒一声,傅炽手又垂到地面上去了,“必须要入职才能工作吗?”
“我卖酒,不用分成不用交五险一金,诱色收钱。”
“出事问责的时候,我连临时工都不是。”
同事觉得傅炽说的有道理,“营业额跟你都没关系,你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卖酒呢?”
“找乐子,现在乐子也没了。”傅炽啪地一声从凳子上坐起来,他觉得做人不可以这么僵化,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你说得对,啥也没有待在这干什么?”
傅炽把胸牌一摘,打开员工的储物柜,飞速换好常服,“明天不来了。”
“啊?”同事震惊。
傅炽不理解他瞳孔地震的表情,“不是你说的吗?一分钱也不收为什么要在这上班,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小爷我,不干了。”
“不是,喂?啊?”同事觉得自己坏事了,要知道傅炽一个人的营业额巅峰期能抵上别的组全组的销售量,这种人才放跑了,经理一定会痛心疾首,“你要是想要钱,去跟经理谈啊,有的时候也不一定要签合同的。”
“没意思。”衣服穿的太快,衬衫扣子错位了,傅炽对着镜子解开,重新系。
手头的对讲机开始叫傅炽去2291,傅炽瞥了一眼,“这厅被任公子包了半年,出手阔绰挺好相处的,你去吧。”
“我?”同事A指着自己颤颤巍巍。
“我的客人都给你接手吧。”傅炽抬下巴,学着顾斐波的模样把衬衫纽扣扣到最上,又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最后还是解开了,“能吃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走了。”
拉了拉帆布鞋的鞋帮,傅炽勾着自己的包,“拜拜。”
“不是,啊?”同事看着傅炽挥挥衣袖的背影,觉得世界瞬息万变,略显魔幻。对讲机的红灯在闪烁着,同事A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傅炽走到屋外,看了眼自己终端的余额,打了辆车,“师傅,开到顾氏集团总部楼下。”
车上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啊,这么年轻就在顾氏上班吗?听说顾氏的工资一年都能到这个数呢?”
师傅比了个夸张的数字,“毕业就能在顾氏工作,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傅炽想了想已经旷课半个月的学校,“还行吧。”
“哪个大学啊?”
“南山附中。”车子正好到了目的地,傅炽弯腰在窗边说了一句,“钱转了,记得收。”
“南山附中。”司机师傅摸不着头脑,“那不是高中吗?高中没毕业就能进顾氏工作了吗?”
想了想师傅又一拍脑袋,“前段时间还听说有个小学生三岁开始设计芯片,才小学一年级从业时间就五年了呢。”
“唉,家里在顾氏有人真好啊。”司机难受,“要是我在顾氏有人脉就好了。”
下个订单又来了,车子点火远去,后视镜里,傅炽跟门卫僵持在门口,“我跟你们顾总认识。”
“预约了吗?”
“我们这交情哪里需要预约?”
“预约了吗?”
“真的,吞过枪子的交情!”
“预约了吗?”
门卫站得笔挺,铁面无私,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问你呢,预约了吗?”
第33章:
顾斐波没想到自己第二次看见这个白毛会在办公室。
一头璀璨的白毛被张牙舞爪的黑发取代,面前的少年笑得灿烂又阳光,“顾总您好,我姓哥,叫白泥,是您新招聘生活助理。”
顾斐波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的瞬间,微微眯眼,觉得有些眼熟。
旁边陪了顾斐波很多年的老助理低声道,“小傅的履历都挺优秀,我们组的Vivi不是要离职吗,就想着招聘一个新人完成Vivi的工作。Vivi离职前还能上手带带。”
“?”顾斐波不动声色,“简历呢?”
“这里。”助理递交过来。
“好的,我跟他谈谈,你下去吧。”顾斐波接过简历。
助理摸不着头脑,一般他带新人见完小顾总之后,会继续带新人去熟悉流程。
小顾总的生活助理其实并不会负责生活方面的琐事,这方面有管家代劳,生活助理做的更多的还是对接客户处理些普通文件之类的工作,平时见到顾总的时候也不多。
能与小顾总一对一私下谈话的情形更是少之又少。
但助理并不多嘴,“好的,那我继续去处理工作。”
“哥白泥......”顾斐波念这名字笑出了声,“联盟校机甲专业四年总学分绩96,绩点专排第一,参与项目......”
简历过于丰富,一长串的文字,每一个含金量都不低。
既然这份简历能到顾斐波手上,就说明一切数据真实可查。
顾斐波问他,“怎么过的背调?”
“哥白泥的身份有些特殊,基本信息被帝国军方隐藏了。”傅炽也不装,“你助理团队里的Vivi还有四个月就到临产期,我告诉她我想在希德05边工作边旅行半年。”
这意味着Vivi产假结束可以无缝衔接,而不是被就此替代。
哥白泥的身份涉及军方,应聘的职位也不算重要岗位,人事部门也害怕查到些不该碰的信息,背调放了水。
期间Vivi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更何况这是顾氏集团,人事部门每天收到的简历数以千计,进来的无不是学生时代的人中龙凤,谁敢来顾氏集团招摇撞骗?
“后来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一些很简单的背调,加上一些算不上利诱的利诱,操纵人的那点可忽略不计的轻视和恐惧以及一些理所当然的自大,让一个未成年挤进了顾氏的员工名单之中。
手段不算复杂,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个孩子做到了这一步,从能力来说,这个少年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顾斐波给他倒了杯茶,“喝茶吗?”
傅炽端起来一口闷了,末了咂咂嘴,还不忘皱皱眉,“有点苦。”
“要喝牛奶吗?”顾斐波面无表情。
“不用不用。”傅炽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上沙发,还真给他推辞上了。
“我们这不雇佣童工。”顾斐波言归正传,把简历放在他面前的茶桌上。
“我成年了。”傅炽满脸诚恳,“不然我怎么在诱色工作?”
“你成年了,他们能这么容易放你出来?”顾斐波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你业绩不错。”
傅炽一脸虚伪的真诚表情有些破功,他挠了挠脑袋,不太好意思,“卖酒长得好看比较占便宜。”
倒是顾斐波看他随便一夸就微微发红的脸,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所以你今年多大?”顾斐波问他,“17?”
“16。”傅炽道。
比顾斐波想象的还要小一些,“费尽周折来找我干什么?”
“你们门卫不让我进来。”傅炽抱怨。
“没有预约和证件的话是这样的。”顾斐波点头。
“所以我要光明正大地进来,不仅要进来,还要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让那个拦我的门卫看看!”傅炽的理由简单到有些过分。
“让他看什么。”顾斐波问。
“看看我跟他们顾总是不是有吃过枪子的交情。”傅炽振振有词地贫嘴,完了一个劲步蹿到顾斐波面前,“喂,你们顾家的打手队缺不缺人啊,我找不到招聘信息,我想进去。”
“你要进去干什么?”顾斐波问。
“找死。”傅炽撑在顾斐波桌前,眼睛亮的惹人心发慌,“那里能摸到枪吧,能杀人吧,会被人杀吧。我想进去。”
顾斐波看都没看他,“未成年就好好读书,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情。”
“你呢?你不也才刚成年吗?”傅炽反问。
“我?”顾斐波发笑,“小孩,我比你大。”
“也不过19岁,你肯定在未成年的时候就接手过这些事情了,甚至更早。”傅炽不服,“未成年有什么问题吗?”
“未成年没有问题。”顾斐波按铃叫秘书进来,“只是我从来不会随意用人。”
“顾总。”秘书敲门。
“我们简单聊了聊,我认为他不太适合做我的助理。”顾斐波吩咐地礼貌,“让人事重新安排吧。”
“好的,那其他岗位?”
“都不合适。”顾斐波道。
秘书默默记下傅炽的脸,把他纳入了公司黑名单,“好的,先生,麻烦这边请。”
秘书请离。
傅炽耸耸肩,并没有挣扎,勾唇用食指指节叩了叩桌面,“那么再见,顾先生。”
转身的时候顾斐波发现他头发末梢扫到的衣领都染出了黑色,可能是用24H染发剂临时染黑的,“好好学习,欢迎两年后能在顾氏看到你。”
傅炽捻了捻因掉色而黑白斑驳的发尾,“好的先生,我也很期待。”
与白毛的第三次相见,很遗憾并不是在学校或是图书馆这类未成年应该待的地方。
盛夏的蝉隔着车窗在黑暗的树丛不息地长鸣,顾斐波从车里看见在那在黑暗墙角都发着光的白毛。
银色的链子飘扬在空中,拇指大小的金属银牌吊坠在胸前坠落又扬起,少年抓着人的脑袋摁在墙角,右拳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
“王叔,你在这等母亲吧。”鬼使神差地顾斐波吩咐了一句,开门下车,“我自己回去。”
“晚上不安全,您带个保镖走吧。”管家低声。
“好。”顾斐波轻轻颔首。
下车后顾斐波命令保镖在巷口等着就好。
保镖看了眼巷子深处的情况,没有阻拦,只是给顾斐波塞了一把枪,“注意安全。”
“只是街头互殴而已。”顾斐波笑,“应该用不上。”
嘴上这么说着,但也没有拒绝。
把枪支贴身放好,顾斐波独身一人走进了巷口。
他并没有参与这场互殴闹剧,只是在靠墙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三打一。
白毛是一。
在车里惊鸿一瞥捕捉到的那一幕竟是傅炽为数不多的高光,大部分时候他抱头护住要害,挨着三个人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