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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冥想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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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阿斯托利亚很熟悉的姐姐的寝室;特蕾西和姐姐这时候大概比现实中小了三四岁左右,特蕾西正给姐姐看她收集的快把桌子堆满的巧克力蛙画片,说实话,阿斯托利亚真佩服她有这份闲心。“那个红头发的是汉吉斯,就是他创立了霍格莫德;那是阿格丽芭,据说他有五六个情人……”
“我知道他们是谁……我在几年前就知道了。”这确实像是达芙妮会说出来的话;但比起现在,她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些能分辨出来的骄傲与不耐烦。特蕾西愣了几秒;她似乎是下意识地随意从桌上抽出了一张卡片,“啊……那你一定不知道这位迪芙娜·弗马吉小姐,据说她和小精灵之间……”
“够了,我没有兴趣,戴维斯!”达芙妮一挥手,差点将特蕾西手中的卡片打到地上;她转过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理会特蕾西的神情——她罕见的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和你姐姐的互动很多时候就像这样,斯托丽。”现实中的特蕾西带着一丝无奈的说,“她时常就把我晾到一边去了;我去问她,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她几乎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生气或者伤心。”
“可是……”阿斯托利亚显得很震惊,“她和我说,她当时是因为更喜欢与你们这些朋友待在一起,才会疏远我的呀。”
“根本没有这回事!她确实总忙来忙去的——但就算在你没入学的那年,她还是经常念叨你的名字呢。”特蕾西拍了拍阿斯托利亚的肩膀。“事实上,我怀疑达芙从来就没有能够像理解你的想法那样理解其他人,起码对我从来没有——当然那时比现在还是好多了。”
阿斯托利亚很快就感觉到特蕾西说的没错;达芙妮朝还在站着的年轻的特蕾西望了一眼,似乎为她的难过而感到有些迷惑。
“那她能理解你为什么快乐吗?”
“我想也不能……虽然她应该会希望我快乐吧,我想。”特蕾西叹了口气,但又马上恢复了笑容。“不过她和同龄人的相处似乎都是这样,所以起码也不是针对我嘛。”
达芙妮突然起身,引起了阿斯托利亚的注意。她走到年轻的特蕾西的书桌前,将一张崭新的巧克力蛙卡片交到了特蕾西的手上。“唔……我刚得到的一张,反正也没用;我记得你是没有阿特米希亚·勒夫金的卡片的。”
“所以你真的没有吗?哈哈,我倒是一直没抽到过她。”看着年轻的特蕾西兴高采烈的道谢,阿斯托利亚问。
“其实……我之前告诉过她,我收集最多的就是这张卡片了。”特蕾西一声苦笑;白雾将后面的场景遮蔽住了。
年轻的特蕾西在回寝室的路上;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又大了一点。她推开寝室的门,看到了正坐在一起的,年轻的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
阿斯托利亚想起来了,这大概是她刚入学的时候,和姐姐还处于冷战末期;她刚看到记忆中的自己时有些不太自在,但想到特蕾西见这么多次也没说什么,便也没有什么反应。
年轻的阿斯托利亚似乎被姐姐的什么话气着了,她没有向达芙妮告别便转身离开;阿斯托利亚注意到,达芙妮脸上一丝落寞的神色很快就收去了,在她看向特蕾西时,几乎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下午好,戴维……特蕾西。”
“下午好呀,达芙!”年轻的特蕾西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你知道麻瓜为什么要戴眼镜吗?这样他们就不可能直视蛇怪了……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特蕾西。”达芙妮叹了口气说,她冷冷地看着前仰后合的特蕾西笑完。
“有进步了,起码她明白这应该好笑;我第一次讲笑话时,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呢。”特蕾西俯在阿斯托利亚耳边说。
这句话几乎让阿斯托利亚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在小时候,达芙妮才是姐妹俩之中擅长用冷幽默逗乐的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怪,达芙,斯托丽都快笑疯了!”年轻的特蕾西消停之后说(她明显不实的夸张措辞引起了阿斯托利亚对现在的特蕾西的一阵抱怨),“你的妹妹可比你可爱多了,亲爱的。”
“那是当然。”一提到阿斯托利亚,达芙妮似乎提起了精神,脸上也重新泛起了一些红晕,“托里可聪明了。”她提起自己的妹妹时,仍然用了一种很亲密的语气,就像她们的冷战与疏远并没有损害她的情感一样。
“我刚刚还在和萨布丽娜她们讨论你妹妹眉梢上的那颗痣哪,”特蕾西接着说,“我们都说没见过在那里长东西,不过倒怪可爱的……”她突然停了下来。
阿斯托利亚转头看向达芙妮明显的忧虑神情;尽管这持续了几秒,但却是阿斯托利亚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果非要说,大概只有她唱道兰德的《潸然泪下》时的神态比较相似……
“我对不起她。”达芙妮的嘴唇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了动;若不是阿斯托利亚靠得够近,可能就分辨不出了。
“什么?”阿斯托利亚不禁大喊一声,可显然记忆中的人不会听见。过了几秒,达芙妮仿佛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很好,因为我也什么都没问。”年轻的特蕾西显然没有听清,她含混不清的回了一句,而这段记忆就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那是怎么回事?”阿斯托利亚在迷雾中追问特蕾西。
“我也不知道。”
这一段阿斯托利亚还依稀记得;当时她一年级,金妮失踪生死未卜,所有斯莱特林学生都待在公共休息室,气氛异常微妙。阿斯托利亚知道学院里的很多混蛋巴不得一个格兰芬多的“血统叛徒”惨死,他们大多在靠近火炉的那边,而包括级长在内的几个高年级的食死徒后代坐在靠前的位置。年轻的特蕾西和其他一些不那么极端的人自然是坐在他们的对边;而达芙妮虽然只是二年级生,却已经挡在了最前面,她抱着那时正担忧好友安危的年轻的阿斯托利亚,与那些高年级败类对峙。
阿斯托利亚还记得,这也是她和姐姐恢复关系的时刻;危险与痛苦将她们重新联系在了一起,达芙妮的爱抚宽慰了她焦虑的内心,随后姐姐的主动交流化解了两人的矛盾。起码,这是她以前的记忆——现在一切似乎都不能确定了。
“唯有斯莱特林会在这种事上分裂呢……”想到学院里那无数次愚蠢的争吵,阿斯托利亚无奈地感慨。
“不止是这样,”特蕾西插嘴说,“斯莱特林一直是最分裂的一个学院,这几年只是更严重了……你是不了解,随便找一场魁地奇球赛,看看我们学院的助威观众分布,或者就看课上大家的座位,有的纯血派和中立派老死不相往来呢,只是因为食死徒的缘故,纯血派一直强势一点……”
特蕾西咳嗽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姐姐确实很厉害,才来学院没多久,很多人都把她看成未来中立派的领袖了……”
“这种争斗会不会是她……变得冷漠的原因呢?”阿斯托利亚突然想到。
”我也想过,但后来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特蕾西回答,“虽然我并不了解,不过我想学校里这种小儿科程度的阴谋应该不至于就让她“黑化”了……她故意疏远大家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成为领袖起码得会和伙伴交流吧,她连我的意思都不能理解呢……”
“……你不应该对我们学院的学生说出这样的话!向她道歉!”不知何时达芙妮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刚才那部分记忆她们俩有些分神,没有看太清。
达芙妮抽出了魔杖,指着对面的一个高年级学生;一瞬间,更多魔杖被抽出的“唰唰”声响起,沉默的场面被突然打破,又在剑拔弩张的几秒中被暂时维持。
达芙妮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个男生从嚣张到有些心虚的神情。他终于走到达芙妮身后的年轻的特蕾西身前,算是嘟囔了一句道歉。达芙妮收起魔杖,人们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这场冲突算是得以平息。
年轻的特蕾西拍了拍达芙妮的肩膀,向她投去感激的笑容。达芙妮回过头,但她没有再向火车上那样,回应特蕾西的微笑了。“你最好少惹麻烦。”她的语气只是平淡。
“可是你什么也没说呀?”阿斯托利亚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怎么能责怪你呢!”
“没关系的,起码她先保护了我……”特蕾西苦笑着说。
“那她也不应该把别人的责任推到你身上呀,你和她还是朋友呢!”阿斯托利亚看着特蕾西说,“我代她向你道歉。”
在白雾中,特蕾西捏了捏阿斯托利亚的手,“谢谢。”
她们现在站在冥想盆的外面,回到了第三教室的一片灰尘之中。
毫无疑问,情况超出了阿斯托利亚的想象。依据特蕾西的记忆,达芙妮确实对自己说了谎;她并非因为朋友而与自己陷入冷战,事实上她一直都没什么特别关心的朋友,过去与现在都是如此。她很明显牵挂着妹妹的状况,但总像是有什么因素,阻碍了她与自己保持如童年般的亲密。尽管现在的情况也许缓和了一些,但那个因素始终存在。
还有达芙妮的感情问题,也让阿斯托利亚很是头疼;她似乎为理解他人的情感感到费力,这让阿斯托利亚不禁为布雷斯的命运悲观起来。这与她记忆中,姐姐小时候的表现相去甚远——可谁又能保证她关于童年的记忆是可靠的呢?阿斯托利亚不喜欢这个想法,不过,唉——反正她不久就会知道了……
“后来就不用看了,达芙越来越不想理我……我想我现在和你姐姐达到‘君子之交淡若水’的境界了。”特蕾西笑了一声,让阿斯托利亚回过神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
“你知道……作为一个斯莱特林的混血,斯托丽,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力量保护我的行动,就像你的姐姐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做的那样……起码她还愿意我待在她身边。”
特蕾西看向阿斯托利亚,“我在利用她,我承认。但我也确实为她的健康与情绪所关心,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一直想让你的姐姐更加快乐,就像我对待布雷斯一样。”
阿斯托利亚看着棕发姑娘的罕见的无奈眼神,想起自己曾经并不理解对方作为达芙妮最好的朋友,却依旧不能缓解姐姐的孤独。特蕾西一定也很难过吧,她想,希望把快乐传遍整个世界,却无力走入身边好友封锁的内心——阿斯托利亚现在明白了,这份责任只能由达芙妮唯一关心的她自己来担负。
“当然,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阿斯托利亚回应。“谢谢你对达芙妮一直的陪伴——现在,让我来帮你吧。”
特蕾西向阿斯托利亚伸出手,但当阿斯托利亚要握的时候又缩了回去。“把你的记忆给我就行。”特蕾西笑道,“煽情的部分还是免了吧。”
白雾飘散而去,阿斯托利亚有一种恍惚之感;她正站在格林格拉斯庄园自己的卧室内。在特蕾西的回忆中,她以达芙妮的视角观看了在她们彼此疏远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姐姐的孤单与遗憾;但在自己的记忆中,阿斯托利亚看到的是自己童年的生活,被姐妹间冷战的开始压得支离破碎。
争执、回避、压抑……她已经厌倦了这些画面的重复。但接下来这个场景,她却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达芙妮走进卧室……
达芙妮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
阿斯托利亚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突然,一种灰色的烟尘凭空冒了出来,就像记忆结束时的白色烟雾一样,遮住了阿斯托利亚的视线。
“可我记得它不只这么短呀……”阿斯托利亚自言自语。
待烟尘散去,阿斯托利亚看见记忆中的自己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正对着姐姐大喊大叫,而达芙妮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除了在这段记忆,她再也没有见过姐姐把这种眼神用在自己身上……
烟尘又遮住了画面;等到它又一次散去,达芙妮已经离开,只剩下记忆中的阿斯托利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了。
“什么鬼?”特蕾西小声说。
阿斯托利亚没有回答,只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你最后的那段记忆可真够怪的。”出了冥想盆后,特蕾西向阿斯托利亚说。
不是一般的怪,阿斯托利亚想。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它必定遭到了修改,但是是谁?用什么?在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没有察觉呢?
那么,难道真如金妮所说,她的关于无穷坠落的噩梦,反而是被她遗忘的、真正发生过的事?这太荒谬了,简直不可理喻,她与姐姐的鲜活记忆只是假象——甚至包括她童年的回忆都可能被附带篡改,而一个荒唐的幻想却是真相……
“还有你姐姐的情感问题……起码我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原因。你呢?”特蕾西问。
阿斯托利亚已经苦恼得几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除了她的冷漠是循序渐进的之外……没有。” 而且她还不知道姐姐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想到这个,阿斯托利亚心中莫名的恐惧感又升腾而起。
特蕾西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怎么给布雷斯交差……我就把冥想盆搁这儿算了,寝室放不下。”
她一个人走了,阿斯托利亚也不想久留,匆匆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