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小梁不凉

1、第一叶

　　“砰！”
　　幽窄的巷子里传出巨大的响声，巷子里几个闲聊的中年女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两眼不在做声。
　　“贱不贱！他妈的，你敢骂我！”逼仄的房间里，冰箱被男人推倒在地。蛮横的身子将女人骑在身下狠狠掌掴。一下又一下。女人被压在身下，侧脸被打的青肿嘴里缺依旧吐出不堪入耳的词汇。
　　“开门！给我开门！”铁门被砸地哐哐作响。豆大的泪水不停的从女孩脸上滑落。手心早已在砸门的过程中变得通红。
　　“妈！”打不开门的女孩在门口号啕大哭。“爸，求求你，把门打开！”女孩在铁门在凄厉的哭喊着，门内的男女充耳不闻。用着最猛烈的肢体动作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铁门从里面被打开，女孩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狭窄幽暗的房间杂乱不堪。能砸的东西早已成了破烂，男人一句话不再说，径直出门。
　　唐叶连滚带爬在卧室找到了妈妈，何月半躺在床边，嘴脸红肿不堪。地上到处掉的都是头发，目光呆滞。
　　18岁的唐叶把何月揽在怀里，一边哭一边整理怀里人的头发。
　　“对不起……妈，对不起，我打不开门，我怎么都打不开门，对不起……”唐叶颤抖着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手，一边哭一边去擦拭何月的脸。
　　何月在女儿的怀里忍不住的颤抖，盯着唐叶看了一会，猛然把唐叶推了出去。唐叶整个人踉跄的摔在地板上，脚踝正好压在了陶瓷碎片上。顾不得脚上的伤口，唐叶爬开再次去拍卧室的门。
　　“妈！你开门！你干什么！”唐叶拍的极快，她怕的快疯掉了。
　　“妈！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唐叶的眼泪控制不住再次哭了出来。“妈！求求你，不要，你让我进去行不行……”少女单薄的身子因为哭泣忍不住的发抖。
　　屋里人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
　　“叶叶，我没事，我想自己待会。”
　　唐叶忍住哭声，小心道：“妈妈，让我进去行吗，我不说话，我就在旁边陪陪你。”
　　何月在屋里差点没忍住，虚弱的靠在床边：“我没事的，叶叶，你放心好了，我还有你和小文呢，不会做什么的。”
　　门外的唐叶不住的啜泣，一边哽咽一边道：“那我在门外等你。”
　　何月再次出声：“叶叶啊。妈妈的脸和身上都有点疼，你去外面给妈妈买点药回来吧。”
　　唐叶不敢离开：“过会再去买可以吗，我想陪陪你。”
　　何月当然知道唐叶怕什么。
　　“没事的叶叶，妈妈给你推出去就是怕你总是盯着妈妈看会害怕。妈妈不会做傻事的！况且，你爸还没死呢，妈才不会做这种事！”
　　唐叶一直在门口低声啜泣。
　　“叶叶，去吧，妈妈实在是有点疼。”
　　犹豫再三，唐叶拿了钱，去找药店了。
　　听到铁门关门的声音，卧室里的何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痛哭……
　　初秋的傍晚已经见了凉意，唐叶一边朝药店走，一边抚了抚自己的眼睛。红肿的眼睛让她很不自在，唐叶把头绳取下来，黑发没了束缚顷刻间便散落下来。齐腰的长发使她不自在的用头发稍稍遮住两边的脸。快步走向药店。
　　到药店要了几样药，正准备付钱，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好。”少年温润的声音在唐叶耳边响起。
　　初秋，空气中的微风都带着些凉意，少女棉质的白色长裙被秋风吹动，小腿发冷。可是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唐叶的大脑空白了两秒。周身的感官似乎被屏蔽了一般。多年之后唐叶再想起，也依旧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又如春天般夹杂了微风暖气，不再寒冷。
　　唐叶愣了愣，回神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少年穿着最简单不过的黑色短袖短裤。略长的碎发盖住了眉尾。白皙的脸庞上嘴角上扬，笑意浅浅。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好，是这样的，刚刚我朋友在打篮球的途中膝盖擦伤了，比较严重。我想着就近找个药店给他买点药处理一下，但是他实在怕酒精的痛。所以我想着给他买碘伏。可是刚才那个阿姨说最后一瓶碘伏已经被你买走了。我想说，可不可以分我一点，或者是借我们用一下，我会付你一半的钱。”
　　唐叶再次愣了愣，少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发现面前的小姑娘再次愣住了有点哭笑不得。
　　“请问，可以吗？”
　　唐叶再回神，她买了酒精和碘伏，她没有那么多在意。况且家里的碘伏还有一些，自己多买一瓶只是为了存起来。
　　“可以的，这瓶给你吧，不过我还没有付钱，你还要给柜台付钱。”唐叶点点头，把袋子里的碘伏递了过去。
　　少年连连道谢。
　　唐叶付完钱，快步走出药店。
　　“铃铃铃铃铃铃……”
　　唐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接听了电话。
　　“喂？妈妈？我马上到家了。”
　　电话那头，带着鼻音的何月说道：“叶叶，我不太舒服，所以刚刚打电话叫你舅舅接我去外婆家住几天，你在家要带好弟弟知道吗。”
　　唐叶停下脚步
　　“舅舅已经接到你了吗。”
　　“是的，正在去外婆家的路上了。”
　　唐叶依旧不放心
　　“你让舅舅接一下电话。”
　　……
　　“喂？叶叶？”略粗矿的男声响起，唐叶松一口气。
　　“没事，舅舅，麻烦舅舅了。”
　　“这孩子，说什么话。”
　　…………
　　唐叶挂了电话，深深地吐了口气，步子不再跨大，慢慢的走着。
　　“小…小姐。”
　　唐叶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再次响起。唐叶回头，发现那个男生大步走过来。
　　唐叶很疑惑，难不成又跟她买什么东西。想着想着，唐叶就问出来了。
　　“怎么了？你还要买我这里的东西吗？”说着，顺手将手中装着药品的塑料袋递到男生面前。
　　少年苦笑不得。
　　“不是，是你的脚踝。”面前人欲言又止，指了指唐叶的左脚。唐叶茫然的低头看去。白皙的左脚穿着粉色的拖鞋，脚踝却被割了个大口子，过去这么长时间，依旧有血流出来。左脚的脚底一半已经沾了血。嫩白的脚丫里都是血，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
　　不提没感觉，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无法忽视的疼痛感。
　　唐叶去翻刚买的药品里面有没有创可贴，发现没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想再去药店一躺。却被男生叫住。
　　“我半路截胡了你的碘伏，而我恰好有创可贴，补偿你。”说罢，男生把袋子里的创可贴和碘伏都拿了出来，递给唐叶。
　　“你先用，用完我再去拿给我朋友。”男生温声说道。
　　唐叶看了眼男生，找了个长椅，坐了上去，拧开碘伏，用棉签沾了沾轻轻擦拭着脚踝。头顶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唐叶没抬头，但是她知道，那个男生一定在看她处理伤口。她突然很希望这个男生再和她说说话，不负众望，如四月暖阳般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家可以用冰袋敷一敷眼睛。十分钟的样子，这样就不用头发去遮住了。”
　　唐叶擦拭伤口的手顿住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委屈席卷了她。她不能哭，起码不能在这里。
　　长长的吸了口气，贴上创可贴。唐叶不再说一句话，提起东西，不再回头，快步离开。
　　秋季梧桐树叶开始泛黄，秋风吹的树叶相互摩擦，三两片枯黄的树叶再也支撑不住，随着风摇摇晃晃的落下来。落在少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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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叶到家后，唐文正在收拾客厅。地板上的家具碎的碎破的破。唐文一声不吭，一句不问。蹲在地上收拾着玻璃碎片。
　　唐文比唐叶小一岁。两个人打记事起父母感情就一塌糊涂，发展到现在更是恶劣至极。暴力的家庭环境，恶意相向的父母感情使姐弟二人变得不爱说话。唐文尤为习惯沉默，被几近癫狂的母亲鞭打也硬挺着，一声不吭。
　　唐叶关上门，将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和唐文一起将倒地的冰箱扶起，一边说道：“爸回老宅了，妈妈被舅舅接回了外婆家。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晚饭。”
　　唐文动作不停，将地板上的碎片用扫帚扫起：“我都行。”
　　…………
　　晚饭后，唐叶和唐文回到二人共同的卧室，高低床，唐叶睡在上铺，唐文在下铺。姐弟两躺在黑暗中各自默不作声。直到下铺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唐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