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流火峰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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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迟没想到的是，几日之后再见到那个流火峰的失语弟子，是看到他一幅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天艳阳高照，早课是叶山菏授课的《清心十讲》，镜天谷那猴一样的二师兄林子煜，把教学用的三昧真火吹到了自家师父那飘飘秀发上，被单独留堂，看上去像是要挨揍。
课后各峰弟子例常切磋，却有一个弟子重重摔下，嘶声抽搐的姿态看上去不像是简单的外伤。
“啊……刑堂的那个哑巴！他怎么……”
“这这这，快去喊人啊，死人啦！”
“不该啊，我没有的！我没有杀人！！师兄师姐你们看到的，我只是用了普通的增力符咒……”他的对手急着为自己辩解，根本不敢伸手去扶。
好在处理完自己头发的谷主路过，为这名弟子紧急输送了灵力护住心脉。
“嚷嚷什么！救人要紧，谁身上有回天丹？林子煜？林子煜！！！！”
“我有。”纪怀迟推开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弟子，将自己的丹瓶递出。
这时和这名失语弟子要好的几人赶到，那个胖子目眦欲裂，长啸一声：“老三！！！”
谷主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死呢。西门竟最近没吃回天丹吗？我上个月才炼了一炉，别告诉我是药库不足。”
和西门竟打斗的那个弟子终于缓过神来：“没死啊……李伟！你们流火峰是不是克扣份例了，怎么弟子连救命的药都不晓得吃啊？！如果不是纪怀迟给的药，现在他就真是个死人了。”
“这……回天丹较为珍贵，不能算作份例，虽然珍贵，但仅仅对老三这样罕见的舌竭病有作用，一向都是他以自己的贡献点兑来的，我们并没干涉过。”流火峰师兄弟中的老大李伟尴尬道。
“好啊，我就说是这个小子！就是他打斗中偷了老三用来吊命的回天丹！”胖子背后那个尖嘴猴腮的弟子拔高了声。
“房不洞，说话要有证据。你师兄刚刚都说了！回天丹虽贵，对无舌竭症的人而言没有任何作用，纪师弟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就是，就算有用，就不能是纪师弟他自己用贡献兑的吗？如果真是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拿出来呢？”有些站到了纪怀迟身后，像是撑腰，又像是包围。
又来了，这些人……看似是为他说话，其实到底是为了谁呢？他很难不去想这些话那些是为了自己，哪些又是……为了潜伏在暗处的某个人。
“各位，流火峰不是不讲道理，我可以回刑堂，求师父查询纪怀迟的贡献记录，看他到底有没有兑换回天丹。如果没有……”李伟道：“就公事公办吧！”
纪怀迟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他抬头，正对上给了他丹药的林子煜在人群外恳求的目光。林子煜隔着围观的人群，和头发还焦黑了半截的谷主，对他缓缓摇头。
是了，辩解丹药的来源没有必要……就算不供出林子煜，也可以是山外买的，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原因，甚至能编得很动人好听。但是只要开始自证，就陷入了他们的陷阱。
“吾徒，不用回刑堂，为师已经来了。”流火峰主人未到声先至。
“欺人太甚。”
纪怀迟猛地回首，正见到齐天乐将自己草笠一甩走过来，身后还有一脸焦急的安叶，围观的弟子慑于他身上那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气势，纷纷让道。
“小师兄！”安叶道：“我把二师兄叫来了，师姐去找师父了，别担心！”
“你说什么？”纪怀迟突然有些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安叶最了解自己和剪三秋之间那些复杂暗涌的情绪，甚至尽力会避免让他和剪三秋单独相处。
不，或许这件事上，安叶做的才是对的，毕竟这桩事在流火峰主出现的一刻，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弟子私下纠纷了，能破局的，只有自己的……师尊。
他只能怀着忐忑的心等一个结果，而流火峰咄咄逼人，已经当众翻阅起了他的贡献兑换记录。
“没有回天丹。纪怀迟，你若交待不清这枚丹药的来历，就到刑堂走一堂吧。”
“流火峰主何必如此着急，等弟子脱离生命危险后，询问清楚也不迟吧？”齐天乐拦在纪怀迟面前，示意大家去看地上的西门竟。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专心救治的叶山菏早在西门竟周边布了绝音阵和补灵阵，供病人修养。叶山菏不悦：“他需要静养，最好还不要移动。还想看热闹的诸位散了吧，麻烦峰主做点刑堂该做的事。”
“好说。”流火峰主抬手，示意刑堂弟子疏散人群，只留下风波中央的几人。
“齐天乐是吧，我记得你。你说要等我弟子醒，不如干脆等你师父来说话。”流火峰主示威般掂了掂手中的戒鞭，让叶山菏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好了，等会儿西门竟醒，有什么话尽快问完，然后带回去修养。他无法言语，都病成这样了，也不方便书写，不如只让他答是否，别太勉强，“叶山菏道，“我还有点事，要回去和谷中弟子确认一下。”
“还要感谢谷主伸出援手，改日再叙，慢走。”流火峰主道。
纪怀迟感觉自己的衣袖被安叶扯了一下，叹了一声：“我没事。”安叶示意他去看另一个方向，房不洞藏在胖子身后，眼珠子滚动得一看就藏着不少心思。
当时打架也好，方才也好，都是这个人在挑唆。如果说没怀疑过是不可能的，但是纪怀迟想不通。
毕竟他没有要害西门竟的必要，打斗前后对西门竟照顾最多的，也是他。
“房不洞，”纪怀迟开口问道：“西门竟平时很照顾你吧。”
房不洞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了一般，原地打了个哆嗦。
“是，是啊。“
“所以你们之中，应该没有为了利益，就偷师兄弟的救命药去换钱财的小人吧。”
“你这是什么话!?”胖子急吼吼道，“老四老三可是过命的交情！老四怎么可能害老三！”
“是我误会了，能否展开说说？”纪怀迟颔首。
“好了老二，”李伟看过来，“无关的事就别说了，没听到师父说，等月息峰主来吗?”
胖子还想说什么，在听到自己师父以后，悻悻闭上了大嗓门。
“不算无关吧，我也十分关心西门师弟，既然和当事人相关，有何不便透露的吗？”纪怀迟轻笑，甚至直面流火峰主，“提前了解情况，总比西门竟一醒转就要被各种盘问来得合理吧，流火峰主。还是说，您这位峰主都认为，刑堂行事就该毫不顾及弟子身体状况呢？”
流火峰主是峰主，却不少是刑堂堂主。刑堂堂主是入门那日称呼掌门为师兄的女长老，纪怀迟推断，就算明面不显，私底下他对自己在刑堂的话语权也会有微词。
果不其然，他看到流火峰主微微眯起眼睛：
“哼，纪怀迟，知道诋毁刑堂是什么后果吗？”
“是弟子谬言。”纪怀迟行了一礼，再次看向了李伟，挑了挑眉。
“那就说清楚吧，李伟，省的连剪三秋的弟子，也来质疑我们刑堂行事作风冰冷。”流火峰主示意李伟把该说的说出来。李伟支吾片刻，最终道：
“是。老四得罪了一些做小本生意的，这月被人寻上门来，说还不起就命偿。当时我和老二当差不在，是老三帮他摆平。”
胖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这一点倒是像极了流火峰主：“哼！那群龟孙子、扒皮虫，就知道逮着老实人欺负！我和大师兄赶到时，老四老三的房间都快被搬空了，他们倒好，跑了个干净！”
纪怀迟知道弟子中有赌博一事，赌博就自然伴着放贷。说成小本生意这么清新脱俗的还是第一次听，最重要的是他们倒是敢说，仗着自己师父是峰主就敢违背刑堂律令……精彩。
“那房不洞，你知道风师姐最常戴的簪子是哪一根吗？鎏金飞鸾，玉生白棠，还是点彩矾珠？”
齐天乐和安叶不解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啊？啊啊？”房不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冷汗直冒，“我，我……”
这时风敲竹与剪三秋终于赶到，房不洞看到了救星一般，哆嗦道：”鎏金、鎏金飞鸾！风师姐最常戴的是鎏金飞鸾！“
“咦？这簪子是小师妹前日生辰才送的，我今日才戴上，你在说什么胡话。”风敲竹不明所以，但还是乐得看戏。
“我，我记错了，那是玉生白棠！”
“我送的，还没见她戴过一天。“齐天乐抱臂，既然师父来了，就随便小师弟怎么扯了，他选择加入看戏阵营。
“那……那……”
“别猜了，第三支是我胡诌的，何况风师姐以往只惯用发带。你们当时找我打架，根本不是因为仰慕风师姐吧。或者说，真正仰慕风师姐的，只有一个人——西门师兄，醒了就点个头呗，还是你想在心上人面前也心口不一呢？”
绝音阵自动关闭，已经醒转的西门竟，面对风敲竹好奇的审视，像是为了避开视线一般，点了点头。
“那又怎样？我三弟除了言语不便，资质样貌哪点比不过你，他就是仰慕风师姐又如何？”胖子道。
安叶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地上的人，再看了看她的小师兄，再看了看地上把脸默默捂上的人。
胖子哥，睁着眼睛说瞎话很累吧。
有这样的师兄，你必定很艰难吧，西门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流火峰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