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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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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的辛夷见南宫崛立在屋子里的落寞身影时,已猜到这霞光殿曾经的主人是谁。
这里应该是他的母亲姚淑妃曾经的寝殿,在这充满痛苦回忆的皇宫内苑,估计只有他母妃曾经的居所,才会让他如此留恋吧?!
自他入京后,关于他以及他母妃姚淑妃的传闻便被人重新提起。
她虽是自小被家人保护着的闺阁娇女,从未受过什么挫折,但关于历朝历代的史书她也看了不少,所以对历代皇家权利斗争的残酷也心中有数。
她已大致能猜到关于发生在他身上的悲惨遭遇定与权利斗争有关。
不管怎样,他十二岁便失去母亲,还被自己的父亲贬往凉州,还下令无诏便不得回京,这段经历,定是他心头无法言说的痛。
看来,这冷面冷心之人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一想到这,心里对他的那些气便消解了不少。
她跟着来到庭院里的望春树下,辛夷从地上捡起一朵落花问他,“你也喜欢望春花?”
南宫崛低头看她一眼,淡淡说道:
“我母妃喜欢。”
“那你呢?”
他没再应她。
但即使他不说,辛夷也能意识到,这望春花或许已经成了他与他母妃之间的一种牵系,是他对母亲思念的寄托。
想到这,辛夷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元夜某人身上的望春玉佩来。
那人身上的望春玉佩,是不是也如他一样,带着某种情感的寄托?
他所怀念的人,又会是什么人?
“在想什么?”
她正走着神,他的声音忽然从头顶飘来。
她猛一抬头,便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贼心被撞破”的心虚。
她竟然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幻想其他男子,罪过罪过。
还好他没有可以洞悉她内心的法眼。
她暗舒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
面对他的注视,她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一抬眼便注意到了他结着血痂的下嘴唇,不由联想到了昨晚一些让人脸红的画面,脸再一次烧起来。
南宫崛见她看着自己的嘴唇而脸红得有如熟透的桃子,脑海里也不禁现出昨晚被自己锁在身下的雪白柔软,他马上转移思绪,道:
“时辰不早了,出宫吧。”
说完便自顾自走了,辛夷只好默默跟上。
出宫的路上,她一直落后他几步跟着。
南宫崛今日着一身绛紫广袖大氅,里面是黑色的深衣,白色的内单,尊贵又庄重。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自己站在他身边时,额头只能抵到他的下颔。
这个距离,跟她与之前上元夜那个人的身高差一样。
如此说来,那个人跟她现在的夫君一样高的吧?
她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她羞恼地拍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脑袋,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南宫崛,小跑至他身边,乖巧地挨着他走。
回到雍王府时,刚一进门就见到正朝他们迎面走来的穆青。
穆青朝辛夷恭身见礼:
“穆怀野见过王妃。”
南宫崛早在婚前就将辛夷便是上元夜那位冒失小娘子的事告诉了穆青,穆青内心也颇觉复杂。
不知她和三郎到底是天赐良缘还是别有用心的刻意巧遇?
辛夷望着跟前一脸英武的年轻男子,不由看了眼身旁的南宫崛,然后又看向穆青,问道:
“你是?”
“他是本王的兄长。”
一旁的南宫崛主动开口替穆青答道。
兄长?
辛夷一脸疑惑。
好在穆青紧接着补充道:
“表兄而已,我母亲是三郎的姨母。”
十年前南宫崛被贬凉州,姚淑妃的姐姐毅然带着十五岁的儿子穆青陪同南宫崛前往苦寒的凉州之地,这一去便是十年。
辛夷看出南宫崛和穆青的感情十分深厚,随即礼貌地唤穆青一声:
“穆表兄。”
穆青微笑颔首,随后便与南宫崛一起去了书房。
辛夷则在这雍王府中到处逛了逛。
记得阿兄曾对她说过,这雍王府是在南宫崛回京前用旧宅临时改建的,负责修葺的便是元二阿兄。
元二阿兄……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应该是在准备着与卫姮的大婚事宜吧?
想到元霁,辛夷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自己的及笄礼上,他来给她道贺。
也是在那一天,他私下跟自己坦白了他的心意,她才知道原来他以前对自己那么好都是有原因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心情很复杂,觉得很尴尬,很不自在,好像再不能跟他像往日那般自然相处。
可之后又想,如果元家上门提亲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元二阿兄在丽京一众年轻郎君里是数一数二的出色。
他十九岁便中进士,年纪轻轻就已在工部担任要职。
有才华有抱负,性情更是温润谦逊。
关键是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比阿兄还要细心周到。
她相信若是嫁与他,他定然会是一个好夫君。
可是她心里却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
直到后来她在上元夜遇见了那个人,她方知道,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一眼沦陷,从此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想想,不管是元二阿兄还是上元夜那个人,都只是过往云烟,她终就有自己的宿命。
*
晚膳时,辛夷让人去叫南宫崛一起用膳,但南宫崛没来,只说让她自己先吃。
辛夷一个人面对一满桌子的菜,却提不起胃口。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桌子吃饭。
她让秦姑姑和红瑚坐下来跟她一起吃,可俩人坚决不肯。
这是在雍王府,可不能像在洛府那么随意。
要是被雍王瞧见,该说她们没规矩了。
辛夷只好作罢,草草用了一些便让人撤了去。
在这雍王府里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习惯。
直到现在,她依然有做梦的感觉。
她无法相信她就这么离开了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母双亲,离开了自己从小生活的家。
无法相信她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
更无法相信,以后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将是自己的夫君南宫崛。
是夜,红瑚为坐在梳妆台前的辛夷卸妆松发,秦姑姑走向前来轻声叮嘱:
“王妃,等下王爷来时,记得一定先跟王爷沟通,告诉他你昨晚上的感受。让他明白且不能再像昨晚那样粗鲁。”
辛夷一下红了脸。
姑姑真是的,怎么又拿这事来说?
她胡乱点了点头,红瑚也红着脸抿着嘴轻笑。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始终不见南宫崛过来,辛夷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
心想着他今晚是不是又不回来睡了?
难道还在为昨晚咬他的事生气?
可今日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是为昨晚之事耿耿于怀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盼着他来,要不是姑姑老在她面前说夫妻俩就该睡在一起,她还乐得清静呢。
她瞧了瞧寂静无声的房门处,对红瑚说道:
“把灯熄了吧。”
红瑚也看了看虚掩的房门,见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有些犹豫地道:
“可王爷还没来。”
辛夷有些赌气地背过身去,“不等他了。他一夜不来,我还等他一夜不成。你也歇着去吧。”
红瑚打开门不死心地再次瞧了瞧外面,这一瞧,还真瞧见南宫崛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红瑚欣喜地对着辛夷轻声提醒:
“王妃,王爷来了。”
辛夷转过脸来瞅了瞅房门处,见红瑚正对着走进来的南宫崛福身一礼,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她忙闭着眼睛假寐,听到一步步朝床边走来的脚步声,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加紧。
尽管她没敢看他,可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他似在床边停了一下,然后才躺了上来,男人强壮的身体正挨着她,似一堵带着温度的墙。
她心里想着秦姑姑对她的交代。
可他现在也没碰自己,她要不要跟他说呢?
可要怎么说?
直接告诉他,他昨晚把她弄得很疼,让他轻点?
不行不行,这太难为情了。
她仔细注意着身边人的动静,可他好似很安静,动都不动一下。
他已经睡着了吗?
她忍不住好奇悄悄地转过头看他,见他双眼紧闭着,被子只随意地搭在身上,宽阔的胸膛此时有节奏地起伏着。
她以为他睡着了,岂料那人突然睁开眼来,与她四目相对,心跳一下加快,做贼心虚一般朝他挤出一丝笑容,“夫君,你还没睡啊?”
南宫崛抬手往颈下一枕,唇角微扬,“王妃不也还没睡吗?”
得,两个人都在装睡,行了吧。
辛夷挤着笑正过脸,将被子小心地再拉上了一些。
看着她这些防备的小动作,本没什么心思的南宫崛反有些起了意,他一眼看过去,少女白净的侧脸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朦胧美丽,一头乌发如一团墨云堆在瘦削的肩背处,修长的颈子若隐若现。
男人喉头一滾,手一伸便将身侧之人拉到了怀里,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辛夷被吓得缩成一团,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又想起秦姑姑的话,想跟他说又不知怎么开口,男人的唇此时已触上了她,正慌乱之际,却听到“嘶”的一声,南宫崛正蹙着眉头抚摸自己受伤的嘴唇。
辛夷一时也愣住了,显然是他亲向自己时碰到了伤口引起了疼痛。
南宫崛从她身上下了来,闭着眼平躺在床上,呼吸尚显急促。
辛夷见他放开了自己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她稍支起身子朝他看去,见他嘴上本已结痂的伤口因刚才的碰触似有血渗出来,她心里突然就有些过意不去,看来昨晚她当真是咬得狠了些,也不知他这两天是怎么吃饭的。
“夫君……”
“时辰不早了,早点睡。”
辛夷本想跟他道个歉,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见他闭着眼像是真的要睡了,只好躺了回去,至于秦姑姑交代的,还是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