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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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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没有人替你收拾残局
>我总觉得生活不顺都是我妈的错。
>她总唠叨我工作不上进,催我相亲,连我点个外卖都要管。
>直到那天我忍无可忍对她吼:“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第二天起,我的事业突然顺风顺水,连续签下大单,升职加薪。
>可渐渐发现,那些刁难我的客户离奇消失,竞争对手意外身亡。
>我惊恐地意识到,是妈妈在暗中“处理”掉所有障碍。
>当我终于狠心把患癌的她推入废弃医院电梯井时,她最后一句是:“别怕...这次妈真的不拖累你了。”
>清晨我习惯性点开手机叫外卖,却看到她的未读消息。
>“儿子,妈托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好姑娘,明天下午三点,街角咖啡店...”
>而信息发送时间,正是她坠入黑暗的五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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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声音,像根生锈的锯条,又一次在电话里拉扯我的神经。
“小磊啊,这都第几次了?人家李阿姨介绍的姑娘,多好,公务员!你怎么又放人家鸽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油腻的电脑桌上,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泡面桶和烟灰。桌上摊着被客户毙掉的第三稿方案,红笔的叉又大又刺眼。“妈,我在加班!方案又被退了,烦着呢!相亲相亲,相什么亲?我这工作都快保不住了,拿什么相亲?”
“工作工作,你那工作能当饭吃一辈子?成天对着电脑,人都熬傻了!你看看隔壁王阿姨家的强子……”
“行了!”我猛地拔高音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一块翘起的木皮,“你除了唠叨还会干什么?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你在管?我穿什么,吃什么,跟谁玩,考多少分…现在连我喘口气都得按你的规矩来!没有你,我过得比现在好一百倍!”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像某种濒死的虫鸣。然后,我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被抽干了力气的疲乏,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好,好,妈不管了。妈…就是怕你一个人…饿着,累着…”
“饿不着!累不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狠狠按下了挂断键。手机屏幕瞬间暗下去,映出我扭曲烦躁的脸。屋子里只剩下主机风扇徒劳的嗡鸣,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闷堵在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对,就是她,都是她!从小到大,她无处不在的“关心”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勒得我窒息。我的平庸,我的不顺,全都是这张网害的!要是没有她…
没有她?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具有诱惑力地撞进脑海,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畅快。
世界仿佛在我吼出那句“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之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齿轮。第二天,那个刁难了我半个月、像块滚刀肉一样的客户张总,毫无预兆地松了口。合同签得异常顺利,金额还比预期高了一截。部门经理老刘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挤出了一丝堪称“慈祥”的笑容,拍着我的肩膀:“小陈,干得漂亮!年轻人,有潜力!”
好运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来。我负责跟进的那个几乎要黄掉的大项目,竞争对手公司的主设计师突然出了严重车祸,进了ICU,项目自然落到了我们头上。庆功宴上,香槟泡沫迷离,同事们谄媚的恭维声不绝于耳。我站在人群中心,感受着酒精带来的晕眩和脚下虚浮的得意。升职通知下来了,薪水翻倍,宽敞明亮的独立办公室正在装修。
“陈哥,牛逼啊!这运势,挡都挡不住!”新来的实习生小赵满脸崇拜。
我晃着酒杯,矜持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个冰冷的声音在问:真的只是运气吗?那个总爱在老板面前给我穿小鞋的吴副经理,上周被发现猝死在自家电脑前,屏幕还亮着未完成的针对我的举报邮件。还有那个在招标会上处处压我们一头的刘老板,他的仓库昨夜莫名失火,囤积的货物烧了个精光,公司濒临破产……这些人的脸孔,这些“意外”,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闪过,每一次都精准地扫清了我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得意和酒精带来的暖意。握着酒杯的手指变得冰凉僵硬。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喧闹的包厢里,灯光暧昧,人影幢幢,每一张笑着的脸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是谁?谁在暗中推动这一切?一个名字,带着最深的恐惧和最不愿承认的答案,顽固地、冰冷地浮现在脑海深处——我妈。那个被我斥责、被我厌烦、被我诅咒“没有你我会更好”的……妈妈。
只有她,才会这样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地“帮我”,用她那些我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可怕的方式。
我几乎是逃离了那场喧嚣的庆功宴。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拉长成一道道冰冷的光带。车子最终停在了我妈家楼下。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像一个沉默的巨兽,蹲伏在夜色里,只有她住的那一层窗户,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像巨兽浑浊疲惫的眼睛。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推开门,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熏得我一阵窒息。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壁灯,光线昏暗。我妈蜷在沙发里,瘦得脱了形,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毯。听到门响,她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在我脸上,随即亮起一点微弱的光,挣扎着想坐起来:“小磊?你…你怎么回来了?吃饭没?妈…妈给你热饭去…”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我没开大灯,一步步走过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我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壁灯的光线勾勒出她深陷的眼窝和嶙峋的颧骨,皮肤蜡黄,松弛地挂在骨头上。才多久没见?她怎么……变成了这样一副骷髅架子?
“张总的合同,是你搞定的?”我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着喉咙,“吴副经理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刘老板的仓库失火……是不是你?”
我每问一句,她的眼神就慌乱地闪烁一下,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虚弱得动弹不得。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毯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避开了我逼视的目光,那沉默本身,就是最确凿的答案。一股混合着恐惧、愤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我。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是犯法!是杀人!”我失控地低吼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激起回音。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涌上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妈…妈没想那么多…妈就看你太难了…那些人…他们欺负你…他们挡你的路…”她的眼泪顺着深陷的脸颊沟壑滚落,砸在毯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挣扎着想伸手抓住我的胳膊,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头,青筋暴起,像枯树枝一样伸向我。“妈…妈只想你好…妈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够了!”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力气之大,让她整个人都歪倒在沙发里,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收起你这套!你这是在帮我?你是在害我!你让我觉得恶心!你才是我最大的拖累!没有你,我早就干干净净地成功了!”
“拖累”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了下去。我妈身体剧烈地一颤,所有的挣扎和哀求瞬间凝固了。她望着我,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那空洞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慌。她不再说话,只是蜷缩在那里,像一个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口袋,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那股浓烈的药味和衰败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腐朽的、属于坟墓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
就是现在。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心脏,挤出里面仅存的一点犹豫。
我粗暴地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她轻得可怕,像一把干柴,几乎没什么重量。她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头无力地垂着,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我拖着她,跌跌撞撞地穿过黑暗的客厅,走向门口。老旧的地板在我们的脚步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住的地方离那个早已废弃的市郊第三医院不远。深秋的夜风像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通往废弃医院的小路荒草丛生,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鬼魅的触手。黑暗中,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还有她脚拖在地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医院主体大楼像一个巨大的、腐朽的墓碑,矗立在荒芜之中。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只瞎掉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们。我拖着她,绕过坍塌的围墙,找到那栋偏僻的、几乎完全被荒草和藤蔓吞噬的辅楼。楼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铁锈混合的死亡气息。
那部早已废弃的电梯井就在辅楼深处。电梯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方形入口,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潮湿的寒气。
我停在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阴冷的风从井底打着旋涌上来,带着铁锈和泥土的腥气。我松开手,她像一片枯叶般软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连抬头的动作都异常艰难。月光从破败的屋顶缝隙漏下几缕,恰好照亮了她的脸。那张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的疲惫,还有……一种让我心脏骤缩的、奇怪的平静。她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在我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小磊…别怕…这次…妈真的…不拖累你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刮过我的耳膜,留下火辣辣的痛楚。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慌和剧烈排斥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瞬间淹没了那丝微弱的迟疑。
“闭嘴!”我几乎是野兽般地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楼里激起诡异的回响。一种被看穿、被审判的羞耻和暴怒驱使着我。我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在她瘦骨嶙峋的肩膀上!
她太轻了。轻得让我推出去的手感,像推开了一捆毫无分量的稻草。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惊叫,只是身体向后一仰,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无声无息地坠入了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噗通。
一声沉闷的、并不响亮的撞击声从深不可测的井底传来,像一块破布口袋砸在泥地上。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
我僵立在井口边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从井底翻涌上来,直冲鼻腔。我猛地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墙上,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墙,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我不敢再看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一眼,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这栋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楼。冰冷的夜风像无数根针扎在脸上,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幻觉。
……
阳光,透过出租屋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在我的眼皮上。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昨夜那沉闷的坠地声和浓烈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感官里,挥之不去。
头疼欲裂,宿醉般的钝痛碾过每一根神经。喉咙干得冒火,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恶心。我摸索着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有些刺眼。几乎是出于长久以来养成的、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手指下意识地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黄色的外卖软件图标——胃在抗议,身体本能地寻求着最低限度的能量补充。
就在点开APP的瞬间,一条来自微信的未读消息提示,突兀地、安静地,悬浮在屏幕顶端。
发送人:妈。
时间显示:凌晨 2:58。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冷僵硬,像一截死去的木头。凌晨 2:58……正是我将她推向深渊后,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那废弃地狱的时间点!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我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点开了那条消息。
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映着我惨白如纸的脸。对话框里,静静地躺着几行字,是那种她用了很久、带着老式手机特有口吻的短句:
“儿子,妈托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好姑娘,照片妈看过了,白白净净的,脾气也好。明天下午三点,街角那家‘时光’咖啡店,二楼靠窗位置。你…记得去啊,别迟到。”
消息的最后,是一个她惯用的、笨拙的笑脸表情符号:^_^
时间,清晰地烙印在信息下方:02:58。
那一刻,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窗外的车流,楼下的喧嚣,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了。只有手机屏幕那幽幽的光,像来自地狱的鬼火,冰冷地灼烧着我的眼睛。
那几行字,每一个笔画,每一个标点,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冰锥,带着井底淤泥的腥气和母亲血液的温热,狠狠地、反复地捅穿我的心脏。原来在坠入永恒黑暗前的最后五分钟,在承受着亲生骨肉给予的致命推搡和无边绝望的剧痛里,她唯一燃烧着、挣扎着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