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48、番外：青春里十三号

　　番外：青春里十三号
　　十三岁那年春天，校门口的报刊亭写着“青春里13号”。一棵正在开花的桃花树就种在报刊亭的旁边。杂志被挂在窗口，平铺的报纸上落满了花瓣。
　　“老板，新期的《花季》到了吗？”郑嘉嘉冲里面喊一声，扭头就看到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身上穿着和自己同款的校服，书包是桃花的颜色，并且有几朵桃花落在了她的发间。
　　“哎！”她看到女生手上，就拿着一本《花季》。封面是一位拎着花篮的小姑娘，眼睛是碧茶色，裙摆上有数不清的荷叶。
　　“陶然？你也喜欢看《花季》啊！”郑嘉嘉很意外在这里碰见了同班同学，揽着她的肩问道。
　　“是啊，里面的故事写得好好。”陶然说着，从靠近她的地方又拿了一本《花季》，递给郑嘉嘉。二人付了钱，陶然就捧着书慢吞吞地往公交站走去。
　　郑嘉嘉站在她的身后，望了几眼陶然的背影，一拉自己的书包，跑着跟上了她：“咱俩还没加□□呢吧，这是我的□□号，回去加好友啊！”她急匆匆撕下一张作业本，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塞进陶然手里。
　　陶然笑笑，将纸条装进了校服口袋中。
　　晚上坐在电脑前，她认真地将那串数字输入，点击添加好友键，没过5分钟就收到了郑嘉嘉的同意信息。
　　“快看第七页的那个故事，里面的老师好像咱们老刘哦！”
　　陶然还没看到那里，此时飞快翻到那一页读了起来。
　　“是啊！插图画的简直就是她本人了！”
　　郑嘉嘉在电脑屏幕前笑起来，鼠标点开了陶然的□□空间。
　　里面并没有太多内容，照片也都是她和家人的合照，只一条□□提示写道：4月15日，是您的□□好友陶然的生日。
　　“4月15日，那就是这周六喽？”
　　看到这条消息的郑嘉嘉像得知了什么秘密，这些时间里，她都在课上写写画画着什么。陶然有时走过来叫她上厕所，郑嘉嘉匆忙盖住了自己的笔记本。
　　“你自己去吧，我不太想去。”
　　“那好吧。”陶然慢吞吞地走出班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但此时郑嘉嘉又低下了头，在本上不知道画些什么。
　　周五放学是《花季》小说售卖的第一天，陶然叫住了郑嘉嘉：“要不要一起去买？”
　　郑嘉嘉的双手攥着背包，干笑两声：“我还有点事，你帮我买一本吧，明天给你钱！”
　　“明天，明天是周六啊？”陶然没来得及多问，郑嘉嘉已一个箭步窜向了楼梯。
　　陶然挤在人群里，好容易买了两本新书，走出的一刹那，她看到郑嘉嘉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校门口的一家打印店。
　　“有事还逛打印店？”陶然抱着那两本书，偷偷跑到了打印店的门前。
　　郑嘉嘉站在最里面，看着老板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自己的肩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郑嘉嘉吓得喊了出来：“谁？”
　　陶然抱着两本书，一脸审视地看向她：“说说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事？”
　　天空布满星子的时刻，陶然和郑嘉嘉从打印店走出来，一人手里拎着一个马克杯，陶然的杯子上画着一个水蜜桃的LOGO。郑嘉嘉一脸求表扬地看向她：“本来想明天送给你的，谁想到被发现了。我跟你说，这杯子倒进去热水还能变色呢！”
　　在郑嘉嘉的嘀嘀咕咕中，她们走到了公交站。
　　“哎！郑嘉嘉！你们也在啊？”班长斜挎着一只纯黑色的书包，冲着二人招招手。
　　“对了，你不是喜欢张艺兴吗？我给你买了他的明信片呢！”他拍拍自己的书包，示意郑嘉嘉自己取。
　　她一脸虔诚地打开她的书包，拎出了一盒鹿晗的明信片。
　　“哥，你买的时候不看名字的吗？”
　　陶然的公交车到站了。
　　晚上坐在电脑前，陶然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只马克杯，上面的LOGO是郑嘉嘉自己设计的，陶然一脸的想笑不敢笑，最后真的去倒了一杯热水来。
　　可周一回到教室时，她忽然觉得气氛微微有了变化。
　　众人依旧交头接耳着，可是郑嘉嘉却闷头坐在座位上，她的同桌，也就是班长，本该站在主席台前维持纪律，而这时候却杳无踪迹。
　　“班长呢？”陶然走到郑嘉嘉旁边拍了她一下，却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字迹变得模糊。
　　“嘉嘉？你怎么了？”陶然蹲下来问道。
　　前面的女生却忽然回头：“老刘刚才叫她去问话，现在又叫了班长，不会发现她们两个谈恋爱了吧？”
　　“谈恋爱？瞎说什么啊？”陶然急了。
　　女生耸耸肩：“又不是我说的。”
　　陶然把书包放下，环顾一下教室，发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有时目光还会漂到郑嘉嘉的旁边。
　　“你们嘀咕什么啊？都不上早自习了？”周明裕一拍桌子，率先背起来课文。
　　班长约莫着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回到座位上便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他指指周明裕，道：“老刘说，让咱俩换位置。”
　　“怂包。”他瞪了班长一眼，将书包一背，就坐在了郑嘉嘉旁边。
　　“你好啊，新同桌。”周明裕歪嘴一笑，把书扔在了桌子上。
　　班上的同学都心照不宣地躲避着郑嘉嘉。这一边班长周围总是围着一圈男生，说话声音很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一般。
　　陶然看着生气，每次班长一说话，她就摔书去找郑嘉嘉。
　　这日大课间，大家都在跟着音乐做眼保健操，周明裕趴在桌上，眼睛看着揉四白穴的郑嘉嘉，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为这种人伤心，做你自己就好！”
　　郑嘉嘉依旧闭着眼睛，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点点头，回了一声简短的：“嗯。”
　　就这样，周明裕做了她两年半的同桌。

　　郑嘉嘉高中最快乐的两件事是：和陶然做了三年同学，以及和周明裕考到了同一个高中。
　　虽然隔着文理科，但周明裕下楼的速度比樱花坠落的速度都要快。尤其是陶然喜欢上了他们班的陈年，她更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去楼上找他。
　　“喂！帮桃子追你上铺！”
　　“喂，老陈都喜欢什么东西啊？”
　　“郑嘉嘉，”周明裕靠在栏杆上，头发柔在风里，格外烂漫，“你怎么不问问我的事啊？”
　　郑嘉嘉“啊”了一声：“问你什么事啊？”
　　“问我会不会吃醋！你这样打听别的男生，让我心里怎么想！”周明裕洒脱地进了教室，在郑嘉嘉发呆的功夫，扔了一盒牛角包出来。
　　“早晨看你没买到，我去东门给你买了一盒。”
　　“还是兄弟靠谱啊！”郑嘉嘉拎着牛角包大摇大摆的下楼了，周明裕走到阳台上，嘀咕着道：“谁要跟你做兄弟啊！”

　　郑嘉嘉没想到周明裕会选在这样一个时机表白。高考出成绩那天，他拎着一束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要和她在一起。当时郑嘉嘉可哭惨了，因为她看到楼上的陶然感动的哭了，想着自己作为当事人一定不能落后，于是挤出几滴眼泪，听着周围掌声雷动。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初恋面临的第一次浩劫，就是异地恋。
　　成绩出来后，郑嘉嘉选择了复读，而周明裕去了北方念大学，二人的直线距离有100公里，打电话的时间也只能聚焦在晚上9点半，她的休息时间。
　　只不过，她没有料到，最不适应异地恋的人，竟然是周明裕。
　　郑嘉嘉高四那年中秋，周明裕在电话那头哭得老惨了：“这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了！”
　　然后第二天上午放学，老刘叫住了她，说道：“你哥哥今天来给你送东西，你一会儿去东门一趟吧！”
　　“我哥哥？”郑嘉嘉匪夷所思地走在去往东门的路上，“可我是独生女啊？”
　　东门口，她所谓的哥哥拎着大包小包，热络地对自己招手：“嘉嘉！这儿！”
　　“周明裕，占我便宜是吧？”她接过周明裕送的一系列零食水果饮料，还不忘骂他道。
　　郑嘉嘉所在的寄宿制学校不允许出校门，也不知道周明裕怎样买通了保安叔叔，竟然真的给他们搬了两个小马扎出来。二人隔着铁门，吃着肯德基。
　　“跟它一比，学校简直像在培养和尚一样。”郑嘉嘉喝着九珍，听到瓶子里冰块摇动的声音。
　　除了周明裕，来得最多的就要属陶然了。但她的探视水分太大，明明说来看她，可每次都先跑到老陈的班级缅怀一场才肯出来。郑嘉嘉抱臂看着陶然，不知道此时应该同情她，还是大骂她一顿重色轻友？
　　那年的誓师大会，学校安排了访校日，陶然和周明裕一块冲进来，带着各自的祝福。
　　但此时郑嘉嘉已经麻木了。这一年的摧残，让她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快些走进大学的门槛。
　　而她也渐渐感知到，周明裕对她，没那么上心了。
　　他们通话的内容变得尴尬，有时她听着电话那头，周明裕或是在打游戏，或是和舍友聊着学院的八卦。她插不进嘴，也无法共情。
　　周明裕进入了学生会，他开始忙于开会、应酬，有日晚上的9点半，在他们固定打电话的时间里，郑嘉嘉拨通熟悉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位女生。
　　“明裕喝多了，我们正送他回宿舍呢！”
　　郑嘉嘉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是？”
　　“我是林薇。”
　　郑嘉嘉的耳边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后来周明裕醒后，也曾跟郑嘉嘉解释过这件事，林薇和他，竟然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陶然所看到的那个头像，拿着玫瑰的小女孩，就是林薇。
　　多么戏剧性啊！郑嘉嘉笑自己。而此时她抬眼望去，只能看到教室前方那逐渐减少的数字。高考，它又要来了。
　　高考结束那天，日头毒的似乎不会落幕。周明裕等在校门口，在和她会面的一瞬间，他说：“我们分手吧。”
　　就在他说的那么一瞬间里，夕阳落下了。

　　郑嘉嘉在大学里，没有找过男朋友。
　　她并非在缅怀什么，只是因为看过他爱着自己的样子，所以爱与不爱在她眼中都难以遁形。
　　大三那年她看到陶然和陈年相见，当时她就在想，是不是她的故事开始的太早，所以才落得个兰因絮果的结局？可陶然也没高兴太久，陈年再度失踪，她们成了共同的伤心人。
　　那就一起去闯荡吧！毕业后，她和陶然一起留在了杭州。她成为梦寐以求的动画制作人，而陶然进入到她心心念念的纸媒奋斗，她们心照不宣的成为了事业女孩，可谁也明白，普天之下的恋爱脑，不都是因为爱吗？
　　在打游戏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男生，起因是他在一局输了以后，对郑嘉嘉说了一句：“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就做你自己！”
　　队友都在怪她，只有他在安慰郑嘉嘉。
　　可她又搞错了，那也不是她的花。

　　直到那年除夕，郑嘉嘉抱着一大束仙女棒去找陶然，以至于三人一同被受邀警察局一日游。出来时天光大亮，那个抓她的警官，说要送她回家。
　　可路过门口时，她望见陶然正在打架，她死死拉着林薇的头发，郑嘉嘉立刻跑了过去。
　　那场混战她赢了个满盆满钵，因为林薇，最终欠她们两个一句道歉。
　　那时候，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周明裕了。感情一并将二人的联系中断，再度见到他时，郑嘉嘉很为自己的那年青春不值。
　　“早知道周明裕眼神那么不好，当初死也不应该答应他！”
　　她终于盼到陶然结婚了，而伴娘毫无意外就是她。婚礼上她听着陶然说誓词，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
　　世人都说爱情是个好东西，可谁也没有见过爱情到底该是什么样子？陶然将捧花递给郑嘉嘉，她下场时，林陆在台下扶住了她。
　　“小心点，你今天的高跟鞋很高。”
　　他的手上，拎着一双平底鞋，正是郑嘉嘉的码。
　　那天，林陆背着郑嘉嘉回家。路过街边的面包店时，她看到了十七岁时爱吃的牛角包。
　　但她没有买，因为她已然了解到了爱情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