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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平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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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平行线
陶然最近总是有些恍惚。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与陈年重逢,相遇,弥补了许多遗憾。
可是梦醒了以后,生活还是如旧?她每日上课、吃饭、准备毕业论文,考着一个又一个证书。
那陈年呢?
哦!梦境的结尾,他要出国。
先开始,陶然还能时而跟他打一个电话。和之后他的声音变得疲惫,说不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再有时,他的背景很嘈杂,闹哄哄的,陶然听不清他的声音。
突然有一段时间,他失去了联系。一连三天,陶然都没能打通他的电话。
再然后,她要毕业了。
“你说这四年过得也太快了吧?”拍毕业照那天,陶然和舍友站在图书馆门前,学士服上是粉色的花边。她们四个趁着光线好,拍了许多照片。
“晚上吃火锅去吧?”静欢提议道。
三人都没什么意见。
一直拍到黄昏,最后一波合照的学院都散去了,陶然也跟着三人往宿舍的方向走。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夕阳就在身后的树梢上。
走到宿舍楼下时,一位女生拦住了她:“你是陶然吧?”
陶然点点头,只见那女生手里捧着一大束茉莉花,问清陶然的信息后,她离开将花塞进了陶然怀里:“有人让我把它送你,祝你毕业快乐。”
陶然一头雾水,伸手拦住了她:“送花的人长什么样子?”
女生摇摇头:“我不知道。”
陶然不肯松开她:“不可能的,你总要看到他的长相吧?”
女生却挣脱了陶然的手:“花送到了,我要走了。”
说着,她小跑两步离开了原地。
陶然看着那束茉莉花,急急地环视四周,却怎么也看不到熟悉地面孔。她快步跑到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水马龙,陌生又疏离。
她最终还是泄了气,手中握着花慢慢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而经过食堂门口时,陶然也没有抬头,自然察觉不到站在角落里望着她的陈年。
陈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立在人群之中,望着自己的月亮。
月亮不那么亮了,她似乎有些悲伤。
陈年很想走过去拉住陶然的手,可是他想起那些事情,又胆怯地将手收了回去。
就那么望着陶然离开,陈年的手机震动了三下。他接通电话,听见那头恶狠狠地声音:“陈年,那笔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月底之前我一定还给您。”
陈年做好承诺后,对方挂断了电话。他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那个他曾经挂断了的电话。
离开陶然的学校后,陈年回到了办公室,坐回电脑前时,他桌上的书还停留在走时的那页。陈年在电脑上打着什么字,一个小时后他方才活动了一下脖子,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的余额,叹了一口气。
抽屉里塞着5桶泡面,他拉开抽屉看了看,又合上了抽屉。
不知情的陶然此时坐在宿舍之中,看着墙上的照片,她不禁感叹道:“世间过得可真快啊!”
陶然叹了一口气,她的手机响了三下。
“姑姑?”陶然看着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喂?姑姑。”
对面的人笑着说道:“小桃子,我要结婚了!”
陶然第二天就回了家。
陶然的姑姑今年37岁了,可是凡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陶怡婷年轻时,美的不可方物。
至于她为什么晚婚,众人说法不一。陶然见到当事人后,终于听到了那个长长的故事。
陶怡婷大学时,有一个异地恋的男朋友。
她是美术生,而那个男生是理科生。二人高中毕业后确立了关系,一口气异地了三年。
这三年他们很恩爱,男生每个月都会跑来看她。可是大三那一年,他突然不来了。
连续两个月,他都说自己忙,没有空过来看她。
陶怡婷因此闹过两次,可都无疾而终。
第三个月,她买好火车票,去了那个男生的城市,在他的校门口给他打电话,他却始终不肯出来见她一面。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陶怡婷说这段故事时,眼睛里还有泪:“后来我才知道,你姥姥觉得他是单亲家庭,学历也不高,所以私下里找过他一次。”
那天下着大雨,她撑伞在校门口站了半日,他还是没有出来。
后来陶怡婷主动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二人正式分手了。
“那他现在呢?”
“早就结婚了,孩子都8岁了。”陶怡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37岁。即使她保养的再好,还是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今日她穿上婚纱,站在镜子面前,依稀看到了大学时,她站在婚纱店的窗外,看着里面一件又一件雪白的婚纱,她一直以为自己穿上婚纱的那一天,新郎会是他。
不知不觉就落了泪。陶怡婷赶忙擦去,拎起婚纱的裙摆,走出了试衣间。
准新郎穿着一身西装坐在外面等,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眼底却并无波澜。
陶然冷眼看过去,觉得很是心酸。
众人描绘了无数种爱情的模样,可当他们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起,眼底早就没有爱情的痕迹了。
有的是柴米油盐,有的是一次次争吵与冷战,有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有同床异梦,欢愉不再。
那么爱情的存在,到底为了什么?
婚礼当天,陶然坐在观众席上。她听着周遭人讨论着陶怡婷,说她因为当初的男友,这么些年不肯找对象,最终耽误了自己的青春?
陶然说不清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可她终究替姑姑惋惜。
本该在最美的年华穿上婚纱,她却一直拖到了今天。
她随着宾客鼓掌,眼底却闪过了一滴泪。
那么未来的她,又会如何?
走出婚礼现场时,午后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蝉鸣混合着汽车的鸣笛声传入耳中,陶然接到了周铭裕的那个电话:
“陈年妈妈去世了。”
陶然彷佛听到了一声闷雷,可抬起头来时,又发现晴空万里。
她去了周铭裕给她的那个地址。
陈年的家,大门敞开着,屋子里却寂然无声。她走进门去,看到客厅里都是散乱的啤酒瓶。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酒气涌向了她的鼻尖。
她试探地走进去,看到沙发旁的地毯上,陈年靠着椅背,手里拎着一听啤酒。
“陈年!”陶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陈年没有抬头。
她跪坐在地毯上,又唤了一声:“陈年!”
陈年抬起眼来,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当他辨认出对面的人时,陈年忽然伸出手臂,将陶然紧紧揽住。
陶然感受到他的身体颤抖着,却始终一言不发。
陶然听着心疼,轻拍了几下他的背。
陈年吸了吸鼻子,可身子还是不住的颤抖着。
“我在,我一直在。”
“我会一直陪着你!”
陶然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声音轻轻的,生怕引起他的情绪。
“我们分手吧。”陈年说道。
这次陶然是真的没有陈年的消息了。
在上次他们的见面之后,陈年就搬离了这里。电话、微信、□□,任何软件都无法让陶然联系到他。
不止陶然,这次就连周铭裕都没了陈年的消息。
他彻底在陶然的生活里消失了。
陶然去了几趟他的学校,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他。
今年6月,陶然正式毕业,去了杭州,花季编辑部。
她的面试终于通过了,入职那天,阿林亲自接待了她。
“我没有想到,你会执着的给花季投四年的稿。”阿林为她端来一杯茉莉花茶,小型会议室里只有她们二人。
“这是我的梦想,我不想轻易放弃。”陶然浅浅地笑了一下。
阿林点点头:“从你写《客子光阴》开始,我就知道你很有灵气。只是你应该也明白,现在纸媒行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季就会停刊,你是年轻人,本可以选择更长远的行业。”
陶然听着,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四年,她看着花季从半月刊改成了月刊,买杂志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的青少年都沉浸在片段式的信息摄入里,很难有人再潜下心来阅读一本书。
“我知道我的力量或许微弱,但是我看着花季创刊,一路走到现在。我不想就这么看着它日薄西山。”
阿林拍了拍她的肩:“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你入职后,迟迟会带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问她就好。”
陶然笑了笑。她的责编有朝一日竟然成了她的师傅。
“好。”
迟迟为她安排好工位,新配备的电脑不一会儿就按好了。隔壁桌的几位编辑送来各式各样的笔记本,夏飞哥更是端来一盆熊童子给她。
陶然笑着接下。这里的每一位成员,她都认识。花季杂志里会有一个特定的版面,由各位编辑来写这一个月自己身上发生的趣事。陶然从六年级开始看起,读着那些故事,她就好像看到了编辑部里每日的生活。
从那天起,她就很想亲身感受一下,想融入她们的生活,成为其中的一员。
今天,这个梦想实现了。
迟迟很快为她分配了工作。陶然手生,一直忙到中午,对桌的诗诗趴在她的隔板上,叫她一起吃饭。
“好哇!”陶然合上书页,跟上了几人的脚步。
午休期间,她又打开了微博,编辑了一条,发布了出去。
“今天是我入职的第一天,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一样。你呢?最近怎么样?”
发出微博后,陶然从书架上拿出那本《客子光阴》,翻到后记,她看到曾经的自己,写给陈年的一封信。
信上没有写人称,可是字字句句分明是写给他的。
陈年,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