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27、重逢

　　第二十七章：重逢
　　春风早早吹过上海。柳条倒影在湖面上，显出好看的烟绿色。暮春四月里，校园都热闹了起来，晨跑的人数明显增加，但这其中绝不会有陶然。
　　早晨8点，没有早课的陶然安详的睡在床帘里。一声听起来像催命一样的电话铃声强制性把她从梦中拽回现实。
　　“喂？”她揉揉眼睛，听见了静欢的翻身声。
　　“是陶然同学吗？我们是xx（此处不方便透露真实名称）研究会的，恭喜您的文章荣获了xx（此处还不方便透露真实名称）文学奖一等奖，颁奖典礼将于4月25日在BS大报告厅举行，期待您的到来。”
　　听完这条消息后，她的手颤抖了一下，手机应声而落地，下午，她就和郑嘉嘉出现在了商场的扶梯上。
　　陶然手里拎了一袋伴手礼，和一条刚买的裙子。她看了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决定今天晚上让郑嘉嘉请客。
　　“这叫什么，天定的缘分啊！”晚上，郑嘉嘉一边给烤肉翻面，一边拍大腿感叹道。
　　“也不一定就遇见了。”陶然否认着，挪了挪那份不知道买给谁的伴手礼。
　　郑嘉嘉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口是心非。可是看着陶然一直惦记着陈年，她心里也很希望，他们能够再遇见。
　　即使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至少他也欠陶然一个解释。
　　郑嘉嘉给陶然夹了一块口蘑：“后天我去送你！”
　　她说的后天，是4月25日。这日陶然穿上了那件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耳垂上一对纯银的珍珠耳环修饰着少女的脸型。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出些栗色，嘴唇上的颜色好似一只新鲜的番茄。
　　郑嘉嘉全身审视了一番，不住地点点头：“不错，有第一名的气质了！”
　　陶然笑她：“第一名什么气质？”
　　郑嘉嘉推着陶然进了机场大门：“就是你这样明艳不可方物的气质！”
　　“词还挺多，你不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郑嘉嘉陪着她取票：“你们网文界少了我这么一匹黑马，是你们的损失。”
　　“是是是。”陶然告别了郑嘉嘉，飞机上一路沉默。
　　BS大的礼堂门口，陶然背了简单的小方包，手里拎着一袋伴手礼，踩着脚下的高跟鞋飞速迈上了这几节台阶。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又低下了眸子。门口的指引者看了她的请柬，对她指了指入口。
　　“谢谢。”陶然微微颔首，抬腿时，听到后面一声清亮的男声。
　　“快把备用电池换上，颁奖马上要开始了，提前占好机位，准备摄像。”
　　“好。”后面的男生说着话，陶然却不自觉回了头。
　　对话发生在正门处，午后的光从玻璃门照射进来，恰好落在了门口的二人身上。那个拿着备用电池的男生穿一件白T，外面披着夹克衫，拿着电池的手指骨节分明。他低眉看着面前人换电池，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
　　陶然有些发怔，嘴唇微微张开，却又再度合上。她的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脚步却丝毫移动不了一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向上扬着，眼中一时间蓄满了泪水，她想要笑一下，可是泪水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啊！不过几年而已，她看向陈年时，眼里已经有了陌生感。
　　他和从前一样，在人群中闪闪发光。陶然分不清这光是来自他自己，还是陶然看向他时自己眼里的光？可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哪怕面前是一片人海，只要陈年在其中，她一眼就可以望见他。
　　“请各位嘉宾入座。”发怔间，会场的广播响起，一下将陶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没再停留，调转了脚步，向里走去。
　　也就在她迈进会场的那刻，陈年抬头拍了拍身旁的人：“走吧，我们该进去了。”
　　陶然坐在第一排的左侧，身旁皆是此次的获奖者。因她的名次靠前，此时还没有人催促她准备，空闲的这段时间里，她频频回过头去，可会场灯光全打在了台上，身后一片漆黑。
　　他会进来吗？陶然在心里问着自己，顺便期待着一个肯定答案。
　　“下面颁发此次比赛的一等奖：获奖者，陶然。掌声有请！”漆黑的背后泛起一阵掌声，陶然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呼一口气，顺着礼仪引导的方向，缓缓迈上台阶。
　　颁奖者将奖杯交到她的手上，此时的聚光灯全部落在她的身上。另一边，主持人的话筒也送到了陶然手中。她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对着台下的漆□□：“大家好，我是陶然。”
　　她在台上讲着这篇小说的创作初衷，台下的摄像机后，陈年将镜头对准了陶然的方向。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身影，从她坐在位置上左顾右盼，到上台的侃侃而谈，灯光打在少女身上，她纯黑色的连衣裙衬托的脖颈纤细修长，宛若最窈窕的天鹅。
　　快门响了一声，陈年在相机后，轻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陶然！”
　　他拍完那张照片后，陶然也走下了舞台。她原路返回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看到陈年在不远处那道灼热的目光。
　　而颁奖典礼很快结束了。
　　陶然等了等，看着人群走得七七八八，才顺着身旁的楼梯走出了会场。门外春色依旧。对面一排樱花树开得绚烂，落英缤纷洒在阶上，将单调的花岗岩台阶都镀上一层旖旎。陶然顺着台阶下去，刚要走到最后一节时，她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台阶防滑带缺少的那一节里。
　　重心眼看着就要向后倾去，她慌乱想要去抓扶手，可手还没有碰到扶手，她就感觉自己的腰身多了一股力量。
　　一只大手在身后扶住了她。陶然侧头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此时东风扬起，落花顺着她的发尖落去。她眉间掉了一瓣落花，眼睛眨了两下，终于回过神来，说了声：“谢谢。”
　　陈年扶着她走下了最后一节台阶。
　　此时二人对视一眼，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陶然低头拢了一下头发，先开口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年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陶然身上。几年不见，那个小女孩变了好多。她的脸上已没有了当初的怯懦，多的是自信和平和。虽然眉眼依旧，但是陈年还是清晰的察觉到，陶然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快到饭点了，我带你去吃晚饭吧！”陈年见她一直不说话，为了留住她，他忽然来了句这个。
　　陶然果真抬起了头，啊了一声。
　　“你们学校，4点就吃晚饭吗？”
　　陈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不好意思地笑道：“看错时间了！那要不，我先带你在学校逛一逛？”
　　陶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陈年便指了指前面，自己站在了陶然的外侧。
　　顺着会场外的林荫道走去，不多远就能看到操场。陶然想到上次来的场景，对于这里还是有些熟悉感的。
　　她知道操场这条路的终点不通，没等陈年开口，就先转了弯。
　　陈年讶异地看向她：“你来过这里？”
　　陶然怔住了。这该怎么回答？说来过，倒像是刻意来找他的。可说没来过吧，刚刚转弯又转的那么自然。
　　陶然最终没有回答他。
　　走了一阵后，陶然觉得自己的脚腕被磨得有些疼，脚速也跟着慢了下来。陈年察觉到她的步伐后，扶住了她的手臂，带她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他自然的俯下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来，撕开口，将要触碰到陶然的脚时，她吓得慌忙后退了一步。
　　“你的脚估计磨破了，贴上去会好些。”
　　陶然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见陈年抬头，她慌忙躲开眼神。
　　陈年见她的脚不再躲，便扶着她脱下鞋子，直接将陶然的脚搭在他的腿上，双手轻轻贴上创可贴。
　　陈年的动作很轻，帮陶然把鞋子穿上，四顾一圈，看到了校园里的共享电车。
　　“等我一下！”
　　陈年跑去那边，将电车骑过来，停在陶然面前。
　　“这次获奖嘉宾都安排住在学校的酒店里，你应该也住那里吧？”
　　陶然点点头。
　　“上车，我送你去换双鞋子，之后带你去吃饭。”
　　陶然看了看后座，又看向陈年。
　　那一瞬间，好像他还穿着校服，身子倚在电车上，笑意盈盈地对她说：“我送你回家！”
　　最终陶然还是坐上了他的车。陈年骑行着，风扬起她的裙摆。
　　十七岁的风，吹不到二十岁。陶然在宿舍换鞋的功夫，打通了郑嘉嘉的电话。
　　对面那头尖叫出声，郑嘉嘉一张大脸全部打在屏幕上：“你真的见到老陈了？”
　　陶然的表情好像揪在一起了一样：“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一句解释都没给我！”
　　郑嘉嘉也板起了脸：“他怎么这样？不磕你俩CP了！”
　　陶然看时间差不多，匆匆下了楼。
　　她一并将刚刚那件连衣裙也换了下来，穿着一件牛仔短裙，上身是雾紫色的真丝衬衫，衬衫尾部系到腰间，衬托出纤细的腰身。脚上蹬了一双纯白色运动板鞋，修长的腿将陶然整个人都拉长了许多。
　　她快步跑下楼，看到陈年就等在大门口。
　　看到她的装扮，陈年的眼睛亮了一下，可随即就脱下来自己的外套，顺着系在陶然的腰上：“晚上冷，怎么穿这么少？”
　　陶然没说话，坐上了车后座。
　　“外面步行街有一家烤肉店挺好吃的。”陈年在前面骑着，对陶然说道。
　　陶然没有像从前一样攥着他的衣角，听见陈年说话，她抬起头道：“我想去你们食堂吃！”
　　“食堂啊，”陈年听她说罢，立刻调转了车头，“好，那就去食堂。”
　　他将车子停在食堂门口时，恰好赶上了饭点。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都和陈年打招呼。
　　“主席好！”
　　他们看到陶然时，脸上无一例外露出了八卦之色。
　　陈年点点头，趁陶然没看见，他偷笑了一下。
　　食堂的队伍不长，陶然和陈年排在火锅鸡的队伍里，看到迎面走来两个小姑娘，站在了陈年面前：
　　“主席好，这是你女朋友吗？”
　　陶然扭过头来，看到陈年嘴角的笑，她蹙了蹙眉，对二人道：“不是的，我是他高中同学。”
　　她看到左边那个小姑娘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可陶然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她转头看向陈年，冷笑一声道：“陈主席倒是挺吃香嘛！”
　　陈年察觉到她的表情，暗道不好。
　　“没有了，就学生会平时总开会，所以他们都认得我。我一般不跟他们说话的。”
　　陈年解释完，看向陶然。可后者早扭过了头去，在前面“哦”了一声：“陈主席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陈年摸摸自己的鼻尖。看着陶然的餐好了，忙帮她端到了桌子上。
　　二人坐定，他就坐在陶然的对面。看她吹着鸡肉，陈年急忙又跑去给她买了一杯葡萄果茶。
　　“常温的，五分糖。”
　　这是十七岁陶然的喜好。
　　她道了谢，接过杯壁来吸了一口。
　　陈年时不时抬头望向她，见陶然不说话，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陶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后天下午的票。”
　　“哦哦，”陈年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那明天，你有事吗？”
　　陶然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我们学院最近在办读书周的活动，明天会有一场读书分享会。你愿意来讲一讲吗？”
　　陶然放下了筷子，有些意外：“我吗？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能去讲吗？”
　　“当然可以了！”陈年见她没有直接拒绝，继续道，“我们院宣传部长还是你的粉丝呢！这次活动就是她主办的，要是看到你来，她肯定会求着让你去讲。”
　　陶然被他逗笑了：“倒也不至于。那主题是什么？我回去好准备准备。”
　　陈年心中一喜，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手机发你了，明天上午10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吃完饭后，陈年带陶然沿着学校湖边走了走，月亮倒映在湖水上，蒹葭被晚风吹起。陶然和陈年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陶然向后看去，发现二人影子的距离近在咫尺。
　　“陶然。”久久未开口的陈年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陶然回过头来，看到少年的眸子被星光映照的透亮。
　　“嗯？”
　　“我...”陈年开了头，却没有说下去。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早晨想吃什么？”
　　陶然的目光黯淡了下去：“随意。”
　　陈年看出了她的低落，可是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没办法告诉陶然他和海大失之交臂，他也没办法告诉她，他的一身傲骨，都被埋没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他沉默着松陶然回了酒店。站在门口，陶然回头对他道：“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他点点头：“我看着你进去。”
　　这次陶然没有推辞，径直走进大门，没有再回头。
　　她一路小跑进了房间，拉开窗帘，看到陈年还呆立在楼下。他微微抬头，望着窗子的方向。
　　陶然赶忙拉上了窗帘。
　　这夜她很晚才睡去，梦里慌张又混乱，以至于早晨醒来时，陶然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收拾完毕后下楼，陈年已经等在楼下了：“校外有家馄饨店很好吃，带你去尝尝？”
　　“好啊！”她坐上熟悉的后座，吃完后，陈年一路带她去了分享会的现场。
　　一路上有许多陈年同院系的同学，他们笑着和陈年打招呼，顺便打量着后座上的陶然。陶然觉得有好几道不善的目光都在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她只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跟陈年并肩走到了分享会的现场。
　　她一眼就认出陈年所说的宣传部长是谁了。因为此时她正激动的抱住自己，嘴里念念有词着《客子光阴》里的台词。
　　整整10分钟，陶然基本听她回顾了一遍《客子光阴》。要不是会场里派人出来找她，陶然觉得自己恐怕还要再听至少10分钟。
　　陈年进去看了一圈，走出来拧开一瓶水递给陶然。
　　她是在场唯一一位校外人员。也不知陈年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安排成了第一个分享的人。
　　眼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陈年带着陶然进去，他也没有坐在平时所坐的一排中间，而是跟着陶然坐在了最右边。
　　来得人很多，陶然也听到了许多议论的声音：“陈主席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
　　“不会是女朋友吧？”
　　“啊？不是说主席单身吗？”
　　“那女的哪儿好看啊？”
　　陈年立刻飞了一个眼刀过去，陶然听见后面安静下来了。
　　活动开始，陈年站在台前简单介绍了下，目光投向陶然，对众人道：“这次分享会，我们请到了此次xx（不方便透露名字）文学奖的获奖者陶然来分享读书经验。”
　　他看向陶然，眉眼含笑。
　　整个会场都震惊了！
　　陶然的分享并不长，因为她连夜写稿没写多少。可是她下来后，宣传部长却抱着一本《客子光阴》凑了过来。
　　“桃子大大，给我写个寄语吧！”
　　陶然翻开封面，抬头问道：“写点什么？你有什么愿望吗？”
　　宣传部长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我希望我能把这本《客子光阴》画成漫画！”
　　陶然笑了，挥笔写下一行字，将书递给了她：“那就希望你梦想成真吧！”
　　她闭上眼睛，激动地点点头。随即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陈年，声音低了几度，问陶然道：“这里面的男主角，是我们主席吗？”
　　陶然也悄悄看了陈年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对宣传部长道：“佛曰，不可说。”
　　陈年虽然目光没有看向这里，可耳朵却一直支愣着，听到陶然这么说，心下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偷偷瞥了一眼那本《客子光阴》的封面，又将眼神移了回去。
　　结束后，几位后排的女生凑到陈年旁边来说话。他看了一眼陶然，对她们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扭过头来，牵起陶然的手腕，从另一侧绕出了教室。
　　陶然硬着头皮向前走着，可她听到自己身后不断传来的唏嘘声。
　　“快看！那就是主席女朋友！”
　　“陈年牵她手了！”
　　陶然觉得，任是自己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身后这些声音的冲击啊！
　　走出教室后，陶然迅速将手抽了回去：“干嘛！拿我挡桃花啊！”
　　陈年望了她一眼，眉眼带笑：“吃醋了？”
　　陶然别开了眼神：“谁吃醋了！”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陈年又向陶然伸出了手。
　　这次她没有牵着他，而是打了陈年的手一下，自己走在了前面：“带路吧！”
　　陈年小跑两步跟上她：“娘娘这边请。”
　　出了校门，陈年在手机上打了车。陶然很好奇他们的目的地，可陈年挡着手机屏幕，不肯告诉她。
　　“小不小气？”她嘀咕着，扭头看向窗外。
　　眼看着车子经过了烟袋斜街，此时的京城满是春意。他们最终在一条巷子口下了车，陈年下来后，伸手去扶陶然。
　　“要去逛巷子？”
　　陈年一脸神秘地摇摇头：“去一家店，你一定会喜欢。”
　　二人沿着巷子走进去，只见东边一家的墙壁上种满了爬山虎。大门敞开着，里头的影壁上画着山水。
　　再往西看是一家甜品店，街上都是蛋糕刚刚出炉的香气。窗子上贴了龙猫的贴纸，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女生正在聊天。
　　陶然看过去，嘴角不禁带了笑意。她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春日的阳光里，万物都是好看的。也可能是因为身旁跟的人是你，所以万物才是好看的。
　　在陶然未察觉时，陈年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书店的装潢简约干净，落地窗可以让人看到书架的全貌。靠窗处有一排木制桌椅，上面摆着鲜花。有人会趁着阳光好的午后坐在窗前读书，而老板则懒洋洋地靠在柜台撸猫。
　　陈年推开门，风铃声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陶然走进去，看到最靠近门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本《客子光阴》。
　　她拿起来看了看，眉眼温柔的似阳光。
　　“你常来这里吗？”陶然转头问陈年道。
　　“当然了！”回答她的，是刚刚懒洋洋地老板。
　　陶然辨认了一会儿，不禁惊呼道：“老刘！你怎么在这儿？”
　　老刘笑笑：“当驴友也需要资金啊！这不，赚点钱好再去旅行。”
　　陶然很羡慕他的自在。
　　陈年站在陶然身后，看到她拿起那本书，满意地对老刘点点头。
　　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摆得够显眼吧！”老刘用眼神说道。
　　陈年点点头：多谢兄弟！
　　陶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交锋，因为此时她早已被书架吸引住了。顺着这一行看过去，陶然满心欢喜地抽了几本书出来，跑到柜台，才发现二人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我想买这几本。”她将书放在柜台上。
　　老刘看了一眼陈年，摆摆手：“嗨，说什么买不买的，弟妹来了，这些就当哥哥送的礼物了！”
　　听见弟妹一词，陶然的脸霎时就红了，她赶忙解释道：“老刘，你误会了！”
　　老刘讶异地看着她，又看看陈年：“我误会了？陈年第二年高考结束后可是又跟我去了一趟腾格里啊！那天晚上他就在你们第一次去的地方坐着，说自己遗憾没能去海大找你。”
　　“弟妹你是不知道啊，他本来报的全是上海的学校，可谁想到他妈妈改了他的高考志愿，这才没去找成你！”老刘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看陈年哭！他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老刘的嘴终于被封上了。
　　陶然震惊地看向陈年，他桌上贴着的海大是真的，他挂着自己送的学业符也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他不肯解释，而自己误会至今。
　　“别说了老刘！”陈年见他越说越多，终于害怕了。
　　老刘这次则给了他一个“哥懂”的眼神。
　　陶然最后没有拿书，径直跑出了书店。
　　陈年愣了，还是老刘在背后推了他一下：“快去追啊！等啥呢！”
　　陈年飞快跑出去，拉住了门外的陶然。
　　“对不起！”
　　陶然扭过头去，眼中已有了泪水：“这些事情就那么难解释吗？”
　　陈年低下头去，沉默了一阵：“我只是害怕，你会因此而不再喜欢我了。”
　　“你喜欢的，是那个骄傲的陈年，是那个热爱财经的陈年。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我跌进尘埃里，我变成了张三李四，我...”
　　“我喜欢的不是那个骄傲的陈年。我喜欢的，只是陈年。”
　　陶然站定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陈年。所以不管陈年是什么样子，我始终喜欢陈年。”
　　这句话说完后，陶然整个人都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感受着陈年的头靠在她的肩上，紧接着，肩上有些湿润感。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看过的沙漠星空吗？”陈年说道。
　　陶然点点头。
　　“其实你并不是我的星星，而是我的月亮。”陈年继续道，“是我在黑夜里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能在黑暗时刻支撑我走下去的动力。”
　　“复读的那一年，我一遍遍的翻看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我看着你时不时给我发来的短信，还有那些你随手拍的图片。是那些支撑我熬过那一年的，虽然那一年我不敢联系你，可是有那些文字和图片，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陶然的泪水也落在了陈年的衣领上。
　　下午三人坐在老刘的书店，桌面上摆着三杯水果茶和一块栗子蛋糕。
　　“你们两个总算和好了！我这个旁观者看着都着急！”老刘说罢，陶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陈年望着她笑，眼里满是温柔。
　　老刘咦了一声：“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还是你们聊吧，我去后面收拾我的书了！”
　　陈年冲他点点头，和陶然并肩坐在窗边。
　　此时窗外阴沉了一下，没过多久还下起了细雨。雨丝顺着玻璃窗滑下来，廊下草木青葱。
　　那天陶然的嘴角总是上扬着。她和陈年什么都不说，只并肩坐在一处，就觉得生活很是美好。
　　雨停后，陈年带着陶然爬上景山，望着故宫日暮，空气里都是草木的清香。
　　“这里风景真好！”他们走到后面，看到一棵零落的杏花树。
　　“我去年秋天和舍友一起来看香山红叶，还路过了你们学校。”陶然没有告诉他，她其实进去找了好大一圈。
　　可陈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哪天？”
　　“大概就是国庆之后吧。”陶然回忆了一下，印象不太深刻了。
　　“你们有没有去大胡子烧烤店？”
　　陶然想起他学校门口有一家这样的店。
　　于是点点头：“那天晚上去了。”
　　陈年可以确定，那天他看到的背影就是陶然。
　　陈年笑了，抓紧了陶然的手：“我就说嘛！那个背影就是你！我不会认错的！”
　　“你看到我了？”陶然诧异道。
　　陈年点头：“如果那日我追出去，我们可以早见面半年！半年啊，半年太长了！”
　　陶然苦笑了一下。她也无法解释这样的错过。
　　次日，陶然还是要离开了。陈年一路送她到了机场，看着她过安检，陶然回过头来，对陈年招招手：“回去吧！”
　　陈年笑着回应他：“看着你进去！”
　　陶然走在转角处，回过头来，发现陈年还站在原地。
　　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
　　想到这些，陶然又匆匆跑了几步，看着陈年，却不知该说什么。
　　陈年对她笑笑：“落地了就给我打电话，晚上你一个人回学校我不放心。”
　　陶然点点头。
　　飞机上，她掏出那个本子写着什么，时间过得很快。
　　一落地，她就飞速找到陈年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拨通。
　　坐在出租车上时，天空擦黑，她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喂？”电话只响了一声，陈年就接了起来。
　　陶然满意地笑笑：“我坐上出租车了！你在干嘛？现在在忙吗？”
　　陈年笑了一下：“我在宿舍呢，不忙！”
　　说完这句话，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部长都惊在了原地，没人敢出声。
　　陈年环视了一圈众人，手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两个大字：“散会！”
　　写完后，他将笔记本往桌子中间一推，自己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今晚本来是学生会的例会，陈年刚交代了一半下一阶段的工作，就看到陶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终于到了。陈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接通她电话的那一瞬间，嘴角不知道怎么就扬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而此时他洒脱的走出了会议室，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是，主席女朋友？”
　　“是昨天来分享会的那个作者吗？”
　　最角落的男生操着一口四川话道：“主席怕不是而耙耳朵吧？”
　　现在好了，全学院都知道主席是个耙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