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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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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赴宴之前,温以娴对出场名单稍稍做了些功课,但能获取到的,仅仅局限于互联网上明星粉丝散播的小道消息,连真假都有待考据。
像她这样的人,与其说是赴宴者,不如说更像被选中的幸运观众。
尝试几次递交名片,还未来得及循序渐进步入正题,便被经验丰富的商场老油条搪塞过去,不再理会。
明知对方是不耐烦的糊弄,温以娴也无可奈何,能秉持礼貌与她说上几句话,已经是这些人涵养的体现。
温以娴一筹莫展之际,舒元珊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点担忧:“以娴,方巍说还没见着你,怎么回事?”
温以娴无奈:“围着方老师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拉赞助脸皮还这么薄?挤不进去硬挤。”舒元珊说,“平时叫你多吃点偏不听,小身板派不上用场了吧。”
“那我待会努努力,杀出条血路来?”
温以娴半开玩笑,“舒老师,您和方巍老师熟到什么程度?”
“还行。”
“那替我打声招呼吧,我怕万一挤破脑袋进去了,方老师嫌我不礼貌,没等我开口,就直接喊人过来把我撵出去。”
温以娴不像边瑶,难得耍次贫嘴,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四处碰壁而沮丧,看来自我调节能力还可以。
舒元珊放下些心:“见到他后,说你是我学生就行,他会给你指点的。”
如今走上设计这条路的学生,多半都是些富有家底的孩子,从小用金钱堆积起审美和品味,也能负担得起各项学习产生的高昂支出。
温以娴仅凭天资和刻苦,用她独有的见解在一众精心浇灌的花朵中脱颖而出,舒元珊对她的特别关照,也正因如此。
手握资本和天赋的学生能有许多捷径通往罗马,而温以娴如果不释放自己的野心,杀出条血路,很有可能将来也就那样了。
谢过老师,挂掉电话,温以娴又眺望了眼方巍的位置,与其渺茫等待,不如继续试试看是否有好心的企业家愿意聆听她的企划。
方巍那边等人再少些吧。
“小心!”
耳侧刮过一声低呼,未等温以娴反应过来,右肩传来冰凉的触感,旋即有液体顺着手臂淋漓直下。
温以娴连忙低头看去,洁白的裙面被染上一大片酒红色污渍,她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这么倒霉的事居然也能被自己遇上。
“抱歉女士,您看应该如何赔偿呢?”
温以娴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年轻男人向她彬彬有礼地颔了颔首。
温以娴对他有印象,是适才那个众星拱月的男人的其中一个助理。他神情并不见得有诚挚歉意,更像是在谈一场买卖,价码合适便能心安理得地和解。
头一回碰到这种状况,温以娴没想好怎么回答,潜意识告诉她这时候不能草率地拒绝。正巧有服务生过来递了块毛巾给她,温以娴道了声谢接过,先处理被弄脏的衣服。
而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她第一件被明码标价的作品即将诞生了吗?
“请问您手里的是名片么?”男人又问,“您自己的?”
“嗯是。”
温以娴用忙碌代替不知所措,仓促应道。
男人随即递来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如果您不介意,之后可以通过上面的电话联系我,或者直接将发票快递到上面的地址。”
温以娴停下擦拭的动作,与他交换了名片,看清上面的公司名称后,立刻产生了第二个念头:
——她能不能马上打个电话给边瑶,问问讹多少钱比较公道?
温以娴对总裁助理没什么概念,但对赫赫有名的时锐投资不能更熟悉,她终于理解,为何那个男人在入场的瞬间,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江遇之。
时锐集团最年轻的CEO,而他背后的家族,更是自上世纪伊始便为人熟知的民国富商,他雄厚的身家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
代入边瑶的思路,眼前这位名叫唐皓的助理虽比不上江总的财力,但依他的口气,没准也能随便甩她一脸人民币?
“发生什么事?”
江遇之出现在他们面前,见温以娴身上的红酒渍,明白了个大概,话却对唐皓说,“还没协商好?”
“温小姐暂时还没给我答复,不过应该很快,”说完,唐皓微笑看向温以娴,“是吗?”
读懂他笑容中居高临下的催促,温以娴咽了口口水。
江遇之并未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已然离开了有些距离,显然这点小小的意外在他眼中根本连插曲都够不上,他也压根不会管助理惹的麻烦。
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拳,温以娴鼓起勇气,趁江遇之没再次被人墙包围,追了上去:“江总,我不需要赔偿,但希望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可以吗?”
她明显听见唐皓在咫尺外倒吸了一口气。
温以娴做好遭受白眼的心理准备,却见江遇之微微扬起眉,修养极好地与她对视,温和微笑:“这位小姐,我确定将红酒打翻在你裙子上的人并不是我。”
“与红酒无关,”因为紧张,温以娴整个人微微发抖,江遇之比她高出许多,她甚至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我有一份企划案,只要五分钟,可以吗?”
与其他企业家不同,江遇之脾气看起来更好,维持着笑意:“我看起来像有多余善心的人?”
“……”
不太像。
温以娴默念,她能看出这类人隐藏在修养之下的疏离,但是,“江总,我只需要您一些时间。”
“理由。”
“我不需要您的助理给我任何经济上的赔偿,但要他欠我一个人情。”
“助理的人情让老板还?温小姐,你的世道似乎没能和普罗大众接轨。”江遇之眼里,温以娴俨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犊,“你要知道,来这里的几乎每个人都带着‘项目’找我。”
言外之意,他不可能雨露均沾地给每个对时锐有所图谋的人“一点时间”。
温以娴自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执著道:“我当然知道,时锐的高管一定都会信守承诺。原本在这之后我还有一场重要的约会,眼下却不得不提前离场,你们对我造成的损失不仅仅是一条裙子。”
她也有言外之意:你要是回绝,我就以此为由,坚持不懈地缠到你们不得不答应为止。
比起可以预见的“骚扰”,他们当然会两者取其轻。
江遇之调整了下站姿,视线自然下移,重新打量她裙身上那抹酒红,忽然,撩起眼睫直视她瞳孔:“酒会结束后,从这里到停车场刚好五分钟,希望你的演讲足够精彩。”
语毕,拾步离去。
唐皓绝望地偏头看向另一位助理柯明旭,闭目:“你说,这跟失手打碎老板珍藏的红酒比,哪个更惨?”
他才刚晋升总裁办不足半个月,和老板的情分压根没到那份上。
柯明旭拍拍他的肩:“可以起草离职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