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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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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门突然被轻叩两下,服务生恭敬地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对话被迫中断,温以娴低头啜了口酒。
她设想过一些可能出现的对话,却唯独没想过林斯故会说这些。
服务生离开时,再次将包厢门阖上。
林斯故夹了筷鸡翅在温以娴碗里,“以娴,如果你介意‘囡囡’这个称呼,就让我这么叫你吧。我答应过钟阿姨要好好照顾你,是我没做到,才让你——”
“林总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温以娴柔声打断。
“听到你们的谈话是我不对,但你似乎正苦恼于如何与江遇之分手。”
分手二字,林斯故如鲠在喉,本该属于他的女孩,如今他竟成了多余的、一个急于破坏他们的第三者。
先道歉,再说事,常见的谈话技巧。
温以娴无意辨别他的企图,微仰起头与他对视,用说笑的口吻:“看来是我误会了,林总今天约我来,其实是为了和我分享些分手的经验之谈?”
心脏抽痛一瞬,忽然又萌生一丝侥幸,“以娴,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比起怨恨,他更害怕不怨。
温以娴望着林斯故,她十分困惑,为何他认定自己会对他念念不忘。
“如果还要继续这个话题,我想我该回去了,失陪。”
温以娴起身要走,被林斯故拉住手腕。
“确实,在工作室那几次态度的转变,我就该意识到的,但我总是心存侥幸,不死心地想万一呢?以娴,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也正因如此,在怀疑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心口的钝痛才愈发剧烈。
温以娴凭什么等他呢?
回国之前,林斯故时常这么想,事实证明,人永远不会停留在原地,他的囡囡也是。
“林总不要忘了,当年我们虽说是和平分手,但我也不过是被动接受的一方,和不和平全都取决于我闹不闹。”
而他无非是看在,以她的性格不会与他歇斯底里地纠缠。
这番话莫名让林斯故好受许多:“所以你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跟我赌气?”
或许有。
或许没有。
时间太久,温以娴同样记不清了。
不等她回答,林斯故放软语气:“以娴,钟阿姨有些话让我转达给你。”
他微微叹了声气,“她很挂念你。”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自然会回去。”
温以娴决意离开的心顿住,坐了回去,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林总,菜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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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不咸不淡地吃完,林斯故与她并肩走到门口。
外头起了风,有些凉,隐约下起些毛毛雨。
温以娴披着件薄针织衫,没系扣子,林斯故低头为她拢了拢前襟,“当心着凉。”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勾起些许往日的记忆。
都是些再平凡不过的日常,仔细一想,唯有物是人非。
第一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见林斯故再度抬起手,温以娴下意识后撤,眼神闪过一瞬的戒备。
林斯故意识到,想回到过去的或许只有他而已,他没有所谓“冰释前嫌”的资格。
“林总,我自己叫了车——”
温以娴避嫌地转身面向室外,余下的话在发现不远处倚在车旁的人时,戛然而止。
江遇之双手抱臂,静静观望台阶上并排而立的两人,黑眸里映着廊下的灯光,却似淬着火。
温以娴冲林斯故颔了颔首:“我先走了。”
她快步下去,上了江遇之的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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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去没多久,雨越下越大。
空气静默良久,江遇之先开口:“准备继续对我冷暴力吗?”
“……”
“为了跟他复合?”
“……”
车内隔音很好,雨点落在车顶的声响被稀释成低靡的白噪音。
所有的沉默被视作默认,江遇之平缓地呼吸了一口气,“和他睡过了吗。”
温以娴皱了皱眉。
她明白江遇之问的前提条件,是指他不在的这几天。
“江总,我从没有过问过你的私生活。”
抛出去的所有问题,没一个得到正面解答,江遇之森冷地嗤了声:“温以娴,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我当然不配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温以娴下意识偏头看向车窗外,“但至少,我们都应该尊重彼此的过往不是吗。”
“你把我当什么?”江遇之突然问。
温以娴默了默,如实回答,“火包友。”
雨声掩盖掉他略重的呼吸,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绷现,被黑暗一同掩去。
江遇之余光瞄了眼后视镜里跟着的车,“假如我现在停靠路边,你猜他路过时会联想到我们在做什么吗?”
滂沱大雨下,黑色轿车与夜幕融为一体。
雨水连成珠串,路过的车辆纷纷打着双跳匆匆驶过,行人更是罕至。
后座的真皮座椅洇出斑驳深色,车窗满是蒸腾的水汽。
辨不清天与地,日与夜,胸腔里每一口呼吸都湿润混沌,温以娴感受到自己正糟糕得一塌糊涂。
混乱间,温以娴摸到他手腕间同样湿透的袖扣,烂熟于心的浮雕纹路,是她为他亲手设计的第一件作品。
心蓦然软了下去,接吻时不再抵抗,低哼着问:“这次怎么这么早回来?”
鼻尖摩挲过她颈侧,她缠得更紧。
江遇之缓了呼吸:“是你自己,不回我信息,”又重重动了下,“也不接电话。”
副驾上,温以娴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放置不管了会,竟出奇的执着。
江遇之将温以娴抱坐起,背对自己,并未中止,“不影响你工作。”
深知他没安好心,温以娴扭头睨了他眼,江遇之同样笃定她至少要看一眼是谁打来的,来确定这通电话到底接不接。
他们都足够了解彼此,所以才更无奈。
温以娴向前伸手够包,刚摸到背带,下一瞬便被腰际的力道扯回去,严丝合缝抵住。
江遇之:“抱歉,你刚才的眼神,我没忍住。”
毫无歉意的口吻,他故意的。
温以娴不由自主地颤栗收缩,想要缓缓,却被拍了拍:“快点,铃声要停了。”
“……虚情假意。”
拿手机的过程分外艰辛,中途因颠簸掉落一次,卡在座椅缝里,江遇之有意刁难,好不容易指尖夹住边缘,又沿着湿透的汗水滑落,温以娴气得都想放弃,又生怕是工作室有急事。
历尽千辛,温以娴终于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林斯故。
铃声因为长时间未接通而自动断掉,屏幕应声熄灭,温以娴松一口气,准备将其丢至一边。
动作却被江遇之制止。
下一瞬,铃声果然复又响起。
男人握住她手腕,恶劣地咬她耳朵:“需要帮你按接听键吗?”
“……”
温以娴胸膛起伏,挣扎着用大拇指按下红色按钮。
“为什么不接?”
“你少管。”
胡乱间,她将手机扔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因为我?”
江遇之勾了勾唇,将人重新放倒在座椅上,温热气流佛过她耳廓,“怕我介意,还是怕他知道?”
手机铃坚持不懈在角落里发出尖鸣。
夜色混入雨声,被车窗上的薄雾过滤得更为浓稠。
温以娴呼吸似乎更艰难了,大脑被急剧抽空,无力思考。
炙热的空气濒临沸点。
江遇之额间汗水沿着碎发滴落在她锁骨,“差点忘了,当年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