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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章 中暑 ...

  •   皇上巡幸在外乾清宫早朝自是必免,可照旧有圣驾前发来的折子需留京阿哥、大臣们复议或待办。
      胤禛寅时三刻(4:30)起时,便觉体神乏态,只仍旧惯性未顾入了宫,已有几位大臣在列,四相行礼后正互语言事,便见三阿哥胤祉进了殿。兄弟二人紧密着各自交待了差事,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三哥何时动身?”
      “午后即行,四弟不必相送了,我与七弟等骑马兼程,早一日到也好与皇阿玛跟前进孝。”
      二人又言了几句,待胤祉正要辞行出殿,却见皇十三阿哥胤祥进了殿来。
      胤禛定睛一看,见十三弟数月不见与离别时相较更消瘦了些,原本璀璨的目光此时已全为无所谓的嬉态,眉头便是一紧。
      了了两语,胤祉先行离去,胤祥便被胤禛留下说话。
      腹中纵有千般说教,可看着此时胤祥故作的无畏之色胤禛也只能硬生生含溺言语,转身出了殿堂,急步奔向宫门。一路上烦躁无比并不想说一句,只是低首沉思叫奔驰的速度煎散去心内的苦闷。
      紫禁城历经多年整修已现盛景,可胤禛的心头却伴着炎炎的暑热沉痛异常。转眼东华门已入眼界。
      “四哥——”
      胤禛回首,旦见胤祥脸面上原挂的嬉笑渐渐被落漠浸吞,不由心内一阵抽痛,只上前重起轻放地拍了拍十三弟的肩背。此次太子废而复力,明面上失势的看是大阿哥,实则最倒霉的是胤祥。十三历来因性子洒脱圣宠颇丰,虽不见皇上待他有如太子却也爱惜得令人眼红。此次废太子前只因几句有心人客意怂恿的言语失宠于皇阿玛,对这么个一直累宠过厚的少年而言又岂是几句安抚便可平复的委屈与失落。
      “四哥放心便是,弟弟我再不会多那言语了。”
      听着胤祥看似受教看开的言语,胤禛只是越发觉得口含苦涩,无脸面向已然过逝、曾善待于他的胤祥母妃。这种反语,到像是一个受屈之人丧失意念下不得不笑淡的破世调侃。虽心感万千,胤禛最终只是再拍了拍胤祥的肩:“去吧。”
      黄琉红墙的东华门如个老者般沧桑,远不如午门威严华重。
      前面的背影,看似轻飘无牵绊,却已不是胤禛熟悉的那个十三弟。看着胤祥消失的地方,胤禛突然偏首遥看没有踪影的午门方位,突然间便觉得沉重而又激狂。
      午后,京城界内雷声大作。近晚,瓢泼大雨骤然而至,迅速缓解了京畿数月无雨的旱劫。
      可能也与这场雨去燥含清有些关联,四爷府的二阿哥渐渐好了起来。
      夏桃没做那显眼草,凭着手里有的些厨房本事到二阿哥面前显摆。她只想平安无事地渡过日全食来前的这几年。
      而年氏似乎也对府里的事毫不关心,关起门来对东屋外的人事不闻不问,连四爷也没见她有一丝丝地关切。
      四爷回府已数日,后院却无人得见爷颜。

      这一日午膳,难得府里二阿哥可以下床。福晋那拉氏便多加了一个菜赏了内眷们聚在一处进食。各人不过刚刚坐下,便见四爷就着苏培盛手里的油伞进了内宅。
      这场雨已连绵连下了数日,原本的旱情转眼便成了洪涝。
      众人忙停了筷,除了福晋侍侯着爷进内寝换衣净面,其他人只能立等着。
      那拉氏取出衣物,立在屏风外,由着苏培盛进内侍侯。多年夫妻,再清楚不过四爷离床不近女身的习性。
      等着胤禛理毕在众妻妾前坐定、道了声“用饭”,众人才敢在他之后下坐、举筷。
      胤禛一向不喜女人白日里现于眼前,快速食毕手一摆便谴了众人归去。移至侧厅,清风由洞开的窗扉而入,夹带着些许雨丝,难得有这一刻闲的时候。
      “喝些绿豆白水粥吧,一入夏爷就食得少,刚刚也不过两口,怎能顶得住。”那拉氏亲端了一碗放于榻几上,便坐在榻几另边。
      移步来看着面前粥水的赤红之色,胤禛只觉心间一片荒芜。
      如果说当了三十年的太子能在一夕间倒台令他震撼,那雷霆废罢之后的复立就很难不叫他心思萌动。
      绿豆粥绿豆粥,怎么不是绿色?……
      胤禛迷虚着眼光,神思却一分为二冲向那

      “绿豆粥绿豆粥,福晋也只能赏这种东西了。”竹淑冲着面前福晋赏的汤水吐着厌腻。
      “你也小心你那口舌。这里毕竟不是年府,由不得你口无遮拦。”
      竹淑瞪了开口提点她的竹清一眼。她又岂会不知?只是多年来这么由着性子过来一时间又怎么可能改得了。
      竹清见年氏歪在榻上并无精神,便也寻事提神:“主子你说这绿豆汤为什么不是绿色的?”
      年氏勉力瞥了竹清一眼,只觉无趣,彻底闭起了眼睛。

      这一日年氏准了半日假,夏桃打听好隗石的下落便冒着小雨偷遛进在建的东院来。
      未来雍王府的东院还未修成只是形有大概。此时遇着连日雨情,除了殿内的工期如旧,室外已寻不到几许人影。
      夏桃走得极慢。本就难有机会参观王府,加之东院建成几是女眷禁地,以她伙食女的身份怕是再想进来几无可能。
      每当下雨,空气里那种躁动在雨滴地压制下裹带着夏桃心间莫名的浮动与郁闷沉下来、入了土,顺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水沟似乎便清消不见。所以,她总喜欢雨中得到的这份平静。
      看那未及搭瓦草草遮盖的殿宇,看脚下泥坑里的闪闪涟漪,没有喧闹不尽的人影声波,有半刻的恍惚,仿佛是在一个人的梦里。
      “四爷,嵩祝奏报盛京偷挖人参的折子已是呈到皇上面前。虽折里没有一字提及九阿哥,可所有人都清楚这里面的人系。动不动三千斤的采参量可收受的银子定然不少。这银两——最终都成了八阿哥买入宽仁的本钱啊。”
      戴铎的意思胤禛不是不明白,只是难得一个降雨清燥的好天气,他此时并不想提这些,更何况,有宜妃在,老九便是将盛京的人参都挖光了,皇阿玛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便摆了手叫戴铎退下。
      未成的园子浸在潇潇雨下,一时间,到有些百废待新之感。几万两的银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年来勤勤简简,宅内上下一年的花银也不过这些。可那胤禟点点口舌间便私从采挖山参这一项里每月便宜得了这许多银钱,怎不叫人气煞?
      胤禛一时胸闷,渐行至花园处突的耳嗡鸣、太阳穴骤绞,勉力行进几步间见前方一男一女两个奴才竟坐于未成的殿沿下避雨,那男人边笑还边吃捧着什么。待要发作这等不成规矩的奴才,一时头爆,便倒了下去。
      夏桃带了些吃食正看着隗石进用,见侧边行来一蹒跚男子,深藏青色的单袍,突然昏厥于地。
      “这人怎么了?”隗石放下咬了几大口的香河肉饼,跑了去查看。
      夏桃并未动,也不关心那昏倒之人,只盯着隗石快速移动却跛颠的右腿心下抽痛。
      “桃子,快来看,这人怎么了?”
      不怎么乐意却还是上了前,见那男子满面通红、皮肤灼热、颈脉速跳,看着似有汗却未能出,时有抽搐,似是中暑之症。低声在隗石耳边嘱他将这人除了头其身全浸进近边的池子里。隗石依言小心而行。
      观察了半分钟看这人神情稍显放松,夏桃便叫石头重新把人拉起来,击拍这男子的脸颊使其恢复神志,在其渐醒间贯了些做给隗石的绿豆稀饭给其。
      胤禛不自觉喝了几大口,渐渐清醒,待看清事物,便不耐的要剥开眼下的大碗。
      “你别动,我们这是救你呢,这绿豆稀饭一定能对你这症,不然桃子是不会给你喝的。”隗石一如即往的实在。
      夏桃本不想管这事,可救人之心人皆有之,见这男子仍是皱着眉头不肯再张一口,火一上来,掐住这人的下巴扒开他的下颚便是一阵猛贯。
      胤禛一个不甚便着了道,喝下去大半,也湿了前襟,一时力气回来便抬手狠狠打落了面前仍有稍许粥水的大碗,更是被碗中之物沾了脸、衣,不由更为上火。这一上火,原本清醒下来的神经便是一阵绞痛,纠的头颌、身体更是疼痛。
      “叭哒”,碎碗声本叫夏桃极为反感这人不识抬举,可一见他痛得厉害,忙好心地腾出双手在其两边太阳穴上按压,待怀中之人疼痛过去渐趋平静额上生出几颗虚汗时,便叫隗石取过殿下放着的密封坛子,亲送到此人的口下。
      不知为何物,胤禛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是桃子做的陈皮凉茶,可解热了,又能开胃。”隗石说着高兴,便自取过自己吃了一半放下的香河肉饼,也不管自己浸湿的衣服,就着放在地上的一碗梅子蒸鱼大口大口嚼着。
      虽是一身池水,胤禛确实感觉浊气淡去,头颅、心胸中积着数月的郁沉散去了大半,且闻着近前瓷坛中散发的酸甜口中也生渴,便就着这奴婢的手喝了一口。凉茶顺势而下凉得沁心、甜味不重、入胃压呕,便又多喝了些,才有力气支起了身,只觉全身湿粘得厉害。
      “你可莫怪,这是为了救你。桃子说了,你中暑燥热需要快点凉下来,嘿嘿,还好还好,你醒过来了。”
      胤禛看着几步外边吃边说的壮汉,不过二十出头,一身杂仆的衣饰。再见身侧的女子,一身青色婢服腰间并无身份牌饰,连个头式也十分怪异拧巴着尾在颈下二寸(半掌)。此刻她掸着前襟被他浸湿的衣料,低首间一张圆脸看不清眸色,只是唇下一颗豇豆点的黑痣分明得很。
      夏桃察觉有人看她,自抬首去看,两人对视间,只觉这男人长得刁钻,一双吊眼下,人中过深,反显得唇突口小,倒也个性,只是看就十分不好相处。一眼打量完这男人,自起身来重新坐回到檐下石级上,双臂顶着下巴望着透雨的天空出神。
      见这二人都如此不实眼力、不懂规矩,胤禛刚要些许上火,便听隗石道:“你别见怪,桃子——不能说话的。她不太——与人说道的。”
      胤禛边听这奴才圆话边起了身,看了眼身上这件绀色的长袍。也难怪他二人认不出自己的身份,这么件普通的常服怕是连宅内二等侍卫的都不如。
      见他起身时还有些身摇,隗石好心言道:“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再走?脸色还不是很好。”却只收来夏桃一个狠瞪。
      隗石被瞪得自觉错了,却也不放心此人,便咳了一声,复道:“我这还有点绿豆汤,你要不再喝一碗?”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要喝,隗石便端出大盅近到胤禛面前,移开盅盖,旦见绿色的汤水盛在白色的素盅内十分清丽,就着漾起的波澜十分悦人心情。“不过碗打了,你就张着喝吧。”
      夏桃本不想再管闲事,可听他如此一说,还是起身取过盛凉茶的浅盖子递给隗石,满脸不赞同他与陌生人同食的作为。
      隗石憨笑着接过,倒了点,递了过去。
      胤禛本不想用,可眼下这一片漾然的绿色也不知怎的便取过喝了一口。
      “好喝吧?这可是加了料子的。呵呵,桃子说这绿豆性凉,不适合单独饮用,要加些东西方才药食同疗。而且煮这绿豆稀饭还不能过久,久了——”隗石正说得高兴,受不住他话痨的夏桃已拉了他往后坐,摆了摆手,自个儿转身先走了。
      隗石当下也不去管胤禛了,愣了会才抱了满怀的盅、碗、杂物边“桃子,桃子……”地喊边追上前去。
      胤禛湿淋淋坐在朦朦的雨中,好半晌,才看了眼手中盛粥的盖子和地上不胜滚落的散发着肉香的饼子。
      饿了。已是好几个月不曾有的饥饿感了。
      在建的雍王府东书院静悄悄的,只余虫蛙在不寂寞的雨中欢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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