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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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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慎到了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江崊跪坐在桌前,穿着和前日大相径庭的衣裳,头发还是一样高高束起,只是换了一只白玉簪子。白色的长衫的她更像一个贵公子了,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更像了......
六儿走在沈初慎身后见自家公子停下了,便抬头朝里面望去。这一看,就看呆了,“这也太好看了吧,像仙子一样,比前几天看到的更好看了。”六儿花痴的想“都说公子是这中都最俊俏的郎君,要我看,这江小姐若是个男儿郎,恐怕公子都要让位了,毕竟这江小姐长得不似平常少女,反而英气十足。这样看上去就是个贵公子,那还有人认为她是个姑娘家呢。”
江崊正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听到庆烟的提醒,才从窗外回过头来。便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初慎,这是她第一次正经的打量这位翰林院学士。上回他在马车里,都看不清晰里面的男人模样。
门外的男人长身玉立,着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袍,上面隐隐约约的银色暗纹在灯火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在飞翔的白鹤,外面还披着一件水蓝色的大氅,端的是温文尔雅。不外乎中都的贵女们都争相追捧。
头上佩戴的则是类似黑曜石一样的冠子。同他一身的洁白很是不相符。本身他的面色就有些苍白,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再加上屋内灯火的映照,就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了。
江崊心下赞叹,果真很是俊美,挺拔的鼻梁,红唇微抿。尤其一双眼睛漂亮的不像话,眼中带着些笑意。但仔细看其实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只是长时间同人们相处伪装起来的罢了。若要是这样一双眸子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任何人怕是都受不了吧。
陌上人如玉,不正是如此吗?
江崊边想着,边站起身来,冲着沈初慎作揖,说道: “沈公子,久仰,前几日多有多罪,今日特摆酒席聊表歉意,还望见谅。”
“江小姐不必多礼,你事出有因,在下并未放在心上。”沈初慎也回礼,表情淡淡的说,仿佛真的不放在心上。
六儿听见自家公子的假装客套,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又来了,又来了,公子惯会装腔作势,明明就在意的很。那云锦布料的衣裳最是沾不得水了,公子昨个还看着衣服上的茶渍心疼了许久呢。
“哼,你教育我的时候可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果真是能说会道。”江崊也内心吐槽。
“沈公子大人有大量,快请进来上座吧,这元祥楼的美味可不多得,尤其是这酒,一桌只给上一壶,珍贵的紧。”江崊嘴角噙着笑,单手朝自己对面的座位一福“请。”
沈初慎走进房间,将大氅解下,后面的六儿伸手接过,整理一下搭在自己胳膊上。
在江崊对面落座: “江小姐有心了,只是在下久病未愈,实在是不适宜饮酒,这美酒只能是江小姐独自享受了。”沈初慎遗憾道。
“那沈公子就多尝些佳肴吧,这里的海货做的也是美味。”江崊一哂。“庆烟,去叫壶好茶来。”
那敢情好,我还正愁酒不够喝呢。
“是,小姐。”庆烟应到,转身下楼去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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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今日找我来,恐怕不单是请在下吃饭道歉这么简单吧。”沈初慎率先问到。
“沈公子为何这样说?”江崊装傻。
沈初慎见江崊不肯承认,心下好笑。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江小姐乃是前抚顺将军凌将军之女,凌将军去世后便久居春山寺为母祈福,从不参与世家子弟之间的宴会,生性颇为洒脱。”
沈初慎停了停,没有把话说完。伸手夹一只虾到碗里,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剥开虾壳,将嫩红的虾肉取出。手指就好似精心雕琢的玉器,温润如玉,令人赏心悦目,好看极了。
江崊有些看呆了,她对好看的手简直没有抵抗力。自己和兄长都是习武之人,手是很粗糙的,几乎没有美感。
沈初慎看到江崊盯着自己的手,连自己说话什么时候停下都不知道,面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些,他觉得这江小姐颇为有趣。便轻咳了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提醒她。
江崊听到沈初慎的咳嗽,回过神来,也有些尴尬。赶紧端起杯子来喝了口酒。
“沈公子继续。”
沈初慎将口中的虾咽下去之后,再次开口道:“所以,从来不参与关于官员子女和世家子弟之间的事情的你,在确定兄长披挂出征后,主动和身为朝臣的我联系。”
江崊觉得这人过于厉害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竟像是全然知晓了一般,不由得问:“那难道就不能是我单纯的想给你道歉吗?”
沈初慎默默的看着江崊,仿佛在问:你自己信吗。
江崊哑然。
“好就算我另有所图,沈公子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沈初慎并不顺着她的话说,继续剥虾“这就要江小姐自己给在下提出来了。”
谁先说出来的主动权可不一样。
江崊暗自咬牙,这人居然不入套。她眼眸一转,看向窗外“沈公子可看到这中都繁华的景象了。”
沈初慎闻言,也看向窗外。
“如今有的这一切安稳,都是边关将士们拼命换来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沈公子的父亲也是做过将军的,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在下明白。”沈初慎你声音也有些暗哑。
江崊又说:“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些世家子弟,他们无忧无虑的在中都长大,衣食无忧。可曾知道远在边关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
提起这些,她胸中便充满愤懑: “可就是在这样优渥的条件下,他们还是不满足,不满足自己的贪念!我不服,凭什么?所以我从不愿意和他们相处。只想着一家人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也不求什么大富贵。”江崊的声音有些不稳。
我已经失去母亲了。
沈初慎转头看向对面女子的侧脸,因为想起这些事她的气息不稳,明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想哭,但是她没有。
他心中默叹,真是个坚强的丫头。
“但是,现在又将我的兄长扯了进来,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江崊直勾勾的盯着沈初慎,眼神中有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沈初慎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还有些迫切,他有些无奈: “所以,你想......”
“我想和你谈合作。”江崊直接说道。
“为什么是我?”沈初慎也不明白,她怎么就能断定自己会答应她。
“因为你是太子的人,并且沈国公曾是我母亲的副将,我相信沈国公的人品,自然也相信你。更何况太子继承大统也是名正言顺的。”江崊言辞真切。
沈初慎闻言,微微诧异,竟是笑了,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坦诚,真是不知道的聪明还是胆子大。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和你合作?你找我,无非是想让太子帮助你兄长在外征战不受钳制。但你兄长此行结果未知,那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沈初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让人猜不准心里在想什么。
江崊见着男人还不愿答应,反而要让自己刨老底给他.
她也不直接点明,合作嘛当然不能是自己一方有需求, “如今朝中分两派,虽说太子的名正言顺的储君,但柳家势大,柳贵妃又养育五皇子,必不可能甘心让太子顺利继位。而两派又旗鼓相当。在此之前,我将军府可能并不值得招揽,但如今我兄长被封为定北将军,局面自然不同。”
江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沈初慎那一边,斟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她定定望着沈初慎“况且,我相信我兄长,他一定可以凯旋。”
沈初慎别过脸,端起江崊斟满的茶水,云淡风轻。
“这只是你自我感觉,如今圣上特意挑选江濯出征,看中的可不单单是他是否能带兵打仗,更是因为你将军府一直独善其身,不与任何派系牵扯。但你如今确是要选择太子,你做的了主吗?还是说你只能做你自己的主呢。”沈初慎还是不松口,他声音冷冷的。
既然要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来,总是语焉不详的教人如何宽心。若只是单单凭借江濯如今的地位和江崊的这些小聪明,似乎不值得冒这个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这步棋走错了,后面的计划可就不好进行下去了。
江崊听得沈初慎的语气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谈合作的价值,有些恼怒。这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自己把话挑明了。
“沈公子,你不必如此激我,你今日既然应承我前来,自然是知晓的。”江崊回到自己的位置,复又坐下“我可以联络我母亲的旧部,并且说服我兄长效忠太子殿下。只要太子能保证我将军府的安全,让我兄长在卞城打仗不受朝廷钳制,没有后顾之忧。”
沈初慎听她的话如此笃定,心下也有了盘算。
沈初慎喝掉茶水“江小姐能如此笃定可以联系到凌将军旧部得到他们帮助吗?”
江崊肯定的说: “沈公子放心,我既然能说的出口,就一定做的到,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沈初慎看着他,眼中情绪飞涌,最终归于平静。兴许是因为她是凌将军的女儿,不自觉的就想要相信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既然江小姐能做这种保证,那么我就相信你一回,希望江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江崊举起酒杯,面带笑意,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落下,真是不容易啊,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江崊的目的达到了,才有功夫细细品尝。这酒是真好喝啊,江崊想。入口醇厚、甘甜,带着淡淡的果香味,值了。
江崊看向吃菜的沈初慎问: “沈公子是为何生病了,前些日子见你也是不甚舒服的样子?”
“不值一提,不过是前些日子落了雨,一时不查,染了风寒,在下都习惯了。”
江崊微微摇头,面露遗憾: “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喝的酒,你没办法享受。”
沈初慎却不在意说: “做人嘛,总要有取舍。江小姐似乎很是喜欢饮酒?”
江崊咽下口中的酒“非也,偶尔罢了,平日客居寺中,不曾有机会,若非今日同沈公子相约,怕是要逢年过节才能小酌两杯。”
......
“今日同沈公子十分尽兴,咱们改日再聚。”江崊吃酒有些微醺,面上染了一层薄红,对着沈初慎福了一礼说道。沈初慎后面的六儿见了,心中叹道“白面桃花相映红,真是美极了,这样的江小姐才有了点女人味。”正想着,忽然瞥见旁边的庆烟正在瞪他,赶忙收回了视线。
真是个母老虎。
“江小姐不必客气,既然我们合作已成,日后私下见面不妨叫我的名字。在下沈初慎。”沈初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笑容同刚见面时不一样,江崊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她知道就是不一样,更好看了。
江崊微怔,旋即回礼: “自当如此,在下江崊,初慎兄咱们改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