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废妃》乔一个名

80、活命

　　就在郭精奇手指攥紧要用力之时，床上的人一声轻咳，胸口有了起伏，众人皆惊。太医们忙不迭地又围上去一顿忙活。
　　好在这次不是坏消息，皇帝眼下算是保住了性命。大殿内众人皆喜，郭精奇更是喜极而泣，瘫坐在地。
　　一夜一日过去，众人这番折腾都已是疲惫不堪。杨太妃一声令下，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毕竟如太医所说皇帝的苏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郭精奇执拗地不肯离开非要守在塌前，杨太妃便也同意让她留下了。小皇后临走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一口气长长地舒出来，脸色可比刚才好多了。转眼再看向郭精奇时的眼神冰冷刺骨。
　　不知是身体疲惫还是心力交瘁，半夜三更郭精奇恍惚看到一个黑影晃荡在福宁殿外，她顿时警觉地叫殿前侍候的人守好赵祯，自己则一心想要揪出幕后黑手，跟了出去。
　　黑影忽隐忽现，不知不觉间郭精奇竟已入僻处。深夜里的皇宫昏暗不明，哪哪都好像长一个样，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来到了哪里，一时间脑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是引君入瓮还是调虎离山？郭精奇旋即往回走。刚一转身，忽闻人语。
　　“冉冉！”
　　郭精奇以为幻听，却在听到又一句“冉冉”时顿住了脚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唤她了。该是自打进了福利院就没人知道她还有这个名字吧。
　　她大脑一片空白，扭回头，就见墙角一个人仿佛自带光芒正熠熠生辉地站在那里。
　　郭精奇顿时一惊，不是因为这人是谁，而是因为他的装束。
　　这是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没有束发，没有长袍宽袖的打扮，而是一头利落的板寸虽已白了大半，一件黑色风衣显得人干练强健，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更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你是谁？”郭精奇盯着男人问。
　　这人看上去十分激动，眼角竟是泪光闪烁，有些颤抖的手推了推镜架后柔声道，“冉冉，是我啊，我是爸爸！”
　　郭精奇差点晕倒，不由地向后一个踉跄，男人要来扶，被她伸手示意拒绝。
　　“是爸爸不好，对不起你和妈妈，让你们受苦了！”
　　郭精奇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他半晌道，“你说是我爸就是我爸了？”
　　“我知道我不配，眼下也无法证明。但你只要跟我回去，亲子鉴定也好，染色体比对也好，你会相信我就是你的爸爸。”
　　郭精奇听得心突突地跳，曾几何时她是多想有一个爸爸呀，尤其妈妈突发心脏病生生死在她还不到六岁稚嫩的怀抱里时。
　　“是爸爸自私，一心搞科研甚至到了忘我的境地，全然没有照顾到你妈妈。你妈妈得知怀了你之后，为避免让我分心，在我攻坚之时默默离开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郭精奇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找你们找的好苦。直到你坠楼的那一刻，就差一点点，当时我就在对面的楼里，你知道吗？”郭父越说越激动，“我来不及制止悲剧的发生，但好在那一刻我在，用我毕生研究的成果保住了你的精元，更幸运的是时光长廊里正好有与你匹配的躯体得以承载你的精元。”
　　郭精奇越听越懵，郭父见状继续解释道，“我这辈子一直在研究比光速乃至任何当今所知的更快的能量元。你在这个时代醒来时一定以为是穿越了，其实是对的，但并非神灵之力，而是我触动能量元将你送到了这里。”
　　郭精奇完全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直摇头。
　　郭父继续道，“我所研究获得的能量元目前只能完成两次来回的输送。这第一次就是将你送过来，而第二次是孟林来带你回去，我没想到他竟没带回你。眼下我勉强实现了第三次的突破，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郭父说着，一步一步走到郭精奇面前，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跟爸爸回去吧，孟林一直在等你，你属于那个时代，这里不适合你。你所经历种种我全都知道，你自己也该清楚这个时代容不下未来的你。”
　　郭精奇一时不知何去何从，猛然间太多的信息令她无法消化，也理不清头绪。如果是在昨夜之前有这样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而眼下……他还生死未卜。
　　“冉冉走吧，跟爸爸回去。”
　　“我，我跟你回去，但要再等几天。”
　　“等不了了，只有今晚！”郭父说着扭头伸手指向他背后的光圈继续道，“这样的光圈你应该不陌生。上次孟林就是通过这样的光圈回去的。你看看，这次的又与上次不同，没那么耀眼，甚至可以说是在渐渐暗淡。我刚才说过，这些年来我集聚的能量元只能完成两次来回的输送，这第三次已是意外和极限，最多再有十分钟时光门就会消失不见，再也不能开启了。”
　　郭精奇闻言望去，光圈果然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淡，眼下如同一团发光的浓雾。
　　郭精奇紧咬着唇，一时间陷入两难。她不是不想走，只是至少要等他醒来，知他安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郭父心急如焚，不由郭精奇选择，拉起她的手便往光圈处去。郭精奇的两腿却下意识地不配合，像灌了铅，执拗不前。
　　眼看手就要触到光圈了，忽闻不远处鸡飞狗跳般地嘈杂声，从中郭精奇清晰地听出不止一人在叫嚷着“太医，快宣太医，陛下不好啦！”
　　郭精奇立时挣开了郭父的手，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受他的控制了。
　　对着郭精奇跑去的背影，郭父大喊，“冉冉，你会后悔的！”
　　郭精奇闻声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颓丧的那个身影，心头一紧，又奔了回去，眼看郭父一张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郭精奇扑进他怀里，伸出双手抱紧他，哽咽着道，“爸爸，对不起！”说罢，扭头大步向前不再迟疑。
　　郭父泪流满面，朝已渐行渐远的郭精奇道，“孩子，把这个拿走，它能帮你救他的命。”
　　郭精奇停下转身，只见一个盒子落地，而同时父亲连同光圈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真正的悲伤莫过于得到又失去，郭精奇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再走回到刚才光圈的位置，捡起地上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注射器，里面淡蓝色液体发着幽幽的光，一行小字清晰地显现在注射器的推杆上-“强力护心剂”。
　　郭精奇将盒子护进怀里，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她没有沉浸在离别的伤感里太久，因为福宁殿里那个同样爱她的人还在等着她去救。
　　待跑回福宁殿，触目所及皆是绝望的悲伤。她径直走到塌前，眼看着双眼紧闭双唇惨白的赵祯，打开盒子取出那管药剂，如护士给病人做注射般，撕开注射器的包装，推出针管中的空气，掀开赵祯的衣襟准备注射之时，被横加阻拦，一时间沸反盈天。
　　“难道你们想让他死吗？”郭精奇厉声质问。
　　无人能答，殿内静默片刻后，杨太妃掷地有声，“净妃，就按你的法子做吧！”
　　“不行啊，太妃娘娘。用针历来是用在穴位上，而净妃娘娘这般直接扎进心口，不是救人而是致命啊！”太医院太师这般道。众人反对声又起。
　　“那你们可有更好的法子？”杨太妃冷声问道。众人又垂下了头，确实已是无计可施。
　　当即杨太妃高声道，“净妃，下针吧！一切后果，哀家来担！”
　　郭精奇闻言不再迟疑，找准位置一针下去，随着药剂被一点点注入赵祯的心脏，郭精奇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越发厉害，周遭一众人等也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郭精奇拔出针头时，赵祯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她。郭精奇再也绷不住了，像个受过惊吓的孩子般瘫在榻边痛哭流涕。
　　旁边神经紧绷的小皇后也不由地流下泪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双手合十虔诚地仰头拜天。

　　“你该走的，为何留下？”赵祯日见好转，不出两日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在你半死不活的时候吗？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郭精奇冷声道。
　　“你心里果然还有我。”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赵祯一双眼在她脸上移不开，嘴角不由地微翘着。
　　郭精奇不言语，板着脸将巾帕丢回水盆里，正要从榻边起身，袖角却被拉住。
　　“对不起，精奇。”
　　赵祯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入耳朵，却像一锤砸进了她心里，震痛。
　　“原谅我好吗？是我错了！”
　　郭精奇别过头不吱声。
　　“我赵祯对天发誓，自此必护你周全，保你一生无虞。否则必遭天谴，不得善……”
　　郭精奇伸手捂住他的嘴，气闷道，“虽然我不相信誓言，但也并不想你这么咒自己。”
　　赵祯蹙着眉若有所思道，“是呀，我不止一次食言了。”随即他将手伸入锦被，等手从锦被再抻出来时握着个东西递进郭精奇手里。
　　郭精奇摊开手一看似曾相识，不消片刻就认出了这曾经是两人初见时，她作为抵押物扣在自己手里的赵祯的那块龙纹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朝皇帝历代相传之信物。”
　　郭精奇一听，拎起来细看，不免了然道，“原来如此，原来是天子身份的象征，要么你当时那么宝贝它，不愿意给呢。”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它还是把钥匙。”
　　郭精奇一脸不解。赵祯继续，“垂拱殿龙椅背后，有一个云纹凹槽，与这块玉佩的纹路契合无二。只要将玉佩嵌入那凹槽里就会触动机关，龙椅便会自动挪移，地格将呈现出一个一人宽的暗门。由此暗门便可进入一条地道，顺着地道即可离开皇宫。”
　　话说至此，郭精奇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大眼圆瞪，木木地道，“所以我挖出的那个地道最后贯穿的那段不是谁的地府，而是皇宫暗道？”
　　“是的。这里皇族最后一道保命符，向来是历代皇帝口口相传，不与外人道。哪怕是太后，皇后，至亲之人亦不知晓。如今我将这块玉佩赠予你，将这个秘密告知于你，便是将我身家性命都交付与你。且也让你知道这皇宫不再是你的牢笼，我也不再是你的羁绊，去留皆随你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