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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邂逅 ...

  •   郭精奇心如擂鼓,一股脑地顺着洞眼往外爬。
      “噗通!”
      整个人如坠冰窟。她凭着求生的本能冲破水面爬上岸,嘴里冒着白气,双手抱胸哆哆嗦嗦地四下张望,好在宫里偷来的夜明珠一直挂在腰间,如今微弱的光亮里也基本辨认出来了眼下的环境。
      洞口之下是个寒潭,好在不大也不深。这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水珠的滴答声,就是一片死寂。周遭除了水就是石,连稀松的苔藓植被都没有。可谓是天然的地下石棺啊!
      郭精奇心中燃起的希望被冻结。她不服气,倔强地又爬起来,搓搓手让自己暖和一点,而后沿着石壁找出路,仔细到不漏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一块刀削斧劈般的大石头后面,一人宽的窄径隐于石壁深处,深不见底。郭精奇激动地面露喜色,硬挤了进去。
      夜明珠的幽光照得这条深不可测的小径更显阴森可怖。她一颗心惴惴不安,边走边前后打探,心想无论哪头,但凡出来个什么东西都是致命的!
      手摩挲在石壁上可以感受到有棱有角的凹凸感,以数月来的经验郭精奇分辨出这绝不是自然天成,那么这又会是谁挖掘出来的呢?
      难道曾经也有个“她”有这样的越狱计划并付诸行动了吗?
      她成功了吗?
      郭精奇越想心情越复杂,有对死的畏惧,也有对生的渴望。怕前面最终还是死路一条,森森白骨堆在不远的尽头。亦或是拨云见日柳暗花明,这就是一条通往自由的生路。心思百转千回时,她越发觉得尽头有光,心脏不由地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脚步也跟着加快。当她冲出洞口放眼望去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路远没到尽头,又是地道!
      说是地道,却绝不像她搞出来的那种以及刚走过的盗洞。显然眼下是有模有样的大工程,像地宫的回廊,结构规矩有度。近两米的挑高,侧壁都是青石修砌。每五十米远的侧壁上竟有一处灯台。神奇的是灯台里的灯芯竟是燃着的,虽不明亮,但看清前路是够了。黑色的灯芯并非凝置在蜡柱里,而是浸在某种油脂里,不知燃了多久,总之还没有熄灭的迹象。一路走过去,厚重的陈土,残存的蛛网,锈迹斑斑的灯台铁饰……无不彰显着这里的百年沉寂。
      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的盗墓画面。
      “难不成我掘了谁的地府?”
      郭精奇顿时打个寒颤,倍感阴森。又不知走了多久,腿都累得直打颤,直到一面石墙到底。如果能出去,那这里无非是道石门,郭精奇在石面上摸索,终于摸到被石灰遮掩的貌似机关的八卦铜盘。
      生死在此一举,她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后不再犹豫,手指攥紧扭动。果然,石墙有了反应。随着石头摩擦的闷响,眼前石墙竟开裂旋移。郭精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顿时尘土飞扬,呛得她直咳。裂缝不断透出光,越来越宽,越来越亮。
      厚重的石门旋动九十度停滞,现出仅一人可过的宽窄。郭精奇跨过石门,再拾阶而上,顶起一块石板,又扒拉开周遭的枯草破絮,从人个巨大笼罩物的夹缝里钻出来时,眼前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大小物件都蒙着厚重的尘埃,看不出什么东西,看不出什么颜色。转回头望,更是吓得她踉跄一退,自己竟是从一尊近十米高的弥勒佛像肚子里爬出来的!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座已经荒废多年的庙宇。
      推开快要散架的木门,随时枯朽门栓的嘎吱声眼前豁然开朗,青山绿水绵延数里,落日余晖好似骄阳般夺目。
      “哈哈,成功了,我终于成功越狱啦!”
      空气都是自由的美妙味道,郭精奇简直要醉了!
      激动兴奋过后,她赶忙离庙下山,朝有袅袅炊烟的方向奔,去弄药,救紫芙!

      李璋踏入延和殿时,御案前空无一人,扭头往里探去只见皇帝独自一人立于窗前正抬头向外凝望,瞧这姿态该是半晌没动过了。
      “陛下。”李璋上前施礼。
      皇帝仍没有动,只是微微叹口气道,“这株青松还是朕十岁那年晏先生同朕一起栽下的,如今竟也这般粗壮了。”
      李璋这才发现窗外那株碗口粗的青松郁郁葱葱,心下了然陛下这是睹物思人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晏先生告老还乡,该是今日午后起程吧?”
      “是的。”
      赵祯眸光一闪,抬腿便朝殿外去,同时道,“替朕备马。”
      李璋一把拉住了他,神色凝重道,“晏先生早有交待,望陛下切勿感情用事因小失大!”
      赵祯一甩手扯开李璋,毅然道,“晏先生做出如此牺牲,若朕连送他一程都不能够,就枉为他传道授业十几年的学生,这皇帝不做也罢!”
      言毕,赵祯大步迈出延和殿。

      日落黄昏,城里的街巷热闹不减,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喝彩叫卖,各色门面的大小店铺里还在讨价还价或忙着迎来送往。
      一家杂货铺子街对面的茶棚里,一男子端坐于长凳上,貌似在饮茶,茶盏偶尔端起又放下,里面的茶水却半滴未少,只是头上的宽沿草帽又压得更低。
      “娘亲,东西备齐了吗?”
      “嗯,备齐了。咱们这就回家,娘亲今日买了排骨,回去给宇儿做糖醋排骨吃。”
      “哇,太好啦,有排骨吃喽!”
      一对儿母子说说笑笑着从杂货铺出来。草帽男看在眼里,嘴角也不由地微微上扬。
      “喂!谁家兔崽子?走路不长眼!”
      正蹦蹦跳跳高兴的小男孩儿后背被弹得一个踉跄,激起咒骂。他惊惧转身,只见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油光身着华服的男子正低头怒视着他。
      “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家疏忽,没牵好小儿,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母亲赶忙挡在男孩儿前面赔不是。
      “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儿啊,爷怎么不曾见过?呵呵……”这家伙小眼眯成了条缝,笑得猥琐,说着话就上手了,要去摸那女子的脸颊。
      对面草帽男紧握茶盏的手,指节泛白。
      女子一个撇头,躲过了猥琐男的咸猪手。
      “妈的,这京城还没爷看得上捞不着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瞧你尚有几分姿色,还拖着个小崽子,爷就勉为其难,一并养了,还不跪地谢恩!”
      女子见势不好,拉起小儿转身欲走,却被两个“走狗”几步拦下,拧住胳膊动弹不得。
      “娘亲,呜呜,放开我娘亲……”男孩儿稚嫩的小手握成拳头去捶一个“走狗”,竟被一把扯倒在地。
      “宇儿!你们光天化日,竟敢……”
      “哼,也不打听打听本大爷是谁,有何不敢?”
      眼看这猥琐男要强行抢人,草帽男怒目圆睁拍案而起,刚要出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猥琐男竟被当街扇了个大耳光,还是被一“女叫花子”所扇。
      没等他从懵瞪中缓过神,又被一脚正中胸口,整个人飞出五米开外,生生撞上对街茶棚木柱上,茶棚好一阵晃悠,差点散架。
      “你是谁?竟敢……”猥琐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那“女叫花子”咬牙切齿,话还没说完,又上来一脚,骨头嘎嘣的断裂声似在耳畔。
      “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是谁,有何不敢?”
      这般复制粘贴的对白惹得围观人等一阵嗤笑,俩“走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主子吃亏了,赶忙松了手上的人,扑过来。未得近身,已被一左一右飞踹出去趴地不起,疼得直“哎呦”。
      猥琐男见眼前光景,特识时务地跪地求饶,再没起初那横行霸市的嚣张样。“女叫花子”半蹲下来,凝视着他。
      “你不是很嚣张吗?”“啪”一个巴掌扇过去。
      “你不是欺负人吗?”“啪”再一个巴掌扇过去。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啪”又一个巴掌扇过去。
      ……
      她每说一句,就一巴掌,啪啪作响。没多时,那猥琐男已是满脸大红掌印,外加泪流满面,“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呜呜……小的再也不敢了,呜呜……”
      那俩“走狗”更是孬种,动都不敢动。
      “女叫花子”扇够了,揉了揉有些泛红的掌心,手心朝上,擎在猥琐男眼前。猥琐男不明所以,问,“这是……”
      “啪!”又一巴掌扇过去,“拿钱来!银子拿来!”
      猥琐男这才明白,一边捂着脸抽泣,一边慌忙在衣襟内摸索,不多时,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了过来。
      “女叫花子”扯过钱袋子,手上颠了颠,满意笑笑,直起身朝那母子俩走去。近前,直接拉起孩子母亲的手,将钱袋子放她手里。孩子母亲惶恐不受,“女叫花子”硬塞进她手里,“精神损失费,你应得的!”
      孩子母亲推拒不掉,千恩万谢地收下了。是时,“女叫花子”又拦下一马车,扶母子俩上车,待马车起步了,“女叫花子”才转回头,对猥琐男以及他走狗又一顿威胁恐吓后,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草帽男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长嫂和侄子算是安全离开,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转眼再看那“女侠”离去的背影,不禁钦佩和感激。
      看热闹的人四下散了,本想再教训教训那猥琐男的草帽男一路尾随,竟发现猥琐男很快调来了更多“走狗”,一个个手握长刀,杀气腾腾,朝那“女侠”离开的方向追去。
      “女侠”一路东张西望,浑然不知危机四伏。未及草帽男赶上前提醒,酒肆二楼的一大盆面粉已倾盆而下,“女侠”被泼洒个正着,从头到脚都冒着白烟,鼻子一个劲儿地打喷嚏,眼睛更是睁也睁不开。
      “臭叫花子,拿命来!”
      领头的猥琐男一声吼,众“走狗”齐上阵。眼看“女侠”要被万刀穿心,突然头顶生风,未及看清,一个黑影已然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被团团围困的“女叫花子”,好似人间蒸发。
      “哇哇哇!”待郭精奇能睁开眼了,看见的就是自己腾云驾雾般被人揽在半空,接着又是一连串目不暇接的飞檐走壁,直到平稳着陆。
      “太厉害,太刺激啦!”郭精奇激动地拉起草帽男的胳膊嚷嚷,“大哥,能再来一次吗?太刺激了!教教我呗,太好玩儿了!”
      草帽男被她嚷嚷地耳朵发麻,不知如何接话。
      “大哥,你收我做小弟吧,有你罩着,小弟我还怕谁呀!”
      草帽男无言以对。
      “哦,对了,大哥,您贵姓?我叫郭精奇。精奇就是骨胳精奇的精奇,是以前教练给起的名,他说我骨胳精奇有运动天赋,你看我成不?教我功夫呗!就这种嗖嗖嗖……”
      郭精奇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草帽男听的似懂非懂,“我……”脑中想起前几日李璋说过的话……
      “我已在御马直给你制了军籍,只是沈公子不能再用原名了,得换个名字掩人耳目。这姓名将伴你戎马一生,还是谨慎选个为好。”
      沈冲思量片刻,“我欲涤垢洗瑕,复我沈氏世代清名。就叫……狄青。”
      “大哥大哥,怎么称呼啊?”郭精奇这一问,将他拉回眼前,他定定神,道,“在下……狄青。”
      “狄青?!战神狄青?天啊!”郭精奇兴奋地直打转,“我竟然成了战神狄青的小弟?哈哈!难不成现在是,宋?”
      狄青搞不清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这当然是大宋。”
      “南宋,北宋?”脑子里仅有一星半点的历史知识已见底了。
      “什么南啊,北啊?”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到传说中无往而不胜的战神狄青啦!哈哈……阿嚏!”浑身的面粉还扑簌簌地往下掉,整个人像滚过面粉缸的泥球。
      “在下的寒舍就在附近,姑娘若不嫌弃,可去梳理一番。“
      “不嫌弃,不嫌弃。去啊去啊!”
      郭精奇眼下就像个偶遇大神的小迷妹,可以一探大神的隐私之所,兴致盎然得很。
      所谓“寒舍”,那也是三进三出的独门独院,只是若大的屋舍不仅偏僻而且冷清,仅住他一人,陈设简单但齐整清爽,好似都不曾动过。
      狄青进门就一顿手忙脚乱,又是砍柴,又是烧水,又找来浴桶放于主屋。注满水,调好温,说是去厢房拿换洗衣物,等再回来时,郭精奇已退去外衣,只剩中衣。狄青进门一眼瞅见,撂下衣物,赶忙掩面而出。慌不择路,脑门儿“砰”的一声重重磕在了自家门框上,引得郭精奇咯咯灿笑。
      一番沐浴梳洗过后,郭精奇如获新生,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再出现于狄青面前,虽换上一身男装,却难掩国色天香,尤其青丝如绢,飘然如风,更显柔美灵动。
      狄青看得出神,直到被郭精奇请求帮她束发。那砰砰的心跳,碰哪儿都是酥麻之感丝丝窜过,害得狄青一个简单的束发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
      收拾停当,听闻郭精奇进城是给妹妹寻药,狄青便带她往长街而去。眼看街上热闹不断,郭精奇原以为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却道这东京城里一向如此,日日生歌,繁华似锦,欢声笑语不减,人山人海如潮。
      郭精奇一路目不暇接,心想着改天一定要带紫芙过来逛逛热闹,于是更迫切地想寻了药解紫芙的毒。抬眼间又一波杂耍艺人迎面过来沿街亮绝活,引来一圈圈围观人潮。这些人挤来搡去,就像是故意这般制造气氛。
      郭精奇好不容易从人墙里挤出来,却不见了跟在她身后的狄青,心里焦急,四下找寻。无意间抬头,正瞧见楼上纱幔浮动的露台上,一男子长衣广袖,凭栏远眺。
      郭精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周遭的嘈杂仿佛瞬间静默,一双眼像是粘在了那男子身上,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眨眼功夫,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喘着极不平稳的粗气大步朝他奔去,撞到谁碰到啥一概无知无觉。顺着那通往二楼的扶梯哒哒哒拾阶而上,恨不得一步登天。而眼看还剩两级台阶,她却不由地放缓了脚步,耳朵里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便是如此啦!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近在咫尺,直到他转过身,看见她,看见她盈盈的泪光……
      “孟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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