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废妃》乔一个名

76、冰点

　　“我要见皇帝，让我见他！”郭精奇又是拳砸又是脚踢，就像跟这扇宫门有仇似的。
　　“姐姐别冲动啊！今日大朝会的事，我之所以现在才告知于你，就是怕你冲动做出傻事。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朝野内外劝陛下废妃的呼声还未平息。此时姐姐更该冷静，以不变应万变，切勿冲动啊！”
　　小皇后隔着门板焦急地规劝，百灵和紫芙上来拉她。嘈杂间忽闻门外落锁声，紧接着宫门哗地大开，赵祯沉着脸立于门前，“你要见朕？”
　　郭精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尽力稳定地道，“有什么火冲我来，别殃及无辜。”
　　赵祯倒抽一口气，扯起嘴角冷声道，“无辜？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朕面前要一力承担，这算什么？若说无辜，朕才是吧！”
　　“陛下，姐姐一时糊涂……”
　　“全部退下！”
　　赵祯眉头紧蹙，面如寒冰。小皇后缩着头不敢再出声，依旨退出嘉庆院，其她人也一并散开，不敢近前。
　　“说，你与李元昊并无肌肤之亲。”
　　“说，你与狄青并无私情。”
　　“说，你与苏子美绝非藕断丝连。”
　　赵祯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一步一步以逼迫之势令郭精奇几近窒息。直到咫尺间，赵祯威压之势盯着郭精奇，又冷冷开口，“你此番回京究竟有何目的？”
　　郭精奇只觉得双耳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目眦尽裂。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院外传来一道人声，“姐姐，我今天可给你带了好东西。”
　　不明状况的史密斯正大步跨进院门，郭精奇明显看到赵祯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别进来，你快走！”郭精奇的提醒终归是迟了。当史密斯一脸惊诧地看到院里的皇帝时，慌张地跪地施礼，可转眼就被禁卫按住肩膀，起不来了。各色水果滚了一地。
　　“你知道的，史密斯只是个仆从，无论什么都跟他无关。”郭精奇揪着赵祯的胳膊，生怕他大手一挥下了什么可怕的旨意。
　　“跟他无关……那你紧张什么？”赵祯投来的眼神令郭精奇不安，只见他扭头瞅向跪在地上的史密斯道，“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即刻出宫，再不踏足京城半步；要么净身为奴，继续陪在净妃身边。”
　　“出宫，史密斯你出宫去。”郭精奇如释重负地帮他回答。不想史密斯却语气坚定地大声道，“我愿净身为奴，长伴娘娘左右！”
　　郭精奇都听傻了，赵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苦笑一声后阴着脸道，“净妃，别说朕没给他机会。”转而厉声道，“来人，将他带去净事房！”
　　“不，不要！”郭精奇想拦，被赵祯一把拽住胳膊。她死命挣扎，最后几近疯狂地吼道，“对，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西夏的细作，这次回来就是要重图大计复我大夏。你的臣，你的将皆成了我裙下之臣，你的大宋很快就会是我大夏的！”
　　赵祯瞳孔微缩，薄唇颤动，气息极不稳定地喷薄在郭精奇的脸上，“为何这般对朕？”
　　“因为我是大夏人。”
　　赵祯竟无可辩驳，他一手拽着她胳膊，一手捏住她下巴沉声道，“说实话。否则朕真的会要你的命！”
　　郭精奇一点示弱的自觉性都没有，反而一副嘲弄的口吻道，“不是我不说实话，只是你听不进而已。她冷笑一声顿了片刻继续，“都说李元昊冷血无情，其实你倒不如他有情有义。”
　　“你说什么？”赵祯的双目猩红，简直要喷出火来。
　　“我说，你不如他，哪哪都不如。你不是问我是否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吗？呵，那番云雨令我至今魂牵梦萦此生难忘！”
　　“啪”的一声脆响，郭精奇只觉得自己的一边脸火辣辣地疼。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赵祯扛起，直奔内院寝殿。
　　“别碰我！”
　　郭精奇拳打脚踢，却根本不是赵祯的对手，只会令自己更狼狈更受伤。
　　“朕今日就要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此生难忘！”
　　“赵祯，我恨你！”郭精奇声嘶力竭。
　　“永远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净妃，是朕的女人，哪怕心不在这里，身却只属于朕！”赵祯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猛兽，疯狂掳掠，以为这样就能征服身下的女人。
　　郭精奇的哭声喊声咒骂声以及寝殿内叮铃哐当的东西倒塌翻砸声，隔着院墙都清晰可辨。听得百灵和紫芙心急如焚，哭着求着陛下息怒，却被禁卫按住动弹不得，阎文应甚至命人堵住她俩的嘴，声怕里面的人听到心软。
　　不知折腾了多久，天已是黑透了，寝殿内也渐渐没了动静。
　　发泄完的赵祯仰头躺在床上，理智渐渐回笼，想起刚才自己气急败坏的所作所为开始后悔。
　　他慢慢将手伸向旁边的郭精奇，想要握住她的手，手指所触却是一片粘腻温热。他心咯噔一沉，整个人霍的坐起，扭头看身旁之人闭着眼脸色煞白，掀开被子，哪怕未着烛火，借着月光他也辨出郭精奇的整个下身已浸湿在血水里。
　　“太医！叫太医！速传单太医！”
　　嘉庆院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太医，好像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这里了。百灵和紫芙跪在床边呼喊着郭精奇，哭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回禀陛下，净妃娘娘滑胎血崩，性命恐怕……”
　　赵祯的心顿时五味杂陈，他厉声喝道，“朕要她活着，否则整个太医院给她陪葬！”
　　“是！”
　　单太医一脸为难地退回去，众太医各个眉头紧锁，绞尽脑汁想对策。各种奇珍良药就跟白捡的似地往嘉庆院搬。直到晨光熹微，单太医的话总算给了赵祯点希望。
　　“回禀陛下，净妃娘娘的血止住了，性命暂时无忧。”
　　“暂时？”
　　“是的，暂时。血虽止住了，可此番滑胎元气大伤，眼下高热不退，若长此以往要么命不久矣，要么长眠不起。”
　　赵祯的心一沉再沉。
　　“另外，净妃娘娘身子伤了根本，往后恐怕再难怀上龙裔了。”单太医眼瞅着皇帝越发悲伤，忙压低了声音安慰道，“这对于娘娘未必是坏事。本就不可诞下皇嗣，这样一来倒能少些苦楚。”
　　而这些所谓安慰的话却像刀子般凌迟着赵祯的心。他与她的孩子，他其实期待过，也曾为其谋划过。然而如今一切枉然。
　　没有谁注意到床幔遮掩的昏暗里，那个静静躺着双眼紧闭的人眼角滑落的温热早已浸湿了枕面。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只要见过的人都笃定这位净妃娘娘就要香消玉殒了。整张脸垮得脱了相，一连三日的高热不退，嘴唇烧得全是泡，就连单太医亲自煎制的汤药眼下也都喂不进去了。整个人对于外界的各种刺激都跟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赵祯无论如何威胁这帮太医，也是无济于事，他们确实尽力了。
　　“出去，全部出去！”几日下来也已是憔悴不堪的赵祯轰退了殿内所有人。
　　待若大的宫殿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赵祯端起尚未喂完的汤药，嘴对嘴一口一口喂给她喝。眼看最后一口的药汁又从唇隙间溢出，他紧贴她的唇不肯放，眼角的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滴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眼泪也罢药汁也罢，湿了一片。
　　他忙用巾帕为她擦拭，瞧着她嘴角尚存的淤青，颈间暗红的吻痕，手腕上的青紫，赵祯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他干的，他几乎亲手毁了自己深爱的人。声音已是颤抖到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的是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精奇，我错了！不要用你的命来惩罚我犯下的错好不好？只要你活着，好好活下去，我放你走，天高海阔都随你。别放弃，活下去。求你了！”
　　“皇帝，你已辍朝三日，一堆关系着国计民生的朝政等着你决断。又值各国来朝，难道皇帝要继续耗在这里，不出面吗？”杨太妃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瞧着这样的皇帝既心疼又着急。
　　赵祯合上眼，弱弱地呼了口气道，“小娘娘，是我害了她。”
　　“眼下皇帝对不起的只有她。若皇帝再这般颓废下去，对不起的将是皇家的列祖列宗，整个大宋的黎民百姓。大战刚刚平息，邻国又不得安生，正是我朝休养生息国运重整之时，若在此时旁生枝节，我大宋将会被烈火烹油，危矣！”
　　赵祯睁开眼，直直盯着床上的人，眼里一片水雾。
　　杨太妃心疼地走过去搂住他，道，“皇帝放心，哀家保证在你回来时她一定还活着。”
　　两行泪从赵祯眼角滑落。
　　“来人，为皇帝更衣！”
　　殿门大开，早已准备好的宫女内侍鱼贯而入。洗面束发皇袍加身。在皇帝出门前，从永寿宫取来的皇宫内唯一一颗千年野山参，已被切成了片，含放在郭精奇的嘴里。
　　“记住，每隔半个时辰，换一片给净妃含着。”杨太妃叮嘱身边人，转身又冲皇帝道，“放心，哀家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赵祯颔首，摆驾天安殿。
　　万国来朝，使臣众多，繁文缛节颇有讲究。即不能失了大国的气势，又要彰显大宋海纳百川之胸怀，不容马虎，着实累人。
　　赵祯于使臣们眼中仍是气度不凡张弛有度，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是如何的牵肠挂肚，忧心忡忡。更何况如今身心俱疲，从清晨到日落几次的体力不支，好在被阎文应和众重臣化解。外使的朝见会算是圆满结束。
　　外使们一经退下，赵祯就急不可待地朝嘉庆院奔去。殿门前片刻的却步后，他鼓起勇气双手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不是他脑中可怕的那一幕，而是靠坐在床头，正由紫芙喂着吃药的郭精奇。
　　“醒了，太好了！”赵祯喜出望外大步向床上的人走去。听到动静抬头的郭精奇愣了片刻，而后像突然认出来人似的，大眼圆瞪，惊慌地从床上翻下来，手脚并用地拼力爬到赵祯脚前，躬身垂首，哀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妾真的没有与外男私通啊！呜呜，臣妾是被冤枉的！冷宫好可怕，夜里会有鬼哭，臣妾好怕。陛下，求陛下，不要再将臣妾送进冷宫了，呜呜，臣妾一定乖乖听话。呜呜……”
　　此情此景，赵祯完全看懵听懵了。他将她抱回床上，那副身躯还在瑟瑟发抖，一遍一遍反复求饶，令赵祯既疑惑又心疼。直到单太医的一副安神汤药服下去，床上之人的情绪才渐渐安定，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从净妃娘娘醒来后的各种迹象看，娘娘该是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