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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遇袭 ...

  •   每逢新年元日,皇后会带领众妃嫔去天清寺烧头香祈求国泰民安,今年也不例外。
      紫芙早已安排妥当。待到了天清寺郭精奇会寻个机会去寺院鲜有人去的北角门,那里有接应的人,车马盘缠也一应准备齐全了。
      临行前,郭精奇终于将最后一颗相思豆穿进了线,数下来竟有三百六十五颗,原来是寓意着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皆为相思意,心中不由地五味杂陈。她将线头结紧,握在手心里摩挲半晌,最后还是一整串放进了开启的妆奁里。
      “姐姐为何不带走?”百灵见她穿了一整夜的珠子,眼下又爱不释手,于是问。
      郭精奇苦笑一声道,“难不成要日日相思,那么怎么忘记?”
      百灵摸了摸手里的包袱没再作声,进了寝殿。
      寝殿里紫芙也正忙活着收拾东西,没什么大物件,主要是一些金银细软。她见百灵提着个包袱进来,忙上前几步接过,一边将包袱放在床上打开一边道,“都准备好了?”
      “嗯,好在没耽误事。”百灵说着,将打开的包袱里面最上层一件杏色宫装抖了开,果然和郭精奇身上正穿着的那件无差。还有下面这套月白色锦面芙蓉暗纹斗篷更是与眼前衣架上正挂着的那件一模一样。
      “真不错!好在你有这手艺。”紫芙打量这宫装和斗篷不乏赞美之词。
      百灵只淡淡道,“能帮上姐姐就好。”话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紫芙抬头看她,熬了几夜的那双眼已是一片晶莹。
      “你怕吗?”
      “百灵不怕,只是舍不得姐姐罢了。”
      “我也是,但一想到她从今以后便可海阔天空,过她笑傲江湖的日子。我就也很高兴。”
      百灵眼含着泪,笑着点头,“百灵这条命本就是姐姐捡回来的,若能帮姐姐逃离这枷锁,那这条命也算值了!”
      紫芙将她拥入怀里,轻声道,“有我陪你。记住,待进了天清寺姐姐离开后我将扮成姐姐,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人生疑,切记镇定,一切如常便是。你我糊弄个几日应该没事,待被发现,姐姐应该已自由了。”
      “嗯嗯。”百灵会意回应。
      紫芙松开怀抱扶起她的肩,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道,“控制好情绪,别被姐姐发现了。她若知道你我不随她去,她定不会舍下我们自己走的。”
      “紫芙姐姐放心,我懂。”百灵说罢,双眼一弯勉强挤出个笑来,却看得紫芙心酸。

      今日小皇后特意穿了一身朱红色金丝绣线的宫装,犹如一只翱翔于九重天的凤凰,耀眼夺目雍容华贵。
      “娘娘,天清寺外已安排了百余杀手均为死士,量她这次就算生出一双翅膀也逃不出这场杀生局!”庆云凑近小皇后的左耳轻声道。
      小皇后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满意地颔首后昂起头向凤鸾大步走去。

      这日天公不作美,队伍出发没多久就风雪交加,浩浩荡荡一大队车辇艰难行进在去往天清寺的林间蜿蜒小路上。
      而就在天清寺近在眼前时,车辇外忽然一片嘈杂,兵器相击和叫嚷哀嚎声不绝于耳。
      郭精奇赶忙掀开车帘查看,竟发现原本一大队车辇已消失大半,原本跟在车辇外的宫人们也都不见了,包括百灵和紫芙。她顿感不妙,再抬头看,只见前面的皇后车辇已成众矢之的,被乱箭扎得跟刺猬似的。
      郭精奇见势要下车,而刹那间一把利剑正朝她直插过来,她闪身一躲利剑深深刺入车框。她趁机踢开持剑蒙面人跳下马车,直奔快要散架的皇后车辇。
      扯开车帘一看,好在蜷缩在车厢角落里吓得脸色煞白的小皇后没有受伤,郭精奇这才松了口气,一伸手利落地将她从乱箭中拉出来。
      然而敌众我寡,眼看保护她们的禁卫一个个倒下。干等着只有死路一条,趁禁卫们还得以招架,郭精奇拉着小皇后冲进山林以求一线生机。
      可这些刺客各个身手不凡且招招凶狠,护在她们身后的禁卫一个个被打倒或冲散。眼看就剩她和小皇后两人且刺客尾大不掉。郭精奇还能比划两下,小皇后完全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躲在郭精奇的身后瑟瑟发抖艰难闪避奔命。
      林木深处好不容易隔断些视线,山石枯木形成的夹缝里俩人瑟缩在一起谁也不敢出声,贴身的宫装已然被汗水浸透,紧追不放的几个刺客与她俩仅数米远。
      躲避中两人支楞着耳朵专注刺客的动静。当小皇后听清刺客间的对话时,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党项人!怎么是党项人?”
      “党项人?”郭精奇一脸震惊。
      郭精奇的问话令小皇后缓回神,稳了稳心绪,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抖得厉害,压低声音细说道,“他们说的是党项语。之前我从祖父抓得的党项细作那里听到过,可惜听得出却听不懂。”
      小皇后说着话,脸色更难看了,眼眸都润出了水雾,却还强忍着。
      她是大宋皇后,又是戍边大将军的嫡孙女。这些刺客既然不是将军府的人而是党项人,那么他们袭击的目标是谁再清楚不过。京城重地刺杀皇后,大战期间他们意欲何谋?小皇后直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郭精奇也是脑中疑窦重重,细思极恐。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简直要刺穿耳膜。眼看两人躲藏之地要被发现,郭精奇情急之下扒下小皇后的大红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将自己身上那件扯下来塞给小皇后。小皇后立刻意识到她的用意,愣愣地看她半晌,直到她要起身时,小皇后一把扯住她的手认真道,“你会死的!”
      “你不能出事,一国的皇后更不能出事。藏好,救兵很快会到!”
      小皇后的脑子彻底乱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溢出来。眼看两个刺客越靠越近踩得枯叶兹啦啦的响,郭精奇用力一推将小皇后推进石缝深处,不容她反应过来,已然起身裹紧斗篷盖住脸朝另一个方向飞奔。
      这回郭精奇的运气可不咋地,一片悬崖峭壁边她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刚看完西部军报的赵祯没心情再处理其它政务,本是一个人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却不想不知不觉晃到了嘉庆院。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他的心更堵得慌,却还是忍不住扣响了门。
      进了院门才知郭精奇随皇后及一众妃嫔去天清寺上香了,赵祯这才想起每年的这个传统。他原地呆立了半晌后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她不在,堵物思人一番也好啊。毕竟他曾经这么熟悉的地方,如今似乎成了他的禁地。
      殿内的摆设依如从前,他还记得他在这个案头曾扶着她的手写过自己的名字;他还记得就在那处软塌上他曾搂着她讲他小时候的事;他还记得就在这个妆奁前帮她梳过头……
      低头拾起那把梳子,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一根发丝。那些耳鬓厮磨仿佛就在昨日,而如今他与她明明可以天天见,他却落得如今睹物思人的境地,不免长叹一声将梳子放回原处,眼角余光正扫见妆奁里那串火红的相思豆。
      他忙伸出手去拎起,红色的豆粒在指间细细揉搓,眼里是自此空荡荡的妆奁。突然他神色一凛似是意识到什么,开始有意识地四下打量又一顿翻找,当发现那些金银细软所剩无几时,心中越发慌张,正欲叫人将郭精奇马上接回时,阎文应急匆匆来报,“皇后一行出事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郭精奇只觉得自己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手脚被捆得一动不能动,眼睛被布条似的东西厚厚蒙着,嘴里也被紧紧塞着块棉布,舌头根本顶不出去,整个人蜷缩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完全不知身处何地。
      直到有一天,她被猛然震醒,接着一片光自她头顶扩散开来,郭精奇赶忙再闭上眼装睡。
      “干嘛把箱子打开?”
      “别忘了主子说要活的!总闷在这么厚的木箱里,我怕人会闷死。”
      “反正已经上船了,量她也跑不了,待给她进完食迷药灌下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还是谨慎为重,毕竟咱们还在宋国,连这京城还没出去呢!”
      “也不知这皇帝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封城这么多日,眼看民愤四起,却只开放了汴河码头这一处出口。害得老子好不容易才包到这艘破船,真金白银却舍掉不好少!”
      “那也是主子给的,轮得到你抱怨啦?主要是完成任务,否则咱们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啊!”
      郭精奇迷迷糊糊听得到声音,却完全不懂这些党项语的意思,只觉得胸口不再那么憋闷,偷偷睁开眼小心打量,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处船舱里,船身有些破旧,舷窗上都破了几个窟窿,丝丝冷风正透进来。
      郭精奇正是被放在靠近一处舷窗的大箱子里,透过舷窗的窟窿也可探得外面的光景。码头上很热闹,沿岸停靠着成百上千的船只,或是船头或是岸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船舱里的这几个人显然没注意到郭精奇已经清醒了,还在争论。突然,码头上一阵骚乱,船舱里的这几个人党项人立马禁声,警觉地纷纷贴着船板向外瞄去。郭精奇也透过舷窗窟窿仔细探去,而只这一眼就在绰绰人影中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心头登时一颤。郭精奇瞬间泪目。
      岸上一群官兵簇拥中的披着黑色狐裘大氅一身便装的他肉眼可见的又消瘦了,一张脸白得像纸,双眼正迷茫又急切地四下张望。
      是在找她吗?
      郭精奇直觉得胸口燃起一团火,她手脚动不了,嘴里还塞着棉团,只能靠鼻子用力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点动静远隔数十米码头上的人是听不到的,但足以惊动船舱里的党项人。当即那个小眼长脸的男人就大步过来捂住她的鼻子,叫她一点动静也发不出。
      郭精奇近乎绝望地眺望赵祯,想喊喊不了,想叫叫不出。
      而神奇的是赵祯忽地朝她这边看过来,就像听到了她看到了她,一步一步朝这边来了。
      船舱内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褪去伪装操起兵器严阵以待。郭精奇更是被捂着自己口鼻的人快捂断气了。
      眼看赵祯越来越近,眼看他身后的大批官兵也随之跟过来,就连阎文应也在其中。
      船舱内气氛越发紧张之时,其中一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忙从袖口抽出卷布条,摊开看后朝舱内众人说了一句什么又将那块布条抖开给大家看,郭精奇发现这些人的表情瞬间由惶恐紧张变得兴奋激动。一个个将手上的兵器都换成了弓箭。瞧着那箭头上闪烁的彩色流光,她明白这些箭头都淬有巨毒。而从那块抖开的布条可见,上面是一张画像,画的正是赵祯。
      郭精奇心头一颤,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们要干什么?
      就连一直捂着她口鼻的那个人也松开了手不理她了,拎起一副弓箭立在舷窗处。弓拉到满,箭头纷纷直指赵祯,一张张越发狰狞的脸上呈现出野兽般嗜血的快感,只待赵祯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内。
      郭精奇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能再近了,不要再过来了!”她泪眼朦胧里是那抹越来越近的身影。
      赵祯正往前走,胳膊突然被后面的人拽住,是阎文应。估计是他觉察出风险,劝赵祯别再往前走,赵祯停下脚步。
      船舱内的党项人情绪顿时暴躁起来,甚至刚才捂她口鼻的那个人又转身过来,扯下郭精奇嘴里的棉团命令的口吻道,“叫,叫出声来,大声叫!”
      显然他想郭精奇出声将赵祯引过来,而郭精奇完全不配合,双唇紧抿。被几个巴掌扇过去,嘴角都渗出血来,愣是一吭不吭。他又拽住她的头往船板上撞,额头已血肉模糊,郭精奇就是死活不出声。
      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外面的赵祯竟不顾阎文应的劝阻又继续往这边来了,这些党项人又亢奋起来,再次搭箭拉弓,就等射出那一瞬了。
      郭精奇心急如焚,她拼力移动想要阻止,却是徒劳又绝望的。
      就在赵祯要迈出致命一步时,他突然捂住胸口,一口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接着整个人倒在血泊里。随行之人哗啦围了过去。郭精奇脑袋嗡地一声,眼看赵祯自她眼前昏死过去,不等她反应过来后脑猛然一痛,眼前瞬间黑了,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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