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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清白 ...

  •   踹开华翠宫的宫门,披着一身雪花闯进来的郭精奇眼看菲儿瑟缩在院中的地砖上,被捂着嘴绑着手脚鲜血淋漓,已是奄奄一息。
      “大胆!净妃当本宫这华翠宫是何地?竟是说闯就闯,难道要罪加一等吗?”
      “若说大胆,我可不及贵妃娘娘。动用私刑草菅人命如今证据确凿,当真以为陛下不会追究?”她说着话,料理开挡路的人,去将菲儿扶起松绑,把堵在她嘴里的东西扯出来。
      “哼,死人能证明什么?”
      张贵妃说着,抬手一挥,殿内殿外瞬间冒出好些个人,且都带兵器。同时,守门人早有准备地将宫门迅速关闭落锁。
      “郭氏,万事俱备只怕你不来呢!全部给本宫上,砍一刀赏银十两,直接毙命赏银千两!”
      昏迷中的菲儿这时眼皮终于掀开条缝,看这架势明显自己是个饵。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郭精奇,“娘娘别管我,快跑!”身体险些又栽到地上,被郭精奇一把扶住,“少废话,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
      混战中,郭精奇艰难应付,还得同时照顾菲儿,左支右绌。如此继续只会筋疲力尽被砍成肉泥。
      就在包围圈已然形成而且越收越紧之时,外围突然乱了。只见一人内臣打扮不知从哪冒出来直冲向张贵妃,迅速地拧住她的胳膊,一把匕首已然架在她颈上寒光凛凛。众人不敢上前,进退两难。
      当那人抬头望向郭精奇,郭精奇瞬间认出来人,大为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紫芙!”
      郭精奇扶着菲儿在紫芙的强势威慑下三人顺利“会师”。
      “紫芙,你是怎么进来的?”
      紫芙笑道,“姐姐你有过墙梯,紫芙自有张良计。日后再与姐姐细说。”
      张贵妃在她们的笑声里气得七窍生烟,对眼前踟蹰不前的人群怒吼,“废物,都是废物!”
      这时郭精奇与紫芙默契地互换了位置。紫芙扶住摇摇欲坠的菲儿,郭精奇将匕首紧了几分命张贵妃速速遣退众人,打开宫门放她们出去。
      被挟持的张贵妃颇不服气地与她撕扯。就在两人纠缠时,张贵妃突然惨叫一声表情痛苦脸色惨白。郭精奇原以为她是佯装,却看她站都站不住了直往地上缩,这才注意到她雪白的裙摆都是血,还有她脚下好大一摊。众人皆慌了神。
      “宣太医,快宣太医!”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宫门瞬间大开,混战众人眨眼间尽散。一大队禁卫哗啦啦涌进来,似乎早就侯在宫门口似的,迅速把郭精奇她们包围。匕首还在郭精奇手上,真真一个人赃并获。
      杨太妃及众妃嫔闻讯赶来时,太医已宣布胎儿不保,张贵妃小产了。
      刚刚从禁军大营归来的皇帝一身戎装还未换下,简直是踩着这个噩耗踏入宫门的,正与呆立在殿门口的郭精奇四目相对。见她狼狈不堪血迹斑斑,一时讶异刚要开口,寝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容他停滞。
      白雪皑皑的灰暗天空显得更加苍凉寥落,郭精奇就这样眼巴巴地瞅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哭哭啼啼的背景音中郭精奇只觉魔音穿耳,杨太妃一声怒吼,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果然,下一声便是叫她进殿回话,审犯人般的质问声声刺耳。立在太妃身旁的小皇后一脸为难,想要帮忙却是爱莫能助。
      郭精奇一声不吭立在众人面前,像是个早被冻僵了的雪人一动不动。不是她不想辩解,只是眼前这些人早已先入为主,又有哪个肯信她呢?张贵妃这一连环计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郭精奇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郭精奇越是不吭声,杨太妃越是气,竟命人将紫芙和菲儿施以杖刑,直到郭精奇招认为止。
      郭精奇顿时慌了,忙向赵祯求救。没等赵祯回应,面如白纸的张贵妃幽灵般从床上爬下来,鬼哭狼嚎地边爬边嚷,“陛下,陛下,净妃杀了您的皇儿啊,呜呜,陛下要为臣妾作主啊!呜呜,我可怜的皇儿啊!”
      一堆内待宫女去搀扶,张贵妃倔强地不躺回床上,非要侧歪在大庭广众下用自己的凄惨衬托郭精奇的狠毒。誓要引发众怒,置郭精奇于死地。
      斜坐在软椅上一直沉默的赵祯无力地仰起了头仍不言语只是一直盯着郭精奇看,那眼神无疑是伤痛的,同时也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凝结在郭精奇的眼里,令她遍体生寒,心空落落的。
      听着殿外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郭精奇终于忍不住了,她摩挲着赵祯的衣摆滑跪在他面前,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声音哽咽道,“陛下,求陛下开恩,不要再打了。”求着求着已是泣不成声,半晌头顶却传来冷冷的一声,“早跟你说过换人,这是她们自找的。”
      郭精奇一听,心中最后那一丝希望也没了,反而被愤懑填满。
      她止住了泪抬起头问,“陛下伤心吗?”
      赵祯被问地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听错,一挥手命外面停手,周遭瞬间安静,赵祯问,“你说什么?”
      郭精奇冷冷地重复道,“陛下伤心吗?”
      赵祯皱着眉回应,“那是朕的皇子,朕当然伤心。”
      “那么,我小产的时候呢?陛下伤心过吗?”
      赵祯一时愣住,语塞。
      她抹掉脸上的泪,站起身,自嘲一笑道,“陛下肯定一点都不伤心,因为那碗落胎药是陛下亲自灌进我嘴里的。”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惊。
      赵祯蓦地瞪向她,脸色骤变,眼神冰冷。
      “陛下为何要那么做呢?”
      “住嘴!”赵祯眉心紧锁声音低沉。
      在场之人只要不是耳聋,哪怕他俩的对话声音再轻,也都听得明明白白,表情各异。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之大在这大殿里回响。郭精奇只觉得脸颊刺痛,发髻散落更显狼狈。杨太妃的手掌还擎在半空抖个不停,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扶住。小皇后惊得下意识瞪着大眼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吱声。
      “不知廉耻的东西,当年做出那等丑事,竟还有脸再提!”杨太妃怒声质问。
      郭精奇将头扬得老高,道,“当年丑事?是说我与李延通奸吗?”
      “你……”杨太妃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将自己丑事公之于众的人,简直无语。
      赵祯再一次冷眼瞥向她,眸光冷厉,未及说话郭精奇就心领神会地回答了,“我没有恢复记忆。如果我恢复记忆了,不会等到今天才说,早就喊冤了!”
      赵祯不置一词,杨太妃倒听不下去了,“哼,你何来的冤枉?那晚正是哀家撞见你不知廉耻地与外男在偏殿行苟且之事。那外男正是你表兄,当时的禁军侍卫-李延。他都认罪了,你何来冤枉?本就暗通款曲,竟不想你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直接沉塘都不为过!”
      殿内众人又一阵骚动。
      郭精奇一边听一边冷静思考,听到此,问,“晚上?太妃娘娘可看得清了?当场捉奸吗?”
      “哼,哀家看你的失忆症就是诓人的!想当初不慎被你们逃脱未能抓个现型,你如今倒与当年一样死不承认。”
      郭精奇听完这些,心里更有数了,再问,“太妃娘娘就没想过当初看错了人?”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不知瘫坐在榻上的张贵妃哪里来的力气,这一声可谓是斩钉截铁中气十足。
      “哼,人证物证?我也有啊,证明我的清白!”郭精奇抬头挺胸语气坚定。
      张贵妃一张小脸更是面无血色了,众人哗然。
      “你的证人是谁?”半晌未出声的赵祯问。
      殿内众人也面面相觑,好奇心爆棚。
      “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奸夫”,七日前天牢里差点被灭口。”
      殿内再次哔然。
      “太妃娘娘,陛下,别被她蒙蔽了。郭氏狡猾奸诈巧舌如簧,不能轻信啊!我未出世的皇儿啊,呜呜……”张贵妃又是声泪俱下各种卖惨。与她同气连枝的妃嫔们这时也纷纷为她说话。
      “呜呜,贵妃娘娘真是太惨了,那皇子好生命苦。”
      “祸害一日不除,后宫怎得安生?!”
      “姐妹们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呀!”
      ……
      真是几口吐沫都会淹死人。小皇后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笨嘴拙舌只会说“不是的,不是的!”急得眼泪转眼圈。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当面对质。要么让我死个痛快,要么放我一条生路。”郭精奇毅然决然要个了断的态度着实令赵祯头疼,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郭精奇,轻声问,“非要如此吗?”
      “事到如今,”郭精奇望着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忧伤,她不由地语气软下来却仍说出口,“别无选择。”
      赵祯闭着眼长长舒了口气,旋即命殿外的阎文应携御用令牌去天牢提人。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人被蒙着头带进来。李延一见端坐于高堂之上的皇帝和太妃顿时腿软,再瞥见下首死盯着他的张贵妃更是不知所措,直接跪地垂首。
      “李延,朕且问你,当年与你通奸之人是谁?你要如实招来!”
      李延有些发懵,尤其看到同样跪地的郭精奇更感不妙,而当再次撞见张贵妃那双犀利的眸子,他的拳头一紧再紧,却又一瞬间泄掉所有力气,认命般地抬头道,“是皇后,当年我就是与皇后通奸。”
      “李延,你想想清楚再说,欺君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李延忽地抬头,思量半晌,像是坚定了信念,再次道,“是皇后,就是她!”他说着,抬手直指郭精奇。殿内一阵唏嘘。
      郭精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说与我通奸,定是见过我的身子喽。”
      “那是自然。”
      “那么我的身上有一块胎记,你可记得?”
      赵祯听到这句,不禁抬头觑着眼瞅郭精奇,眼神意味不明。
      李延小心思考,吱吱唔唔半天道,“呃,每次,每次相会都是夜里,看不真亮。”
      “哼,你撒谎!拳头大的一块红色胎记就在胸口,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你却说你没看到!”
      “哦,对对,胸口确实有块大胎记。”他一边说,一边用俩手比划那胎记的大小。
      “你又撒谎!我胸口根本就没有胎记。对我身体一无所知胡说八道,何来的通奸?!”
      “我……”
      顿时殿中的人面色各异,赵祯面无表情地听着,杨太妃恍然大悟般又有点懵,而张贵妃瞳孔紧缩,透着赤裸裸的杀意……
      “说,与你通奸之人到底是谁?背后是谁指使你陷害我?”
      “呵,强词夺理!事隔一年有余,用这种模糊记忆的骗术来混淆视听。郭氏好手段啊!”张贵妃言辞犀利。
      这时,殿外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不是,不是皇后。”
      这声音像是牵动了李延的神经,他顿时两眼一直,扭身直往殿外瞅。只见菲儿正手脚并用地爬进大殿。
      李延看到菲儿如此狼狈的模样明显的惊讶和心疼,刚要出声,又生生咽了回去。
      门口的内待要拦,赵祯一声令下让她进来。郭精奇忙将她扶起,她却“嘭”地又跪落在地,声音发颤,大声道,“陛下,奴婢有罪!”
      张贵妃的嘴唇直颤。
      李延大眼圆瞪。
      郭精奇像是早知如此,呆立在原地。
      “当年,当年与李延通奸之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而是奴婢。”菲儿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众人皆是震惊。
      “菲儿!”李延忍不住唤她。
      杨太妃直接从软椅上弹起来,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清楚,通奸之人到底是谁?”赵祯冷声一问。
      “是奴婢,是奴婢呀!是奴婢与延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在陪皇后娘娘进宫前就已私订终身了。延哥哥本是要向家人表明求娶奴婢,而李夫人嫌奴婢出身卑微不允,还说通郭老夫人安排奴婢陪嫁入宫。呜呜……”菲儿说到此,简直成了泪人,少顷继续哽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本以为与延哥哥再无相见之日,而延哥哥却为奴婢不娶妻不纳妾,还争取了进宫做侍卫的机会。于是……那晚太妃娘娘撞见之人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而是奴婢。”
      杨太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命人叫来宫里专给宫女验身的老宫人。经其一查结果是此女确实已非完璧。
      听到这些,杨太妃简直无语。
      “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当年你为何不说?李延又为何认罪?”赵祯一脸严肃地厉声质问。
      “那是因为……”
      “菲儿,不能说!”李延大声劝阻。
      菲儿盈盈泪光望着李延道,“延哥哥,我们错了,大错特错!当年不仅害了皇后娘娘,也害了我们自己!”
      “难道……”李延瞠目欲裂。
      “呜呜……孩子,没了!”
      “怎么会……”
      菲儿一双泪目瞬间化为两团怒火喷向张贵妃,颤抖的手直指过去怒道,“是她,是她利用我们陷害娘娘。事后直接给我灌了红花,将你我的孩儿也杀死了!呜呜……菲儿不仅小产,而且再不能生育。呜呜……”
      “毒妇,你害我断子绝孙,我杀了你!”李延起身怒气冲冲直奔张贵妃而去。赵祯一声喝,殿门大开,进来五六个禁卫没几下将李延制住。混乱中,张贵妃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出身旁一名禁卫的佩刀,转眼间插入李延的胸膛。
      “延哥哥!”
      菲儿疯了似地冲过去,李延已被一刀毙命,菲儿仰天痛哭。张贵妃慌忙松了握刀的手,恍惚地不知所措。
      郭精奇去扶菲儿,菲儿却执意不起,而是退后几步,端端给郭精奇行了个跪拜大礼,抽泣着道,“姐姐,这辈子菲儿对不起你,若有来世菲儿定当牛作马来赎罪!”未等郭精奇反应过来,菲儿唰地起身冲向廊柱,磕死在廊柱上。瞧着她如无根枯叶从柱上滑落,郭精奇飞奔过去扶住她。
      “姐姐,莫要再看错了人,信错了人!其实,其实……”话未等说完,菲儿一口血喷出,断了气。
      郭精奇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与这个世界游离。而同时被两场血案冲击的杨太妃直接昏了过去,这把皇帝吓坏了,殿内一时惊叫连连混乱不堪。呼啦啦殿外内侍宫女涌进好多人,忙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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