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过敏【男A女O】》君十颐

7、易感期

　　救援机向来只是摆设，这次从“后山”方向大张旗鼓地飞向校医院，很快在论坛上引起讨论，接着全校都知道乐恬受伤住院了。
　　八卦爱好者亚瑟下课后给百里铮发消息没有回复，顺路从食堂打包两份饭，溜达回宿舍，打开门被里面的气息熏了个跟斗。
　　亚瑟关门，确认门牌楼栋没错，再打开门，强悍的气息劈面而来。
　　往门里迈的脚收了回来，亚瑟把门关得只剩一条小缝，冲里面的人说：“安抚剂在我床头第二个抽屉里。”
　　“我不是……”百里铮想辩解自己不是易感期，但无法解释一屋子信息素的来由，干脆起身出门，“饭给我。”
　　“你现在这样子，准备去哪里？”亚瑟强忍住揍他的念头，屏息把饭递过去。
　　“隔离区。”
　　不像Omega的发情期时间固定，Alpha进入易感期的时间没有周期，处于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和领地意识达到顶峰，攻击性增强，只有喜欢的Omega信息素可以安抚，相对的，对喜欢的Omega的欲望通常也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安抚剂特指Alpha用信息素安抚剂，模拟Omega信息素的成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易感期Alpha的情绪保持稳定，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
　　Alpha宿舍每层楼都有隔离区，里面是几间类似医院单人病房的小单间，开启通风后信息素会经过中和后排出，供易感期的Alpha使用。
　　百里铮第一次看到隔离区的内部环境。
　　从他正式分化成Alpha起，他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几乎不会让其他人闻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周围的Alpha从进入青春期起就陆续进入过易感期，他听过、看过他们的经历，但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来自本能的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有对自己身体的绝对掌控权。
　　现在这一认知遭到了冲击。隔离区的通风系统以最大功率运转，百里铮仍然能闻到浓烈的酒香味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焦躁感和无法遏制的渴望。
　　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
　　他想起了那件有着淡淡奶糖味的、属于自己的外套。

　　镇静剂的效果渐渐褪去，乐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单人病房的病床上。
　　她醒了后医生过来宣布她骨折部位已经修复，但最好再住院观察一晚，乐恬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马修给她带来晚饭和换洗衣物，她迫不及待地冲进病房的卫生间洗澡，手腕上的终端发出了通讯请求的提示音，她手忙脚乱地关闭可视选项，接通后传来路决的声音：“乐恬？你现在方便么？”
　　“等我一下！”乐恬匆匆套上衣物，头也没来得及吹，躺回病床上打开可视，“请问有什么事么？”
　　投影中的乐恬头发软软地搭在肩上，浑身冒着水汽，路决大概猜出刚才她在干什么，笑了笑：“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但是事情比较紧急，我就直接联系你了。”
　　“没关系，什么事？”
　　“根据规定，学生受伤达到住院的程度会告知家长，我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教务处那边好像已经联系上你的父亲了，所以——”
　　乐恬发出一声哀嚎：“所以老爸知道了对不对？”
　　她已经想象出乐晗会怎么教训自己。
　　“对，”看到投影中乐恬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路决没忍住弯了弯眼，“因为你还在医疗舱，他刚才已经联系过我了，问我怎么没有保护好你。”
　　清楚自己家老父亲有多么不着调的乐恬捂住了脸，不愿面对，路决却不放过她，慢吞吞道：“我问他，想要我怎么保护你，他说，一点伤、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乐恬放下手瞪大了双眼。
　　这算什么话？难不成还要路决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守着她么？本来路决只是出于情分答应帮忙，提出这种要求也太过分了！乐恬连忙出声：“你不必听他的，这太过分了，你能帮我联系医生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路决似乎处于实验室内，身后各种仪器的屏幕闪烁着幽光，他随意地靠在控制台上，本就隽美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更加儒雅禁欲。
　　搭在控制台上的右手敲了敲台面，他认真地盯着乐恬的双眼，清冽的声音充满了引诱的意味：“乐恬，你需要我的保护么？”
　　投影消失，通讯中断。
　　路决愣了愣，盯着和乐恬的对话框中显示的通讯时长，失声笑了出来。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没想到本人的反应比预料中更加可爱。
　　纤长的手指敲击着屏幕，发出一条消息：刚才开玩笑的，是我唐突了。乐晗正在等你的联系，出院后来实验楼A1103信息实验室找我吧，我一直都在。
　　马修在旁边被迫围观全程，实在忍受不了乐恬的迟钝，劈手摁掉通讯。他双手抓住乐恬的肩膀使劲摇晃，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你怎么可以衣服都没穿好就开可视？还傻乎乎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明显在撩你不知道么？”
　　乐恬低头看去，为求舒适没有扣最上面几颗扣子，现在领子散开，里面的短袖作训服是低圆领，露出两截锁骨。她拢了拢衣领，摇摇头：“不用穿得整整齐齐的吧？而且我们也没有聊什么奇怪的话题啊？”
　　真要对方说我们开房去吧你才觉得是在撩你么？
　　乐恬在马修的眼中俨然是一只纯良无害且迟钝的小白兔，而这只小白兔还一心想往狼肚子里钻，他这个路人看了都直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Alpha对Omega天生的保护欲会在看到Omega受到伤害时被最大程度激发出来，你躺在病床上，我看了都觉得可怜，你觉得路决会怎么想？你这样不设防，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Alpha吃干抹净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终端打开论坛，转移话题：“百里铮好像因为你这件事被教务处主任关禁闭了。”
　　端着饭盒的乐恬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马修再次叹气，继续科普：“虽然AO平权运动已经进行很多年了，但是基于Alpha的天性，在社会和道德层面上让Omega处于危险之中仍然是有罪的，《Omega保护法》也一直没有废除，伤害Omega的人会被所有Alpha抵制唾弃。论坛上好多人都在声讨百里铮，要求学院给个说法。”
　　“不至于吧？”
　　“如果只是学生有情绪确实不至于，闹就闹了。但有人透露是教务处主任怕我们退学，考核之前专门打了招呼的，百里铮办砸了，才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通，让他回去思过。而且有人证实百里铮宿舍那层的隔离区里真的有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易感期？”
　　“你看这篇，”马修把屏幕共享，“百里铮大学三年从来没有进过隔离区，也没有人从他身上闻到安抚剂的味道，他在易感期控制得很好，所以绝对不是因为易感期。”
　　嘴里的饭瞬间不香了，乐恬感觉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
　　作为教官，百里铮确实要对她的安全负责，但是考核过程中发生意外是她能力不足导致的，而且结束后百里铮第一时间来帮忙了。
　　因为她是Omega就让其他人受到牵连，对谁来说都不公平。
　　等她吃完，马修让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收拾好后离开了。乐恬想给百里铮发消息，惊觉她没有百里铮的通讯号，只好黑进教务的□□库，找到百里铮的通讯号，删删改改很久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百里教官，我明天就和主任说清楚！
　　百里铮端详这条陌生人消息许久，大概猜到是谁，有些不明所以：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对面发来消息：主任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关你禁闭了吗？
　　从医院回来后他去给主任当面汇报乐恬的情况后就回宿舍了，百里铮满头问号：谁说的？
　　乐恬尬住：呃，论坛上？
　　百里铮闭了闭眼，打开校内论坛，关于他有没有易感期、是不是被关禁闭的讨论热火朝天，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些人编了些什么天方夜谭。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想告诉乐恬自己是易感期，只回复了两个字：别信。
　　乐恬盯着这两个字，心想百里铮也太惜字如金了，都没一句话超过五个字的：好的。
　　对话框顶部显示对方输入中，很快百里铮又发来了消息：你怎么会有我的通讯号？
　　这句话加标点有11个字！
　　乐恬又数了一遍，莫名笑了起来，谨记马修的教诲申请语音通讯，没有接通，只好发了一条语音：你不知道我是信息技术特长生吗？
　　清甜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一下一下挠在百里铮的心上。
　　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百里铮点击转为文字，透过文字都能想象出对方有点失落的表情：你怎么不接我通讯？
　　语音通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百里铮起身确认通风系统正常运转，坐回来，点击接受。终端里乐恬的声音十分认真：“你在忙吗？打扰啦，我还是想亲口给你说谢谢，谢谢你呀百里教官。”
　　“没有，你不用谢我。”
　　“没有你的话，救援机不会等在终点吧？谢谢你专门来接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
　　乐恬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不是你的话我也走不到终点。”
　　通风系统怎么没有作用？百里铮再次起身，控制器显示一切正常，但他闻到红酒的香味越来越浓，几乎一次呼吸间就能让人晕眩醉倒。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听到附近宿舍的人因为受到他的影响闹出的动静，心稍微静了静。他压抑住那丝异常的渴望，缓缓道：“你想怎么谢？”
　　乐恬没有听出对面人的不对劲，想了想：“等放假请教官你吃饭？”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么？”百里铮听见自己说，“新训结束，我不再是你的教官，叫我名字就够了。”
　　“百里铮。”
　　“嗯。”
　　“医生来查房啦，晚安，百里铮学长。”
　　“晚安，乐恬。”
　　通讯结束，百里铮靠在窗边。刚才暴躁的情绪还如同猛兽出笼，在他脑海中嘶吼咆哮着，而现在猛兽变得餍足，乖顺地回笼打起呼噜，空气中的红酒香气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单间的门被人敲响，亚瑟在门外哀嚎：“老大，你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安抚剂给你带来了，求求你用一下吧！整栋楼的人都要排队上顶楼跳楼了！”
　　亚瑟把安抚剂放进门上的通道里，百里铮取出安抚剂，看到瓶身上标明的味道：“草莓味？”
　　“你就说你用不用吧！不用大家都别活了！”
　　百里铮十分嫌弃地朝自己喷安抚剂。
　　发挥效用的时间亚瑟在外面自言自语分析：“以前一直以为你不是人没有易感期，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只是青春期来得太迟，我这个做父亲的甚为欣慰……你是不是对我们小Omega学妹动了凡心？”
　　顶着一身草莓味，百里铮拉开门，给了他一记重拳并附送两个字：“聒噪。”
　　身心受到重创，亚瑟萎靡地拿回安抚剂，察觉重量不对，摁了两下一点都没喷出来。
　　人财两空的亚瑟：……整瓶给我用完，不愧是你。

　　马修约好来接她出院，等待时乐恬闲得无聊打开校内论坛，看到顶部hot贴名【震惊！那个可恶的男人竟又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TA……】，好奇心作祟点了进去。
　　楼主以一种令人信服的强烈语气叙述昨天晚上在Alpha宿舍区遇到一身草莓味的某NO.1，已知乐恬住院不具备条件，那么只可能是和另一个Omega厮混过才会有那么重的味道！真相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百里铮向马修出手了！
　　楼内评论从羡慕嫉妒恨发展到幽怨哭诉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种机会，乐恬围观完大型Alpha发病现场，顺手帮百里铮点了举报。
　　还有一个帖子写到昨晚Alpha宿舍区有人信息素暴走，源头是隔离区，合理怀疑百里铮单纯地进入了易感期，并没有被关禁闭。不过没有配图，不能确认隔离区里到底是不是百里铮，评论里大部分人都不相信。
　　如果百里铮易感期的话，那她昨晚还跟他语音通讯……乐恬决定绝对不要告诉马修这件事。
　　病房门被踹开，马修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乐恬不怕死地问：“你信息素是草莓味么？”
　　马修大声反驳：“我是草莓味百里铮就是榴莲味！”
　　路过的医护纷纷侧目。
　　马修关上病房门，脸上因为怒气泛起红晕，嘴上毫不留情：“百里铮这个人，道貌岸然！出去和Omega鬼混弄一身信息素就算了，居然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乐恬试图为百里铮辩解：“有没有可能是安抚剂的味道？”安抚剂是模拟信息素的成分，会被搞错也正常。
　　马修冷哼一声，显然气得不轻。
　　“怎样才能留下那么重的味道？那个Omega的血统得多强大才能盖过百里铮的信息素？这明显是校友们在肯定你的基因啊！”
　　“我谢谢他们，”马修接受了乐恬的马屁，大发慈悲地解释，“普通接触留下的信息素很快就散了，就像之前百里铮借你的外套一样。这种程度的信息素残留，至少要咬痕标记，而且Omega得在发情期。”
　　“所以昨天下午送我到医院之后，百里铮申请出校、找了个发情期的Omega、做了个咬痕标记就回来了？你觉得可能么？有Alpha能忍住不做到最后？做到最后的话会这么快么？”
　　“……”
　　可恶，乐恬的推理好有道理。
　　马修一时语塞，不再坚持，催促乐恬去办出院手续。
　　百里学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乐恬在心里为百里铮的风评点上一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