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祝福的恋人》莺萝

18、订婚

　　第二天午休刚过，杜薇就拿着一份报纸气喘喘地跑到工作室，张口就问：“梦妮，你叔叔下周要订婚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戴梦妮正在制作样衣，听到这消息，惊得被针扎破了手指头，鲜红的血流出来染到香槟色绸缎上，立即晕开。

　　“瞧你这反应就知道你叔叔肯定没通知你。你看看这份午报。”杜薇递给她一份在V市拥有极高权威性的财经报纸。

　　看着头版上印着大大的黑体加粗字：《独家报道：昭华总裁将于近日订婚正式告别单身》，戴梦妮愣得大脑空白一片。昨晚才和戴万钧说了那些话，他今天就有所行动了。他选择公告天下，唯独没有提前告知她一声。拿着报纸的手止不住轻微颤抖。杜薇看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有些担心，“梦妮，你还好吧？”

　　“我没事。”戴梦妮假装镇定的放下报纸，转身走回去做样衣。但内心焦虑得让她没法专心下来，针线都缝错位置。她忍不住转头对杜薇说，“薇薇，我要去一趟酒店。”

　　“你不会是要去找你叔叔问这个事吧？”

　　“我有些话想问清楚他。”

　　“我载你去。”杜薇见她若有所思，自觉不多问，说完就骑车送她去到观潮酒店。

　　戴梦妮抬头望着眼前这栋高耸的摩天大楼，这里落成好几年，但她来这里的数次却屈指可数。酒店的事她从不过问，一来她不懂管理上的事，二来她也无心接管酒店。集团里的人对她的认识也只局限于她是酒店第二继承人的身份。

　　杜薇还骑在车上，接过戴梦妮脱下的头盔，问：“你要我陪你上去么？”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梦妮，你别怪我多话。其实以你叔叔这个年纪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你看开点，不要追问原因了。你老是离不开他也不是办法啊，你想想剑平会怎么想？”

　　听她提起刘剑平，戴梦妮心里沉了一下。暗吸一口气说：“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放心，我上去一会就下来。”

　　“嗯，我在这里等你。”

　　戴梦妮走进酒店，大堂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对她有些眼熟。上前询问得知她是戴家孙小姐，立即亲自带她上到酒店顶层。酒店顶层是戴万钧的专属办公楼层，办公室外设有秘书处。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女秘，说戴总在开会，请她在外面等候。

　　戴梦妮有那么一刹那想要掉头走，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想要的答案，他昨天就给过她了。现在上来又算什么呢？既然他已经应承过她会好好对待方柔，她该高兴的。怎么反而知道他订婚的消息后更加不安？

　　她就坐在接待处的沙发上，女秘为她上了茶点。等了将近15分钟时，会议还没结束。只是电梯上来两个人，一出电梯门口就直达秘书处。戴梦妮看见杜薇和王齐东拉扯着出现在眼前。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我都说了梦妮在跟他谈着呢，你这样会打扰到他们。”杜薇见王齐东像头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忙伸手拉住他。

　　“你别拉住我。他竟然瞒着我跟人订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你说我气不气？上次他给我介绍他的女朋友也是这样先斩后奏。他太伤我心了，完全不把我当回事。”这段字行里间充斥着醋意的话，旁人听了只觉这是出自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子。但很遗憾，这是王齐东这位直男说的。今天的他发型有点乱，跟以前风流倜傥的形象很不相符。他可是个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人，现在这副尊容示人实在让人惊奇。

　　“他只是即将订婚，不是已经订婚！拜托你别丢脸了。”杜薇没安好气说。

　　年轻秘书见状立即上前劝阻：“两位抱歉，请小点声。总裁和其他董事都在开会，请到这边等等。”

　　可王齐东不依，提高嗓子说：“就让他听见吧，我的心都被他伤透了。他就这样对我……”

　　“你有完没完！”杜薇赶紧抬手捂住他嘴不让他继续闹。戴梦妮看见他们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就上去劝说：“齐东大哥，你别这样。”一旁的年轻女秘看见这个境况简直欲哭无泪。

　　“我不管啦，我要哭了。”王齐东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杜薇见他这样胡搅蛮缠，就恶狠狠道：“你再这样我就揍你了。”

　　他们的动静惊扰到会议室里的人，戴万钧让姚小秋出去了解情况，姚小秋看见王齐东那个劝不住的架势马上回来通知戴万钧。

　　戴万钧只好中断这次会议，散会出来看见王齐东被杜薇钳制住动弹不得，尽出洋相，不禁皱眉。王齐东看见主角出现了，立马跑到他面前质问：“你真的要订婚？”此话一出，在场十几个管理层的眼睛齐齐聚焦到戴万钧身上。

　　戴万钧强压怒意：“你再胡闹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随后命其他人回自己岗位工作。话毕，众人散了。只剩下戴梦妮、杜薇、王齐东，姚小秋留在原地。

　　“我错过了什么特别消息吗？”刚出会议室的李娴芝瞧见几位熟人不免好奇问。

　　“他要和他女友订婚了你不知道吗？”王齐东热心替她解答。

　　“哦？是吗？那可是大喜事啊。恭喜你了，万钧。到时别忘了送我喜糖哦。”李娴芝勾起红唇，笑得艳丽。

　　戴万钧没有说话，视线放到戴梦妮身上。她现在的表情告诉他，她很难过。

　　“李娴芝你真行啊。”王齐乐不得不佩服李娴芝的洒脱。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戴万钧又倒追戴万钧的事，现在倒好，知道人家要订婚了却像个没事的人似的。

　　李娴芝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你们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梦妮，我有一个新工作要和你谈一下。等我忙完了就去工作室找你。”

　　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戴梦妮回应她说了句“好”。

　　李娴芝离开后，戴万钧就对王齐东落下一句“你给我进来！”就进了办公室。王齐东进去后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出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像一颗萎了的茄子。有气无力的跟戴梦妮说：“你进去吧。”

　　戴梦妮进去后，王齐东直接靠在杜薇肩上。杜薇很嫌弃的推了推他：“喂，你做什么！？”

　　“你让我靠靠吧，我心碎了一地，找不回来了。”

　　“我跟你又不熟，死开点。”

　　“你好无情哦。难道你忘了那晚的事了吗？”

　　“你这混蛋！还说？！”杜薇听他提起那晚的事，羞得满脸通红，连耳根子也不能幸免。瞄了瞄坐在他们不远处办公的秘书们，生怕她们听见什么。立刻用双手抓住王齐东衣襟，龇牙咧嘴的说，“姓王的，要是再敢提那晚的事，我就杀你灭口。”

　　“反正姓戴的已经抛弃我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了。不过你就这样对待你的第一个……”王齐东还没说完就被杜薇拖进电梯。这个臭老头，她一定要杀了他！

　　他们一走，整一层楼立刻安静下来。姚小秋和年轻女秘互看对方一眼，无奈一笑。

　　此时的总裁办里面，空气却像凝固般难受。戴梦妮站在长长的实木办公桌前，面对着戴万钧，这是她第一次进到他的办公室，和想象中一样干净明亮，只是不带一丝人情味。以前在校读书，她就曾听人说他在管理酒店上是个不近人情的老板，她不相信，因为他对自己是百般呵护，万般宠爱的。但自从经历了这些年，她发现他就是别人口中说的铁面无情。

　　“什么事？”戴万钧低头处理着文书，语气淡漠。

　　“你真的要和方柔姐订婚吗？”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昨天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的，他就像中了蛊惑般，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没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

　　“我希望的？”戴梦妮感到语结，胸口间充满失落和挫败。“是不是只要我希望的，你都会如我所愿？”

　　戴万钧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小到大，我有哪一次没有满足你的愿望。”

　　“那要是我现在说不想你订婚，你会照做吗？”

　　“不会。”他的眼里透着不可逆转的意味。

　　“为什么？”

　　“我是一定要结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她？”

　　“方柔姐她很爱你，但是你呢，你爱她吗？”

　　戴万钧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和她说结婚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吗？她喜极而泣，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住我。”他起身一步步走到戴梦妮身旁，然后邪魅的说起负心话，“就像你说的，她很爱我。她现在已经答应我的结婚要求，至于我爱不爱她，我想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戴梦妮对他的话感到震惊，他现在就像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她捏紧拳头问：“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样做会伤害到她吗？”

　　“我娶了她之后就会好好对她。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做到。”

　　“如果你是和我赌气娶她，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我不想你因为我一句话就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戴万钧听见这话，忽然抿唇笑了。这是一个非常苦涩的笑容，又带着些许自嘲。反正他此生都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了，选择和哪个女人结婚都一样。收住笑容，他的眼神重新回归到冰点：“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你可以选择不出席这个订婚仪式。”

　　“你嘴上说着为我好，满足我的愿望，其实你早就安排好一切。你究竟是真的为我好还是只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安排就到今天为止，以后你的生活由你来决定。我不会再过问。”

　　戴梦妮听着这话，眼里涌上委屈的泪水：“我和你的关系真的说断就能断？”

　　她的眼泪是他的软肋，从前他总是败给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上。戴万钧引以为傲的理智在一点点瓦解，一时没管理好情绪，眼里流露出痛苦：“你到底想我怎样？希望我结婚的人是你，我现在要订婚了你又来责问我？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称心如意？”他已经爱而不能，她还步步紧迫，他真的要疯了。

　　戴梦妮眼中的泪水像决堤般夺眶而出，难受地大喊：“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被别人抢走。我从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你守护了我整整18年。你一直都那么疼我，爱我。我以为你会继续这样下去的，可是从四年前你就变了。回国之后听说你有女朋友，我知道要避嫌，你不像以那样疼我，我也理解。我已经很努力去适应了。可是我没办法习惯，一想到你以后的重心不在我身上了，我就好难过。”她又像小时候那样双手抚上戴万钧胸前的衣服，神情彷徨得就像大海里的一要浮木，“叔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知道剑平他很爱我，但我不满足。我觉得你的爱才是我想要的。”说到最后，她把内心深处最隐忍的情感说了出来。只是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同样惊诧的是戴万钧，眼神里掩不住震惊和忌惮。他全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依恋会是这样深沉浓烈，他忽然感到一阵胆寒。他好怕过去对她的溺爱让她产生了错误的情感，就像他一样衍生了不该的情愫。他急忙推她离开自己，严词道：“戴梦妮，你要时刻记住，我是你的叔叔。你的父亲是我的亲哥哥。”

　　“我，我当然知道。”戴梦妮有些发憷，喉咙发干。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她以为那是自己一时情绪失控才说错了话。“你是我的叔叔，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长辈。我刚才说错了话，你原谅我吧。我今天说这些话不是想激你，我只是不想你作后悔的选择。是我太自私也太不成熟了，还幻想着永远生活在你的庇护下，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看着她通红的眼，戴万钧转身回到座位上，镇静自若地说：“原本送你出国留学是想让你早点适应没有我陪伴的生活，谁知道你回来还是一成不变。我和你注定要分离，这是时间问题。你自己不深刻认识到这点，没人能帮到你。”

　　“叔叔，你不要生气。我会努力改过来的。”戴梦妮赶紧擦掉眼泪，“只要你别讨厌我。”

　　“你出去吧。”戴万钧用力握紧钢笔，内心的恐惧却像病毒似的蔓延扩散。戴梦妮见他下了逐客令，自觉已经无话可说，就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戴万钧努力克制的理智骤然崩塌，他生气的把桌面上的东西挥落到地上。他自己已经是个罪人了，他不能让她也变成这样。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