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凌度胜微寒

1、我的师尊是失踪人口

　　“那年雷雨交加、寒风凛冽。”
　　“天上不知何时裂了个缝，天降血雨，整个天空红光一片，与黑不见底的星空混为一体，犹如一片被鲜血染过的死寂！”
　　“此乃魔界尊主复生的征兆！”
　　说书的人忽然抬高音量，众人也跟着惊恐。
　　“人们都以为届时乃人类灭亡之日，哭嚎的哭嚎，逃跑的逃跑，更有的在祈求神仙下凡保佑。”
　　“于是挣扎了好久，天上红光愈加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人们已经失去了任何希望。”
　　说书的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台下听客正听得痴迷，忽然又不闻声响，像是喝着壶美酒突然被人夺走般难受，各个异口同声的朝台上的人催促：
　　“后来呢？”
　　“你倒是说呀！”
　　“说一半不说一半，娘们唧唧的。”
　　“快点说呀！一会还要去溜娃呢！”
　　“再不说就退钱！退钱！”
　　“后来死了？”
　　更有人说“没意思，还不如回家呢！”有很多人赞同，摆摆手就要散场。
　　说书的人这下不乐意了，讲了大半天总不能白忙活一场。立马清了清嗓子：“害呀，我说各位爷怎么这么没耐心嘛！故事有长有短，有喜有悲，就像人的一生，不知何时是尽头。鄙人只…”
　　没等他说完，二楼一人将其话打断：“喂，老头！我说你说书就说书吧，非要扯上这么多大家都不爱听的东西么？”
　　老头闻言面红耳赤，并没有生气，只是干笑道：“哈哈…这位爷说的对，老奴这张嘴就是不好管，嘿嘿，您瞧，一不小心就说岔了。”
　　顿了顿，眼神插空往那人身上扫视。
　　与他对话的那人是位小公子，年龄看似才十五岁出头，小公子一手轻轻摇着羽扇，一双水灵动人的眼睛正慵懒的盯着另一只手中的杯壁上雕刻着精细的鱼纹图案。小公子衣着虽不算华丽，但可以看出是修真界的弟子。只不过物品有真亦会有假，这些年来物是人非，人心囧测，谁真谁假又有谁能猜对？有谁又能明辨？
　　老头道：“鄙人不才，斗胆问公子您可是修真界之人？”
　　少年挑了挑眉，目光移至老头身上，似乎来了兴趣，台下的人也纷纷看向二楼，更有几位女郎捂着帕子娇羞的看着他，低估着：“好俊俏的公子！”
　　少年放下手中的杯子，收起羽扇，缓缓站起身来，毫不掩盖自己就是，甚至迫不及待去炫耀自己就是修真界的弟子。
　　“是。”故作镇定。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高傲的站在护栏前，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他的束发吹起，一缕缕发丝轻盈柔顺，顺风飘扬，虽老头在低处却不曾低头，嘴角勾起，剑眉抬高几分，黑色深邃的眸子刻意的盯着老头。
　　老头尴尬的挠挠头：你这已经耀扬成这样了，不想知道都难！
　　“老奴只是在书上识些皮毛罢了，公子见笑。”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论他长的俊，有人论他长的如女子般美，更有的幻想与他……不论男女，皆被他美貌吸引。
　　老头也忍不住好奇问：“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他自然丝毫不掩饰：“夜澜。”
　　虽然已经自爆名讳，但又有什么所谓呢？在修真界彼此之间皆以字讳相称，若不是致好的朋友，谁管你叫什么狗屁名字，除修真界各派的掌门之外，没人会知道。就算闯了祸报上名讳也就无所谓啦，若非掌门人知道喽！
　　老头又问：“夜公子出自何门派？”
　　“抚…”顿了顿，转而又道：“千灵阁！”
　　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欲再问，台下突然传来一人说自己一会要去接孩子下塾，要求将故事说完，否则自己将“死不瞑目”。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有谁会因为一个小故事就寻死，还“死不瞑目”？
　　老头看了看夜澜，见他脸上挂着些许不耐烦，也没再追问下去。
　　于是，故事又开始了：
　　正当人们绝望之际，红光弥漫的空中闪出一道极亮的白光，修真界的人来了。他们脚踏神剑，毅然挺立的停在人们上空，各个衣着整齐，手持兵器，发尾随风飘荡，如同神明降世。众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恭迎神明下凡，造福尔等央央生灵。”
　　“恭迎神明下凡，造福尔等央央生灵。”
　　…一句，两句，三句，不嫌累的说个不停。
　　那些所谓的“神明”，并非神明，而是来自修真界的人。
　　要知道，修真界也并非天界。
　　修真界乃凡人修炼升仙之地，与天界相反。
　　天界里所到之处，无一人不是神仙，无一人修得非正果。
　　两界之间虽界限分明，那又如何？修真界乃就是为天界效劳。天界原不管凡事，修真界自然就要接手管理。
　　他们二话不说，开始排位、列阵、施法、结界，一套动作接二连三的对裂缝输出，不出半刻，天空恢复如初，红光褪去，暖阳回撒大地。
　　于是，一行人骑着剑来又骑着剑去。
　　“没了？”一听客说。
　　“没了。”
　　一席听客一阵呼吁。夜澜也听得满头雾水，总感觉当中肯定缺少情节，却又说不上来。
　　一人又说：“怎么感觉你在诓我们？”
　　又有人应和：“是啊是啊！”
　　老头干笑着，没有应任何人，故事内容是不完整，那又怎么样，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说了没人信，况且他也不想把事情完整说出来。
　　他叹道：“物已是人非，事事又非是事事，何人又怎知我心绪何事呦！”
　　夜澜淡淡的喝了口茶，笑道：“你个老头，说的好像这故事跟真的一样。”
　　“公子莫说怪，这’故事’还真是真的。”
　　“哦？”他放下茶杯，稚气的脸蛋上挂着几分认真“你当时也在场？”
　　说到这里，台下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八卦比听戏更入迷。
　　老头听闻笑了笑。
　　他当然在场。但是不打算坦白。
　　“非也，老奴只是在书上识些皮毛罢了，公子见笑。”
　　夜澜笑道：“好，我不难为你老人家，我仅问你一句，可曾在书上识出此门派称谓？掌门人是谁？”
　　这不难为倒是难为了，夜澜故意抛出这个问题，若要他答了，那十有八九他是真的在场。若要不答，那也十有八九在场。
　　即使夜澜根本不知道这事是哪个门派，哪个掌门人出手的。
　　当大家都以为老头会犹豫时，他却爽快的答了。
　　“抚灵阁，无思长老。”
　　余音落完，懂修真的人和不懂修真的人都沉默了。
　　夜澜也是傻眼了，他预料老头顶多是支吾几句，谁想竟然真答出来了！竟还是…那个人，他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些什么话来。
　　安静了许久之后……
　　不懂修真的人开口了：“无思长老是谁？”
　　“什么长老？”
　　“怎么都不说话了？”
　　“嗯？大家伙都杵着干嘛？”
　　一些还想问下去，只听“啪”一声，一人站了出来。
　　此人也是位十五岁出头的男儿，长的斯斯文文，五官清秀，带点小孩纸的稚气。他眉毛修长好看，手指又白又长，两瓣唇片却白里透红，雪白的颈上挂着一枚玉佛，腰间配着一个小囊，衣服里外衣颜色一致，像是修士的。
　　美男深吸一口气，紫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软糯糯的说：“可不可以…不，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问题”二字还没说出，就被众人喝住：“住嘴！”
　　美男闭嘴了。
　　夜澜顾着喝茶，没注意到台下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突然间有人喊“住嘴”，往下看又恢复了热闹。
　　有人问道：“所以无思长老是谁？”
　　夜澜喝完茶正想回答，不曾想一人抢道：“废物！无思长老可是修真界最厉害的长老，这你都不知道？”
　　随即“啪”的一声，问那个问题的人被打了一下脑袋。
　　那人敢怒不敢言，只好白白挨一巴掌。
　　一身穿蓝色蚕丝质襦裙的女子站出来说：“师…咳，无思长老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说完双手合十凑到胸口前，娇羞的扭着身子。
　　众人一看，又开始嚷嚷。
　　夜澜一听，差点笑出来，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夸他好？
　　“哦？这位小师姐何出此言？”
　　女子朝夜澜看去，回道：“他…”顿了顿，红着脸蛋又继续说：“他从来没有罚过我！”
　　听完，夜澜心里已经骂过女子百遍了。
　　她说的是废话，无思长老最厌与人接触，不喜热闹，一没事就去闭关修炼。
　　这样整天窝在自己屋里，不管徒弟死活，不问徒弟修炼如何的人，你能见他几次。
　　我是座下二弟子，连我都见不了他几次，更说是你？
　　夜澜不语。
　　女子见他脸色难看，也不继续问，于是好奇起来：“这位公子莫非对无思长老不满？”
　　夜澜笑了：“诶呦喂！小娘子可不要乱说好不好，我哪敢不满这位无思长老哦！”又压低声音说：“小娘子还是不要和师尊靠太近！”
　　女子疑惑道：“为什么？”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