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强惨指控是失忆梗主角》入特

37、别回头

　　阴雨天的特点就是，在未下雨之前有着大片大片的乌云遮挡，惹得人在这片灰暗之中低落。就像灾难来临之前的恐吓，明明只是那一瞬的痛苦，却平白让人拉长了恐惧心理。

　　女王快是古稀双庆的年龄了，但身子骨仍然硬朗，常年都是铁血风范，那背脊骨就是在危急时刻也从没有松懈过。
　　现在，她站在窗口瞧着外面的风雨欲来，好像那一瞬就忽然颓了不少。

　　也许人到了年纪都会开始回忆往昔，她也不例外。
　　以前一头扎进了忙碌之中，也就没有太多时间去做那些无用的惋惜。或者说，她只是避着没再让自己沉浸于回忆里。
　　现在连最后的那个和回忆里的他们的联系都没了，也就再也阻挡不住想念的情绪。

　　她苍老的声音叹息道，像是永夜里老祭司的吟咏。
　　“罗德里克，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啊。”

　　罗德里克·库克就站在身后，他虽不知道这忽然的发声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微俯下身子谦卑道。
　　“是，但您比我父亲伟大，解决危机的是您。”

　　“不，你们都不知道。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有主见，每一次的决定都是他率先敲定的……才会这样……”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后面的话罗德里克没有听清，但他知道，这些是不需要他回答的。

　　“她明明姓库克，偏生性子长到周家那边。”

　　这句话里的“她”罗德里克知道，和女王同龄的库克人，只有他父亲和他父亲的妹妹，这说的是他父亲的妹妹。

　　“周家最终还是和我们不同路啊，他们和我们太不一样了。是我……”
　　女王渐渐没了声。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和小辈絮叨，于是住了口。

　　她转过身瞧罗德里克。

　　罗德里克正恭恭敬敬地垂眸瞧地板，认真听着这些没出声。

　　“一下子想起些以前的事情来了，想来你听着也不耐烦了吧。”
　　女王迈着步伐离开了窗台。

　　“怎么会，回忆才是对逝者的最大爱意。”
　　罗德里克没有上前搀扶，而是像往常一般跟在身后走。

　　虽然女王的步伐缓慢，但并不虚，每一步都很坚实。而且，像女王这样坚毅的人，也不会允许别人的搀扶，这是她身为上位者的气性。

　　女王顿了一下，回头瞧罗德里克，眼神很复杂。
　　“孩子，希望我们都能永远爱着那些、来不及爱的人。”

　　这句话似不是单独给他说的，里面的感情很厚重，厚重得像是面对着所有人。

　　罗德里克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什么，女王掩下了眼神里的情绪，回头继续往前走。
　　“尤金这孩子，虽不是善终，但在这时候，倒也免了更多的苦。”

　　罗德里克停下脚步，嘴唇动了一下，最终低头说道。
　　“您节哀。”

　　“也不能算哀。”
　　女王拉开门。
　　“我这一生，任外人夸得天花乱坠，仍是错误满身的孤苦人。别人吹嘘的丰功伟绩，也是我的错误所犯处。”
　　她顿了一下，摇头哂笑，自认自己这是对着小辈上演上了自我检讨。
　　“我这是又开始了，你要多担待了。”

　　罗德里克只是微微摇头。

　　女王继续说道。
　　“尤金变成这样也是我的责任，是我太过拘泥了。”
　　女王看向罗德里克。
　　“他可能最嫉妒的是你。”

　　罗德里克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罗德里克是从小被女王带大的，所有的知识都是女王教导他的。现如今他的执政手段，跟女王是学了个十成。
　　相反尤金，在小时候就没见到过女王几次面，甚至有好几年，帝国公民见到女王的次数比尤金还要多。
　　也正因为这，才会有各种“女王与他弟弟不和”的流言四起。

　　罗德里克是把女王当作母亲的，尽管君臣关系并不能如此，但他实实在在地尊重并感激女王。

　　他微微垂头，不知说些什么。

　　不仅是他的立场不合适，更是他在女王面前向来都变得寡言嘴拙。
　　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女王早在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就以着严肃的君主形象驻扎在他心目中，于是他尽管已经是众人害怕的库克亲王，但仍然只能是仰望着这位君主“母亲”。

　　“这么多年来你也没什么长进，还是一样的不会说话。”
　　女王也没让他回答，她半开玩笑说完之后，又道。
　　“行了，你的安慰也给到了，回去吧，我就送你到这了。”

　　罗德里克点头，他站在门口，最后对女王表示祝福。
　　“祝好。”

　　年纪大了，女王也不似以前那样总板着张脸，她慈祥地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罗德里克的背影逐渐远离，女王忽然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别回头。”

　　这声音是女王独特的苍老声调，既有坚毅的独裁风范，又是对待小辈的慈祥，音调不大不小，在罗德里克的这个距离，恰好听得到。

　　他顿了一下，没回头。

　　像女王这个年龄，恐怕整个帝国都是她的小辈。
　　倒不是说女王就天赋异禀，活得比一般人久。在星际时代的高技术医疗水平，人类死亡率大大减低，寿命也有所延长。
　　而之所以如此，大概是那场危机之后，存活的人成了少数。

　　谁能想到，当年身体孱弱的安妮丝朵拉最后成了那个时代的唯一见证人。

　　女王关上大门，重新走回了那个窗台，身后是她的异兽。
　　她看着罗德里克走到窗台视野。

　　外面飘起了细雨。

　　住在帝都星的几乎都可以被叫做贵族。这些贵族们保持着一贯的优雅态度，不慌不忙地用着高科技避雨，姿态优雅得好像在表演，神情像是在赏雨。

　　这些人永远是无法被雨打湿的，也是无法见识到狂风暴雨的。

　　罗德里克走出，立刻就有人迎上来。

　　这些倒与赏雨的那群不同，他们摆好了哀悼的姿态，活似死的是自己家的儿子，又上演着过于伤心以至于忘记避雨的画面，揣着妄图谋逆的心思，前来试探库克家族的意思。
　　他们这些能见识倒狂风暴雨，却是无力抗衡。

　　罗德里克打发他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开口，便是闭口不理会就能让他们避退三尺不敢上前。

　　罗德里克没心思和这些人浪费时间，径直走开。

　　其他人也不敢阻拦，纷纷散开。

　　罗德里克习以为常，脚步匆匆地朝人群外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库克亲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