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弦残痕》兰若寺的幽灵

9、九

　　九 人阑曲声歇

　　段冲天气急败坏地冲着跪了一地的手下大吼大叫：“你们这群饭桶，居然连一个楚轻痕都不能摆平，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还有，我让你们去查跟飞星堡作对的蒙面人，你们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还让楚轻痕和他连成一气，你们不死也没有用了！”段冲天深深怀念起儿子段骢羽，以羽儿的能力，一定可以很快就查出蒙面人的来历。
　　“启禀堡主，我们剿灭龙虎帮的行动被楚轻痕和蒙面人破坏，已然失败。”气喘吁吁的探子有些颤抖，很惶恐地向段冲天报告刚刚传回的消息。果然，他的下场和前几个报告坏消息的探子一样，被段冲天一脚踹出飞星堡的大厅，重重摔在地上。
　　“我警告你们，要是你们在十天之内不查出蒙面人的来历，你们通通都得死。”段冲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控制不住而爆炸。

　　简陋的茶棚中，楚轻痕和段骢羽相对坐着，段骢羽还是以黑巾蒙面，静静品茶。
　　“想不到我们竟然会一起坐着喝茶。”段骢羽觉得不可思议，“楚兄，你真的不介意我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
　　“段兄，往者已矣，不论我们现在做什么都追不回来，我们又何必为了逝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跟着弦语叫你一声大哥？”楚轻痕完全卸下了心中的包袱，彻底忘记了以前的仇恨。
　　“好，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妹夫！”段骢羽有些不能自己，得到了楚轻痕的谅解，他终于可以放下自责，面对以后的人生。
　　“大哥……”
　　这时候，两人之间不需要任何言语，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快，把他们围住，不要让他们跑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住了楚轻痕和段骢羽，带头的一个人高声叫道，“堡主有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抓住他们，抓不住这两个人，格杀勿论。”
　　“大哥，飞星堡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真是丢尽了段冲天的脸！”楚轻痕一脸讽刺，轻蔑地看着这群跳梁小丑。“轻痕，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们要活动一下筋骨了。”段骢羽兴味昂然。
　　没有多久，楚轻痕和段骢羽就把这群人打倒了，看着狼狈逃窜的他们，两人哈哈大笑。
　　“轻痕，我想回家再劝劝父亲。你认为怎么样？”段骢羽有些担忧，他始终放不下父亲。
　　“你回去看看也好。也许你能让段冲天醒悟过来，弦语也可以安心了。”
　　“如果父亲他还是不听我的劝告，我想也是你们做个最后了断的时候了。毕竟这样杀杀打打也不是办法，妹妹也会放心不下的。”

　　段冲天站在飞星堡最高的摘星楼，遥望天上满天的繁星，自言自语：“羽儿，你怎么还不回来。爹爹已经征服了江湖，飞星堡是天下第一，你为什么不回来？”
　　“父亲。”
　　段冲天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段骢羽，激动得一把抱住他：“你回来了，羽儿！你真的回来了。爹爹已经失去了弦语，不能再没有你，你留在爹爹身边不要走，好不好？”
　　“父亲，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说，你尽管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段骢羽深深看了看段冲天的脸，缓缓说道：“不要再追杀楚轻痕，从此退出江湖。”
　　“不行，我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我不会轻易放弃。”
　　“天下第一？父亲，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段骢羽有种挫败的感觉，“你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总有一天，你的作为会令所有的人都反抗你的。”
　　段冲天仰天长笑：“谁会反抗我？谁敢反抗我？江湖上的那些名门正派也没有敢跟我作对，还有谁敢？”
　　段骢羽看着父亲不可一世的态度，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父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楚轻痕和蒙面人不是一直在破坏你的计划吗？也许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但我相信，如果父亲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的！”
　　“羽儿，你才是不要固执了，回来和我一起开创霸业。爹爹很快就可以把楚轻痕和蒙面人杀掉，那时侯，整个江湖都是我们飞星堡的！”
　　段骢羽嘲笑似的笑了，像是笑父亲的执迷不悟，又像是笑他的不自量力：“我怎么会还抱着能劝服你的希望，我早该死心了。现在，我代表楚轻痕向你约战，五日后在落云山庄废墟决战，结束你们之间的一切恩恩怨怨。”
　　不等段冲天回答他，段骢羽就转身下了摘星楼。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段冲天自信地笑起来，五天后，羽儿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当他杀掉楚轻痕和蒙面人以后，羽儿就会明白他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段骢羽回到和楚轻痕分手的小茶棚，楚轻痕按照约定一直等着他。“轻痕，我帮你约了时间决斗。五日后落云山庄。”段骢羽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喝着桌上的酒。楚轻痕也没有问什么，只陪着段骢羽一起喝着。他明白，要段骢羽做这样的决定是多么困难，段骢羽应该知道他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段冲天来和他决斗只会有一个后果。

　　短短的一天之内，楚轻痕和段冲天要在落云山庄决斗的消息就传遍了江湖上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人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斗而紧张，纷纷猜测决斗的结果。
　　“我说肯定是段冲天赢！你们应该看到这些年飞星堡的势力，要没有真材实料，飞星堡会那么壮大？”“谁说的？我看准是楚轻痕赢！虽然这些年楚轻痕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你们想想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有那一件不是轰动武林的？现在重现江湖就和飞星堡对抗，真是条好汉！”
　　“对，我也相信楚轻痕能赢。飞星堡这些年做的坏事实在太多，再这么下去，江湖是不能平静啦。”
　　时间在众人的议论中飞逝而过，决斗的日子来临了。
　　落云山庄的废墟挤满了来观战的武林人士，竟找不出一丝空隙。段冲天很早就到了，正站在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等着楚轻痕到来。
　　当人群窃窃议论楚轻痕还来不来时，楚轻痕终于出现在决斗场上，随他而来还有神秘的蒙面人。他们一出现在决斗场中，就引来一阵阵的欢呼，特别是这几个月受过他们帮助的人，欢呼得更响亮。
　　楚轻痕冷冷盯着段冲天看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段冲天，我约你决斗并不是为了我私人的仇恨，而是为了武林的平静。所以我敬你是我的长辈，请你先出招。”
　　楚轻痕的话赢得阵阵喝彩，他那份朗朗的气度折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段冲天冷哼一声：“你不要得意，今天我就叫你和你那个藏头露尾的朋友一起上路！”说着，剑已出鞘，如疾风一样卷向楚轻痕。楚轻痕也扬剑出鞘，与段冲天缠斗在一起。
　　只见空中升起两条游龙般的身影，众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使的是什么招式。段冲天出手招招无情，想要置楚轻痕于死地。楚轻痕凭着巧妙的身法游走于段冲天身旁，不时刺出一剑，化解段冲天的剑招。
　　“轻痕，不要留情，使出你的真本事！”蒙面的段骢羽高叫。楚轻痕听得这一声，剑招一变，破开段冲天的剑气，和段冲天抢攻起来。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满天都是楚轻痕和段冲天的身影，而脸竟然隐隐作痛，想来是两人发出的剑气太凌厉了。
　　段冲天感到压力倍增，右臂一沉，使出了飞星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飞星暗度。五道闪闪剑光，象五条出海蛟龙，向着楚轻痕的天突、璇玑、华盖、中庭、气海五大要穴罩去。楚轻痕身行连闪，如轻烟，又如鬼魅，竟然避过了这必杀的一招。他握剑的右手随着闪避的身形划出一道弧线，寒光一闪，身体五丈之内顿时泛起无数剑影，挟着锐厉呼啸的风声，纷纷向段冲天的身体急刺。
　　段骢羽眼看着段冲天被笼罩在楚轻痕的剑光下，就要丧命，运起全身功力，纵身挡在了段冲天的面前。楚轻痕被段骢羽的行为惊呆了，想收住剑式，却不能停下。这一招是他殚精竭虑而创，剑随身发，根本不能收回。楚轻痕只能看着他手中的剑刺进大哥段骢羽的身体，无能为力。
　　“为什么？大哥，你为什么要为段冲天挡这一剑？”楚轻痕有着说不出的悲痛，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被这变故惊呆，蒙面人怎么会为段冲天挡下致命的一剑？只有段冲天笑起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来天在都帮我，楚轻痕，你服不服？你的朋友居然会为我挡剑，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楚轻痕无言地盯着段骢羽，眼神悲哀到了极点。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弦语是这样，她的哥哥，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段骢羽挣扎着，慢慢扯下了脸上的黑巾，轻轻笑着：“因为……他……他是……我的……父亲！”话音犹落，段骢羽抓着黑巾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空气仿佛凝固了，观战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四周听不到一点响动，而段冲天的狂笑变成了无比凄厉的号哭。
　　“羽儿，蒙面人就是羽儿？！怎么是这样的？我天下第一的飞星堡要谁来继承？弦语死了，羽儿也死了，我到底为了什么呀？”

　　终曲 风雨了无痕

　　素心悄然立在落云山庄的废墟上，想像着当时的那场决斗。过了那么久，平静的江湖早已经遗忘了那场血泪交织的决斗。段冲天因为儿子的死，终于悔悟，解散了飞星堡，孤独终老于飞星堡中。
　　而楚轻痕从此失踪，素心一直在寻找他的楚叔叔，却没有丝毫关于楚轻痕的消息，他就像一阵轻烟，完全从世上消失了。也许，他心中有太多的伤痛，不愿意再见任何人了。但素心始终相信：楚轻痕肯定很好地活着，为了死去的爱人和朋友而很好地活着。
　　天暗下来了，素心回到绿水湖畔，对着碧波粼粼的湖面轻轻吟道：“拂拭残泪，留痕渍，音容如栩。悔当初，追名逐利，手段何酷？到头名利终成空，可怜弦断语难续。最无辜堪叹更堪怜，香魂去。岂不念，儿女绪；岂不惜，相思苦。但梦魂已渺，此心何属？无言抬头问苍天，苍天亦老也无语。笑区区仇恨何其深，终是虚！”
　　风吹过素心的发稍，明月当空，照耀着粼粼的湖水，反射出流下面颊晶莹的泪水。

　　咳............无颜面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