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妄想故事狂

1、已死之人

　　大学秋招时候，洛珩理直气壮地冲辅导员吼：“我还要备考，考不上怎么办！谁有功夫准备秋招！”
　　二十多的人也不能再说年少轻狂了，她出身普通，但家里把她宠得十分骄纵。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不美丽也不聪慧，无一技之长，乍一看甚至雌雄莫辨的年轻人，也是被两个人牵怀在心上的。
　　因为二老农民出身，都是凭考试的本事获来的一席之地，所以格外羡慕自有底蕴的书香门第，于是她骄横得很含蓄，身段也曾经十分文弱。
　　可她如今马上而立，却依旧靠啃老度日，形象也不似学生时代那样文弱干净。因备考而疏于锻炼的身形已经瘦得脱相，眼下乌青，面有菜色，无心护理的两颊被红色的痘印填满。
　　这尚且称得上一句年轻的人，行走之间却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脸上也时常挂着老人那般的空茫表情，像是因什么触动而突然陷入长远的回忆，又像个茫然行走在忘川河岸的孤魂野鬼，踌躇无措而不知来去。

　　洛珩抽出夹在书册中的化妆镜——不知是哪次备考的教材，摞在衣柜一角，顶上已落了灰——打量自己，脸上是长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眼神是久盯书页和电子屏留下的呆滞死板，不见朝气，也没了少年时飞扬的灵动，甚至缺乏智慧。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日记本末尾随意加上了今天的日记：“你终究是成了一个木愚。”
　　落款是“老范进”。
　　从小镇做题家到毕业“三考”，大大小小的考试不知经历多少，她最终还是没能卷过其他人，成了社招车轮下被碾过去的枯草。
　　草叶干瘪发硬，橡胶轮子也能让它掉渣，被寒风一卷，在半空中拦腰截断。

　　第二天，洛珩住的小区来了一队警察，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三四个人，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迎下来，将几人引上单元楼。
　　小区空无一人，但对楼的窗户玻璃后都是望过来的脸，保安戴个口罩从门卫室里探出半个身子，欲看不看地斜睨过来，似是揣测着谁的人生。
　　很快他就得知了。
　　单元楼下来个人，要查昨天的监控，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整个小区如今进出者寥寥无几，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人。
　　一个短发的瘦小女孩。
　　保安一看，没印象，甚至不记得小区里住这么一号人。但他认识楼上迎下来的那个男人，他家里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是个老来子，胖乎乎十分可爱，性子也活泼，是响应“二胎”的产物，老大倒是没见过，但说起年纪老大能做老二的妈。
　　他仔细翻找了一回记忆，终于记起这件眼熟的白色羽绒服，监控里这人就是去年寒冬腊月里大半夜下来取快递的女孩。
　　保安“家”在小区，是物业的仓储间改的，就在地上车库隔壁，他也因此成了天选夜班人，只要没大事，小区晚上值班室都是他。
　　晚上也好，晚上清净省事，但那天例外，因为天实在冷，他离开暖气一秒都觉得是人生煎熬，顺便也记住了这个让他被“煎熬”的人。
　　监控里，女孩一头短发，啥都没带，没事人似的刷脸出门了，看方向好像只是打算左转去超市买点东西。要不是薄羽绒服还是那件，看体态他都难把这个佝偻细瘦的人和那个马尾细长的年轻女孩联系到一起。
　　这队人拷了监控走了，保安口头保密，但对楼都不是瞎子，消息灵通的都已经传开了。无他，那女孩失踪了。
　　可能因为记忆翻出来倒腾了一遍，保安此时想来，那个冬夜竟记忆犹新。
　　保安五十多岁，来这小区也有五六年，见过半夜出入的，没见过半夜挨着零下十六度的冻，就为了取个巴掌大的小快递的。
　　这女孩不知道是呆还是猛，上身薄羽绒服下身速干运动裤的就下来了，他当时见了还狠狠羡慕了一回年轻人真好，顺便捶了捶自己的老寒腿。
　　当时他半夜刷抖音消遣时间，门卫室的防盗门紧闭，但还是能时不时听见呼啸风声，不知道哪里漏风，他只能把厚门帘按实了尽量堵住门缝。
　　背景音加上风声，保安一时没听见有人敲门，等到玻璃窗被敲响，他抬眼一看，蒙灰的玻璃后，雪白的兜帽里巴掌大的小脸，怯怯地看着他，女孩的声音勉强传过来：“麻烦，开一下门。”
　　明明一副“见鬼”的场景，保安竟生不起一丝冷意。
　　可能因为这鬼见面气势就弱三分，等到看见整个人，这种面对怂人的不屑感就更强了。
　　“自己找吧。”
　　保安开了门，又窝回温暖的椅子里，他拉了拉腿上的毛毯，又提醒她：“出去别忘了把门给我拉上。”
　　“好的，好的。”
　　女孩细细地应着，从快递架上翻出来一个被挤在最里面的盒子。这快递都是每日往上放的，新到的会把前些日子的压到后边去，这女孩不知是忘了还是懒。
　　防盗门年久，得用劲才能拉上，女孩一手拿着快递，另一手拉了两次还是卡着。
　　“行了行了你走吧。”
　　保安看不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有老寒腿的年轻人，毯子一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走过来，哐当一声把门踹上了。
　　他都能想象出来门后边女孩尴尬又抱歉的神色，可惜这委屈也没什么姿色，很快就被保安抛在脑后，继续看抖音里美女卖笑扭腰去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常年不动脑不动笔憋出两千不到已经很努力了（抹泪）
我也想享受“哥哥已经这么努力怎么还能怪他”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