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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秦娥梦断秦楼月 ...

  •   玄静走后,月奴在山中又逗留了几日,便下山探听得安禄山自登基之后便再未离开洛阳,于是决定前往洛阳,见机行事。刚与玄静分别那几日月奴才意识到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再无依靠,心中苦闷愈甚,肩上的旧伤似要再度发作。
      肩上旧伤乃是葛宅变故后,月奴夜探都护府被参差剑刘从舆所伤。那日,月奴见葛公子被甲士带走,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便一路尾随发现葛公子是被押送进了都护府。月奴虽为葛公子侍女,却从未入过都护府,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偷回宅中,再做决断。不料葛宅里声响不断,还有人在宅中看管,月奴翻墙潜入发现安禄山身边的贴身侍从李猪儿正带着十几个人在宅中翻箱倒柜,庭院中横七竖八躺着葛宅的用人,不过都已成了尸体。
      “大人,属下带人翻找了好几次,并未发现什么兵书。”一名校尉向李猪儿报告。李猪儿虽是太监,但身形魁梧,满脸横肉,他声音干瘪,不满道:“且再寻!某家带人夜袭,那病鬼无有防备,兵书想来还在宅中。”那名校尉只得令人将宅中所有书籍呈上,请李猪儿过目。李猪儿随手翻阅了几下,说:“今夜动静已然不小,不便在此逗留——汝等带上书卷回府,某要面呈大人细细察看。”
      李猪儿正欲离去,突然省起一事,便招呼那名校尉:“汝先前禀报,葛宅实有八人,怎地少了一人。”校尉手一挥,另有两个兵士架着一个瘦弱的老头上前来,那老头哆哆嗦嗦站不起来,只得跪在地上听命。月奴认出这老头是对面街上卖药的郎中,平日常给公子看病抓药,原以为是菩萨心肠,不曾想也是阎王走狗。
      “回禀大人……葛宅还有一名侍女,今早便离府,至今未归……”李猪儿心下不满,呵斥道:“先前便嘱咐,待到葛宅上下一众人等俱在,才来禀报。如今少了一人,还不知踪迹,坏了大事。”说罢他走到老郎中身前,抬脚将他踩在脚下:“少了一人,只好拿汝这厮抵命!”说罢抽出身旁兵士的长刀,一刀把老头的头颅砍下。月奴在树上看得,吓得用双手捂住嘴,不敢发出声响。
      李猪儿奸笑着把刀扔在地上,招呼说道:“汝等将尸首处理干净,留几人在此处等那侍女,一旦回来,格杀勿论。”说罢,一招手,走出门去,那名校尉指挥着人将尸首掩埋。月奴见往日相熟鲜活的面孔都了无生气面目狰狞,心中万分悲痛,泪水涌出却不敢擦拭,藏在树上不敢动作,唯恐被人发现。待到宅中只留下了两个兵士守在门口,月奴便翩然跃下,从柴房翻进内宅,从自己房中取出夜行衣换上。她心中暗想:“目前来看,只有公子被带入都护府,生死不明……不过听李猪儿所言,还需得到公子所藏的甚兵书,想来公子性命暂且无碍……当务之急,是要探明公子方位,救出公子。”于是月奴立下决定,从箱中取出了一柄短刃带在身上,迅速离开,直奔都护府。
      可叹当晚都护府甲士众多,月奴不敢近前只在四周徘徊,她咒骂自己胆小又担心公子安危,只等到第三日傍晚才潜入都护府。月奴先是借着夜色在外围观察了一圈,见中庭的西侧厢房有甲士值守,猜想是书房,便等到云深时,跃上房顶,降低身段,揭开片瓦朝下伏视。只见书桌前坐着一个身如小山的肥硕之人,月奴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安西节度使安禄山,李猪儿正在他面前低头听训。
      “那病痨鬼还不曾开口?”安禄山扭动了下身躯问道。
      “大人,各种办法都使上了,还未探出消息。”
      “哼,想不到这病鬼还有这般骨气。带到近来,某要亲自审问。”李猪儿领命,出了房门和甲士低语几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廊下便传来了铁链坠地的声响,脚步虚浮无力。月奴心头一紧,见一人披头散发被推倒在安禄山面前,四肢挂链,原本洁白的中衣却沾满血污,推倒后此人便如同死鱼般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几不可闻。但是月奴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葛公子,虽满身污垢却也难掩国色。
      “葛公子——,或唤汝,默胜太子?”安禄山见来人被折磨得伤痕累累却兴奋异常,他生性残暴,最喜有人向他摇尾乞怜。那人不说话,如同死了一般。安禄山站起身来,李猪儿搀扶着他走到那人近前:“某且问汝,那《二十四钤经》在何处?”依然是无人回应。
      “十年前,汝来投某,直言要助某早登大宝。如今某家起事在即,汝何故不兑现诺言?”那人闻言,胸口起伏了一下,气若游丝得回应道:“汝得经书……吾命休矣……”安禄山闻言哈哈大笑,李猪儿则往那人身上猛踹了一脚,喝道:“病痨鬼,果真还做着默胜太子之春秋大梦?速速言明经书下落,大人圣德,还能留得性命!”
      安禄山则出手制止了李猪儿,说道:“诶——莫要对太子无礼。太子不说,某却有办法。听闻太子十几年前在长安学艺,拜玄明道人为师,才得此真经。太子身份尊贵不愿交付,玄明道长却必定是通情达理之人。”葛公子依然不动声色,安禄山心中不悦,心道这厮真是不识好歹,正欲发作,却转念改口说道:“念在汝有辅佐之功,今日暂且留下性命。”说罢便令人将其拖下。
      而后安禄山转头对李猪儿说:“默胜太子余威尚在,其党羽必定会舍身来救。汝要好生看管,勿要出错。”李猪儿连连称是,随后便扶着安禄山回卧室休息。
      然而此事月奴并不知晓,她见葛公子被拖出后,就急着要探明公子方位,并不知晓救人的艰险。此时月奴心中是又痛又怜,想公子身体虚弱此番又被百般折辱,只怕伤及性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按下悲痛默默潜伏。她也听到了“默胜太子”等言语,虽然心中疑惑也来不及细想,她从未听人称呼葛公子为“默胜太子”,今夜之前也只当他是都护府的白身幕僚,唯一异常处便是不知公子究竟是哪国人士,不过大唐自有万民朝拜,非汉人也无不妥。
      月奴一路跟随,发现葛公子被拖到了后院一偏僻厢房中,厢房不大但一行十来个人进去后也不见人出来,月奴心下惊疑,便近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向里张望,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心中暗道:“想来房中必有密室。”正要进房查看,突然听到一阵声响,桌下的地板被猛然掀起,从中陆续爬上来几个侍卫,月奴便躲闪到一旁,见人都出来后又稍待片刻确定再无动静,便进了房中,小心潜入。原来地板下便是都护府的地牢,月奴只恐牢中还有看守便只躲在暗处小心前行,终于在行了十多丈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葛公子。
      “公子……公子……”月奴心中悲喜交加,但也只是小声呼喊,不敢高声语,只恐泣哭之声不止。躺在地上的葛公子闻言,身躯一颤,开口问道:“何人唤某……”月奴此时再难自持,扑到牢房前凄婉回应道:“公子……是奴婢月奴啊……”
      葛公子艰难翻过身来,虽然双眼模糊,但依然识得月奴声音,先是一喜随后苦笑,颤抖着说道:“是月奴儿……月奴儿……汝何来……”月奴见他面色苍白,唇如玉脂毫无血色,哭泣声更高:“奴来救公子。”说罢便掏出短刃想要斩断锁链。葛公子挣扎着爬向月奴,气若游丝说道:“月奴儿……莫要白费力气……快走……”
      月奴闻言,更是心中凄苦,不曾想公子身陷囹圄竟还在乎小小侍女安危,当下劝言道:“奴婢受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今日公子落难,岂能不救。”说罢就要刀劈锁链,葛公子却挣扎着抬手抓住了牢门,向月奴靠近。月奴从未与公子如此亲近,见他双眼迷离,虚汗不止,宛如落水仙鹤,不由得也向他靠近。
      葛公子轻声耳语道:“月奴儿……某还不能走……汝且逃命……带上铜棍……”月奴不料葛公子如此时刻还在劝她逃命,更是泣不成声,葛公子还强撑着说:“带上铜棍……速速逃命……”
      “公子,月奴不能走啊……”
      “何人在此!”
      二人闻听此言大惊,月奴即刻止住了哭声,将葛公子推到了角落处,一道掌风击落了油灯,地牢霎时无光,月奴藏身在暗中。“嚯——”地道口传来了长剑出鞘的声音,来人是个中短身材的男子,他一步步朝地牢深处逼近:“大人说今夜恐不太平,真是神机妙算。”月奴屏气凝神,听声辨位,才发觉只有一人,心中暗念自己尚有胜算。
      待到此人离自己不过三丈处,月奴突然向地牢口打出一掌作“声东击西”之式,而后猛然刺出短刃,意在一招结果此人性命。不料那人却识破此计,长剑一挡拦下攻势,而后顺势割向月奴手腕。月奴急忙躲闪,又觉腰间传来一阵劲风,不想此人居然长剑格挡,杀招则在另一只手上,月奴才意识到此人手持长短剑。不过为时已晚,月奴躲闪不及,被刺中肩膀,虽然巨痛却不敢停留,就地打滚跃起向地牢口掠去。来人追击不止,剑气凌厉直朝月奴背心而来,月奴背上出现数道裂口,均是被剑气所伤。好在她身姿轻盈,轻功了得,竟然逃出了都护府。
      月奴一路狂奔出数里,终于体力不支,瘫软在地,先是不住喘气,而后低声哭泣,只叹自己无用,未能救出公子。月奴不敢回府,便在山中躲藏,白天躲在茂林之中,寻草药为自己疗伤,夜间在水溪边的巨石下安身,期间有甲士搜山,月奴依仗着过人的轻功都一一避过,如此休养了大半个月,伤势才好转,但因用药不精,被刺中的左肩便留下了病根。
      随后月奴偷潜回府,取来长年习用的铜头双棍,正在无计可施时,便听闻安禄山造反,挥师南下,月奴只道是有了机会,再探都护府时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公子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被安禄山带走了。月奴当下便失了主意,却猛然回想起安禄山的话,才明白安禄山是要求经书,于是不再迟疑,便依言一路南下去长安寻玄明道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秦娥梦断秦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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