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绿问蝶》砚时春

3、第 3 章

　　行李一直都是交给孙蝶和管家收的，她本没有检查的习惯，这次出行前难得细细看了，多添了几样东西。

　　还带了不少好吃的，虽然占位置，但荀绿想路上孙蝶路上饿了可以吃几口。

　　猎枪车上一直放着三把，多带了一把让孙蝶藏在副驾驶后。

　　就孙蝶那胆子，看见枪就怂坏了，还是荀绿说万一遇到坏人她可以用枪及时保护荀绿，她才颤颤巍巍地收好了。

　　她系好了安全带，已经没有前段时间的兴奋了。他们都说家主从不带人一起走大漠，原来这么危险吗？

　　荀绿看了出来，说：“你可以不去。”不是激将法，她是真心的。

　　孙蝶咽了咽，扭了下身子坐正了，规规矩矩地看着前方说：“我当然要去。”

　　荀绿看她那样有点好笑，用力关上车门，也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才说：“你以什么身份去？”

　　“家主觉得呢？”

　　荀绿笑了，小丫头片子一岁一长，都会把问题丢回给她了。

　　车在路上几个小时一歇，还会定下旅馆，顺便去附近街镇玩玩，于是车开了两天，才开到定西。估计还要再来两天才能到目的地。

　　荀绿在车上叹了口气，她往常一个人走大漠的时候，开车虽然不是不要命的开法，但休息时间都在车上，睡一觉醒了就接着上路，所以按她的计划来说，原定两天半就要到目的地了。

　　她却还是把车开进市区，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她解下安全带，说：“听说定西的手抓肉挺好吃的，要试试么？”

　　“不用了。”

　　就算孙蝶没走过线，也觉得大概不会是像她们现在这样走走停停跟旅游似的。出发前管家还特地交代过，家主有时候会为了赶路忘记吃饭和休息，要她多提醒家主。但这两天走过，家主一日三餐和休息睡觉比在家里还准时得多。

　　接过荀绿的眼神，孙蝶继续说：“家主你不用迁就我。”

　　“我是迁就我自己。”荀绿半真心半嘴硬的，“我爱吃羊肉。”

　　孙蝶小声说：“但我记得家主你说羊肉膻来着。”

　　荀绿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捏住孙蝶的脸颊肉威胁：“不许顶嘴。”

　　孙蝶撇撇嘴：“我冤枉。”

　　荀绿俯过身亲了一口，这才撒手，说：“等到了目的地可就没有的吃了，需要自己在路上烧火做饭，偶尔气候不好连饭都做不成，可能开一两个小时也见不到一个人和一户人家，趁现在能享受多享受一点，别让这一趟白来对吧？”荀绿伸手摸摸孙蝶的头，“你别担心我，你爱吃羊肉就吃呗。”

　　当然，孙蝶非常高兴荀绿能陪她一起到甘肃吃羊肉，这几乎是她的梦想。

　　尽管现在刚入春，实在不算是吃羊肉的好季节。正肥的好羊都在年前被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剩的都是又小又瘦的，还贵。但是也不知道下一次能一起来吃会是什么时候。

　　孙蝶胃口挺小，荀绿也吃不多，在孙蝶的建议下，她们只点了条羊肋排。

　　边上还有卖烤全羊的，羊油混着肉香，怪勾人馋虫的。

　　荀绿又想买，被孙蝶劝回去了。

　　“这个季节的羊不好，”孙蝶说，“家主如果愿意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我的家乡吃。”

　　孙蝶说着把自己说馋了，傻笑了下，眼睛直溜溜地往羊肋排上盯。

　　“孙蝶，”荀绿忽然说，“要回家看看吗？”

　　她记得孙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去她那打工的，这么久没回去，家里人或许会担心，孙蝶应该也很想家。

　　孙蝶却拒绝了，她笑着说：“我不会回家的，我没有家。”

　　“你……”荀绿一愣，“那你一开始每天晚上都哭。”

　　孙蝶又贴上荀绿，手抓着荀绿的手指摆弄：“我怕黑。”

　　荀绿面无表情地看着孙蝶掐媚的笑容，很想发作说几句，话都到嘴边兜几圈子了，半天又说不出口，只点点头：“记住了，你怕黑。”

　　孙蝶嘿嘿一笑，还要撒娇呢，手抓肉已经被老板剁好，用一个大盘子端上来。孙蝶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一整根肋排切成若干竖块，附带了手套。上来的样子像是白切做法，羊肉皮下一层可怜的薄油连着精壮的肉，胜在这羊年纪小，嫩、腥膻味不重，于是连蘸料也没有。

　　荀绿也没跟人计较的意思，要计较早在第一个晚上就计较了，这会了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荀绿把手套拆好给人递过去。

　　孙蝶拿起一块羊肉，咬下去之前，冲荀绿眨眨眼睛：“其实是因为我有家啦。”

　　荀绿心突地一软。

　　她真拿这个小妮子没办法，也二十岁的人了，讲这些话都不知道害臊吗？

　　荀绿兀自红了脸。

　　旁边桌的人跟孙蝶套近乎，说：“小姑娘口音像是我们这一带的人啊？”

　　西北人说话粗粝，官话像沙子一样爽脆又像风沙一样黏连。

　　孙蝶那口音哪是啊，跟着荀绿日夜相处那么多天，早磨成不南不北的音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定西人。

　　荀绿收了手机，含着带刀的笑意看过去：“哪一带啊？”

　　那桌人反问：“你们哪一带？”

　　荀绿笑而不语。

　　那桌人也不吱声了，也不看荀绿和孙蝶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荀绿却没放过，双目如钩还死咬着那桌人，孙蝶害了怕，紧紧抓着荀绿的手。

　　没一会，那桌突然站了起来，荀绿猛地一立，把孙蝶往身后一拉，抬腿踹开挡了男人一掌，伸手把男人的另一个手腕拿过来拧了个弯。荀绿抽空扫了一眼过去，五个人，她还要保护孙蝶，算对面六个人，一命换一命的话还能打。

　　“等等！等等！我认出来了，”有人一指荀绿，“你是绿蟒？我就说你怎么有点眼熟。”

　　那人出来拦了弟兄：“好说好说，都是一个道上的，正好不打不相识了。”

　　“不太好说，”荀绿冷冷的，“服务员，打包！”

　　留了一些今晚填肚子，把剩下的羊肉往车载冰箱里一丢，荀绿找了条粗锁链把车拴在电线杆旁边，又掏了把刀插在腰上。

　　看着呆呆站在边上的孙蝶，荀绿把人往怀里一拉：“你的美貌给我结仇了知道么？”

　　“啊？”不是你一直瞪着人家吗，孙蝶没敢说出口。

　　荀绿带着人又住进了旅馆。

　　晚上趁着孙蝶洗澡，荀绿拿出手机来算这些天的账。她平时出来不会带太多钱，钱多了人心就容易想着要享福，就走不了苦路了。

　　算了半天发现这次出门，确实是享福了。

　　等孙蝶出来，荀绿已经拿好明天要穿的衣服。

　　“我们明天开始就要赶路了，”荀绿走过去安抚地摸了摸孙蝶的背，她不想接下来出什么岔子，只能委屈孙蝶了，“这身衣服今晚过后就要换下来，得换身方便的。”

　　孙蝶往荀绿怀里贴，娇声细语的：“家主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听家主的。”

　　荀绿收了手：“什么都听我的？”

　　孙蝶巴眨着眼，不知道荀绿哪生气了，连忙正了起来：“不是吗？我真的什么都听家主的，而且家主，我身体很好的！”

　　荀绿说：“我不信。”意指孙蝶并不是每次都听她的。

　　孙蝶听到的是：家主不信我身体好。

　　孙蝶一把把荀绿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小小的个子稳稳当当地抱住了。在荀绿忍不住要出声前，又安稳地把人放到了床上，十分麻利地给人捏捏胳膊捶捶腿。

　　孙蝶知道，荀绿是不会怕这些的，但荀绿会因为这些生气，于是只敢玩一小会，赶在死线边缘立马服了软。

　　荀绿按住孙蝶的手，皱着眉头说：“当初管家说你灵，该不会说你在讨好我这件事上很灵吧？”

　　孙蝶没说话，荀绿把人拉过来，她会一点官话，只不过因为跑得地方多也不固定，所以不是其中任何一种的口音又像是任何一种口音。她说：“妞儿，过个嘴。”

　　孙蝶笑着低头。

　　荀绿和人亲吻的时候想，这趟可真够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