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纸扎店》胡俪檬

97、第九十七章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嗯，姓程，两位。”
　　“好的，这边请。”

　　程寂从车里下来后，身后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开走了，脚步随着服务员进了一间半个小时前订好的包间。

　　“到了，您请进，现在需要点餐吗？”服务员脸上带着恰当的笑容欠着身闻声问道。
　　“不用。”程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见状服务员带着微笑欠身，将菜单本抱在胸前悄悄地退出去，合上门前透过缝隙中看着自刚才起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先生似乎有些佝偻着腰。

　　“吧嗒。”
　　门锁被扣上，程寂的状态再也绷不住了，手肘搁在桌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前。

　　无恙。

　　程寂轻闭着双眼心底默念着他的名字，从和无恙通话起......不，是从昨夜荒郊的电闪雷鸣起，程寂的心就一直处于疾速跳动的状态，就算到了现在，心跳似乎也不受他的控制还在以高于正常频率的跳动着，以至于到现在心脏处有一些极限运动后在惫懒状态时的抽痛。

　　想起当时程宏斌打电话给自己时，听见连无恙独自去了幕后黑手那里，他当时的头脑有瞬间地空白，等清醒时自己已经坐到了车上了。

　　照着连白给的地址，程寂疾速驱车前往，路上闯了多少个红绿灯他也记不住了，只知道自己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那儿。

　　就算远远看一眼也好。

　　驶出市区，到了郊外，路上行驶的车辆渐渐少了，他的车速也越快了，再前面一些就是连白说的地址。
　　突然，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路面响起，轮胎摩擦着路面刺啦响着冒起了簇簇的火花。

　　程寂坐在车里，身体被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又被绑在胸前的安全带给勒了回去，胸口一阵阵地闷痛。
　　“怎么回事。”顾不得揉胸口了，程寂立刻检查了汽车，越是找不出问题，程寂越是头脑乱成一麻。

　　“咚咚”两声程寂满头大汗地抬头看向车窗外，两名穿着一黑一白休闲服的高大男人，活像两名黑白无常站在车外居高临下地睨视。

　　程寂握了握拳降下车窗。

　　“程寂先生，前面禁止通行。”
　　程寂猜测：“你们是安全部的，那……”

　　不等程寂说我，对方打断道：“所以请程先生就在此等候。”

　　程寂抿唇，视线望向前面的路面，眼里似乎带着不放弃。

　　“程先生，容我提醒一句，前面很危险，你没有异能，上去也是无用。”

　　没有异能！
　　程寂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握紧了，眸深如墨。

　　没有异能，连靠近他都不行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程寂情绪的变动，小黄从程寂的口袋里钻出来。

　　“咦？”穿白色休闲服的男人挑眉，饶有兴味的勾勾手指，轻飘飘的小黄就被牵引着飞到他手上。

　　“小黄。”程寂推开车门就要出去却又被对方从外面把门关上，摔落在椅子上。

　　“把它还给我。”程寂怒视他，他现在是真的有些生。
　　“嘁，看看而已。”白色休闲服的男人随意斜了程寂一眼:“马上不就换给你了。”

　　“这真是……卧槽。”白色衣服的男人正凑近看是不是真的是纸，就被两只捏住的纸人摔了一个大巴掌。

　　“什么东西。”白色休闲服的男人不敢置信地捂住被打的脸。
　　“啪。”又一声清脆的巴掌。

　　“你……”男人的眼里闪过狠辣，单手握拳就要将受伤的纸人捏碎。

　　可手里的纸人滑不溜秋，一下子挣脱了男人的手掌，离开时还顺势用脚在他鼻子上蹬了一脚。

　　“妈的，这个纸人死定了。”他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拳头上似有白色的气体萦绕。

　　“等一下。”另一名黑衣男人上前拦住他:“这个东西有点古怪。”
　　黑衣男人看着站在车窗上的纸人脸色凝重，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白衣男人似有如无瞥他一眼，不耐烦地皱眉。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他们眼里，捏死他如捏死一只蚂蚁。

　　“算了。”心里权衡过利弊，白衣人愤恨地放下拳头:“前面不准去，去了也没用。”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旁的黑衣人转头抱歉地朝着程寂笑笑跟上去。

　　等两人走远，小黄才从车窗上飘下来，跳进程寂托起的手心上。

　　看过那两人神奇的能力，再看向前方的路，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会吃人的黑色巨怪，瞬间能将人吞噬殆尽。
　　无恙……会没事吧。

　　“你要不要去你主人那儿，我总觉得那里……”程寂抿住唇，眉宇间尽是鲜少有的忧愁。

　　小黄摇头，从程寂手心爬上方向盘中心坐下来，意思非常明显。
　　主人让我跟着你。

　　不远处，黑衣白衣两人坐在盘腿坐在山头上俯视着山路上的黑车。
　　“你刚才说程寂是连无恙的人。”
　　“不然呢，那个纸人你总不会不认识吧。”黑衣人说。
　　“前段时间在总部闹出的那么大的动静你当时不也是在场的吗，能在纸上赋灵的不就是连氏他们兄弟俩。”

　　“还有最近收到的捐款，我听说全是那位先生捐的。”黑衣人朝着下面的黑车抬了抬下巴。
　　“到时候伤了他，上面要追究起来，你自己想想是能抵得住连无恙还是能扛得住上面的责罚。”

　　“哪有那么严重。”听完黑衣人说的话，白衣人嘴上强硬着，心里却有些后怕。
　　还好，刚才没动手，不然，这次真的栽在一个弱小的普通人手里了。

　　不过程寂一个商人，真能舍得下血本，用真金白银地捐了那么多钱过来。
　　他们可是不能对外的异能部，就算是捐再多钱，在外界是一点风声都不会透出去，何必呢？

　　黑衣人觉得有些不懂了，盯着山下的黑车许久未动。

　　直到山上传来异动，连山脚下都被波及了。
　　坐在车里的程寂立刻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

　　他下了车后这种地震的感觉愈加清晰了，让他都有些有些站不住。

　　地面真的在抖动。

　　离的这么远都有如此波及，那无恙那儿……

　　程寂拔腿想冲上去，却被一块无形的墙面挡住了。

　　“都说了你上不去了。”
　　白衣人从山头上跳下来。
　　“可是上面……”

　　白衣人耸肩:“那也没办法，上面的打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上去也是白送人头。”

　　“吼……”山上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远远传来，就像是上面有无数的鬼怪，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陡然降了几个度。

　　“好多的僵尸。”黑衣人皱眉道。
　　他们早就猜到上面会有恶战，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僵尸。

　　车里的小黄感应到外面强烈的尸气，从窗口跳出来，蹦到地上时，画在身上符文隐隐在发光，很快小黄就瞬间变大得和成人一样高。

　　“草。”白衣人吓得立刻向后跳远了：“什么鬼东西，还会变大！”
　　小黄听见他说的话，转头盯着他。

　　“额......”白衣人喉头一哽，黑灯瞎火的，被一个一人高的纸人用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说实话确实有点瘆人。

　　黑衣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闭嘴吧你。”
　　他们摸不到纸人的路数，也看不透他，只能默默后退几步。

　　等离得远了，白衣人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小一张纸的时候看着挺可爱的，变得这么大凑近看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黑衣人朝他哼了一句：“我劝你在外面还是把你那张惹祸的嘴闭上吧。”
　　“净惹事！”

　　“我、我哪有，我这是，实话实说，难道你看了你不渗人了？我若若是我，我才不玩这些东西呢。”

　　黑衣人只觉得额角突突：“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说着双手结阵直接在他嘴巴上封了一个结界。

　　无奈，不能说话的白衣人只能期待眼神能够射出双刀将他杀了。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山上“突突突”响起了一阵阵的枪声和炮火声，接着没多久又突然狂风呼啸，远处的天空突然雷声阵阵。

　　无恙！

　　程寂整个人趴在无形的结界上，不时闪烁的亮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映照出程寂此刻的望眼欲穿，整个人显得既无助又慌张。

　　他慌不择路地看着身旁同样趴在结界上的小黄：“无恙会没事的吧。”
　　小黄眨了眨眼珠子，摇头，不知道表达的是没事还是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滴雨水滴在程寂的脸上。

　　“吧嗒、吧嗒......”越来越多的小雨连成线落下来，打在他脸上。

　　混乱的思维突然变得清晰，小黄呢！

　　转头一看，小黄早已躲到了车里，正瑟瑟发抖地缩在后座上。

　　“程先生，事情已经结束了。”黑衣人跳下来说。

　　结束了？！！

　　“那无恙呢？”程寂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

　　程寂突然在雨里打了个哆嗦，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无恙，指腹选在手机上空又迟迟不敢摁下去，不一会儿，雨水糊了手机屏幕，只能焦急的在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擦干净。

　　手指迟迟摁不下去，怕打扰到他，想想还是退出拨号界面，打开微信给毛求道打电话过去。

　　第一次，他这么浓重地感觉到害怕，即使是邓深书朝他索命时，也没有现在这般害怕、举棋不定。

　　......

　　回想起当时的心情，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程寂放下手坐直了身体，努力平缓一直在彰显存在感的心跳，至少听毛求道说，他没事！

　　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他感觉过了很久，可是无恙还没有来。
　　拿出手机一看，眉心跳得厉害，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无恙怎么还没来，他从来不会迟到的。

　　难道是......

　　脑海里各种想法充斥着，搅得他心神不宁。

　　门外，连无恙跟在服务员身后，脚步一点一点地挪着，纠结的模样看着不像是去吃饭，活像是去送死。

　　怎么办，就快要见到程寂了，难道程寂对自己真的是有那种想法吗？
　　可是我们俩都是男人，那怎么行呢？
　　可是哥哥和吴擎也都是男人，他们行，我和程寂怎么就不行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问题，问题是程寂真的是这种想法么，还是哥哥唬我的。
　　可若是真的是这种想法，我该怎么办，拒绝还是同意。

　　啊——我不知道啊！

　　连无恙感觉人都快分裂了，一左一右两个小人感觉时时刻刻在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根本没有清醒的头脑。

　　都怪哥哥，临走时跟他说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程寂了。
　　我们纯洁的友谊怎么办嘛~

　　前头带路的服务员转头正想说到了的时候，一看，跟在他身后的客人竟然还在大门口。
　　那一步一挪的样子，配上精致到极致的脸蛋和略显消瘦的身材看着令人怜爱。

　　“连先生，快进来吧，程先生已经在包厢等了。”服务员微笑着挥手。

　　连无恙猛地抬头，此刻温柔可亲的服务员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怎么可以在他还没有想好的时候就说话了，被程寂听见了怎么办。

　　果然，他突然感觉身侧有股迫人的视线盯着他，转头一看，透过镂空的木雕，程寂就坐在他旁边的包厢内正一刻不转地看着他。

　　连无恙：“......”

　　呜呜呜，长这么帅，他要怎么拒绝啊！

　　“嗨，程寂。”连无恙抖着手透过那一个个的小洞洞，扯起嘴角抬手打了一个招呼。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般想着快步越过服务员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