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初醒》柃伊

2、番外：我们（祝景视角）

　　古彦那家伙刚学了射击，就把我们仨拉出来显摆。
　　当他十枪下来次次命中靶心，射击馆老板都连连赞叹，说是开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那么射的准的。
　　我不信这个邪，偏要试一试。
　　额……一上来就打偏了。
　　是有点难哈。
　　“别灰心，这还是要靠点天赋的。”他得意洋洋，“来来来，我指导指导你。”
　　“不要你，我要老板教。”
　　“我可没你男朋友打得好。”老板二话不说就拒绝。
　　“老板，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他一定喜欢你。”
　　“不可能。”我连连摆手，转头看向他，见他脸红到脖子根，心里隐隐有了期待，“你喜欢我？”
　　半晌，他憋出来一句，“你真看不出来？”
　　“真的？”我惊呆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急躁地挠了挠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也别觉得有负担，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像以前那样处就行……”
　　我实在没忍住，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们扯平了。”
　　“啊？”这下换他愣住了。
　　“你也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呀。”我眨了眨眼睛。
　　他抱起我转圈，我们俩的心脏砰砰狂跳。
　　恬恬和柏哥道，“臭情侣。”
　　古彦把我放下，搂着我的肩膀，“你俩在说什么笑话，就跟你俩不是一样。”
　　那天，我男朋友古彦教会了我射击。
　　回学校路上，他舍友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带饭，他满脸不自在，“你叫我啥？”
　　“你那几个发小不也这样叫你？彦彦。”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这样叫我早习惯了，别人这样叫我听着鸡皮疙瘩掉一地。”
　　“毛病。”
　　“……”
　　——
　　大二暑假，刚拿到驾照的我开车载着他们去兜风。
　　糟糕，好像刮到别人的车了。
　　“你们等等，我去处理一下。”给他们打过招呼，我便下车去跟那辆车的车主交涉。
　　对方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男孩，看起来很好说话，我们没聊两句，就听到关车门的声音，他们仨果然还是下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可以自己处理的。”
　　古彦揽住我的肩膀，“我们仨就下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们继续。”
　　估计是被我们的架势吓到了，那男孩也没多说就上车了，背影看起来极像是犯了错。
　　我摇了摇头，“哎，你们看你们把人家吓得，多好的人。”
　　古彦哼了声，“人不可貌相，我看他那眼睛都快黏到你身上了，你就没感觉吗？”
　　“那我魅力可真是不减当年啊。”心情立时好极了。
　　古彦用力地把我的头发揉乱，“你就气我吧你。”
　　我打掉古彦的手，转头问后面的两位，“那你俩也是怕我被搭讪？”
　　“你听他说的，我们都是担心你被欺负。”恬恬和柏哥异口同声道。
　　虽然知道是这个原因，但是亲耳听到他们讲出来，还挺幸福的。
　　——
　　大三抢课抢到了乒乓球，我的噩梦就此开始。
　　刚开始老师让我们每人买整套乒乓用具，每次上课都是舍友互相练，我本来就没什么运动细胞，就静静地看着舍友们练。
　　于是，到了考试那天，我慌了。
　　不过也没慌多久，毕竟很快就结束了。
　　一个球也没发出去。
　　老师说下次课还有一次机会。
　　我生无可恋。
　　下课跟他们仨吐槽，宁愿挂科也不愿多打一秒，古彦回了条语音，语气轻飘飘的，“你不打算保研了？”
　　哦，我是打算保研来着。
　　可是好烦啊，连个球都发不出去。
　　柏哥也发了条语音，“我下午去你学校找你，放心吧，我们小猪那么聪明，乒乓球难不倒你。”
　　“妈妈！我怎么忘记我身边还有你这么个大佬！我的绩点有救了！说实话，刚刚真的连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考研都打算好了！”
　　我们几个的课表都在群相册里，那天下午我俩刚好都没课。
　　紧接着，古彦和恬恬也纷纷表示周六来找我验收学习成果。
　　“你们可真闲啊。”
　　“给你带好吃的。”恬恬语气像是哄小孩。
　　听到吃的我两眼放光，“我要吃你们学校的杂粮煎饼！”
　　“好，再给你带杯奶茶，柏哥和彦彦有什么想吃的吗？”恬恬时刻关心我们会不会饿肚子。
　　“我爱你！恬妈妈！”
　　柏哥：“恬恬，到时候我去接你。”
　　古彦：“那柏哥帮我带份儿鸡排。”
　　“……”
　　要说柏哥不愧是差点就进国家队，他陪我练了一个小时就初见成效，周六古彦和恬恬来看的时候都说我考试肯定没问题，洗过手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吃恬恬带来的美食。
　　好吧，其实我一个人尝遍了他们仨买的所有小吃。
　　“你是真能吃啊。”古彦一脸嫌弃地把他的鸡排递给我，“我中午吃得多，这份儿给你吧。”
　　恬恬学校的杂粮煎饼和鸡排特别好吃，那天我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要了杂粮煎饼，没想到古彦后来要了鸡排。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接过他手里的鸡排。
　　“我求求你客气客气吧。”古彦眼里分明有笑意。
　　恬恬和柏哥在一旁岁月静好。
　　补考那天，我甚至打到了女生第二，老师惊讶于我的进步，连连夸我聪明。
　　对吧，我可是有高人指点呢。
　　——
　　大四上学期，我获得本校直博名额，第一个想法就是分享给他们仨，本来那天该是我请客的，但恬恬跟柏哥领了证，就先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俩了。
　　恬恬当时在医院实习，偶尔还得去给她快高考的表弟做饭，高考完我们见过一次她表弟，和古彦长得特别像，那个弟弟跟我和古彦喜欢同一部推理动漫，恬恬还说我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不过恬恬才两个多月就瘦了好几斤，我们都很心疼。
　　要是那时候能劝住她毕业后不要留院做护士就好了。
　　那晚古彦难得喝多了，我们打了辆出租，一起把他送回实习单位，车上，他在我怀里说着醉话。
　　他说，“柏哥，羡慕你生的早。”
　　他说，“柏哥，我也好想领证。”
　　他说，“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的她。”
　　他说，“小猪啊，我投喂你一辈子。”
　　我脸“腾”的一热，幸好没外人，司机应该也没听到。
　　“姑娘，你叫小zhu？哪个zhu啊？”司机一脸八卦。
　　“我不是，不知道，别问我。”马上否认三连。
　　“噢，这小伙子养宠物猪啊。”司机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推理，边说边点头。
　　“怎么还有半年啊，小猪，我也要去民政局。”
　　“小猪……”我赶紧捂住古彦的嘴。
　　司机自言自语，“现在宠物□□也有民政局了？”
　　柏哥和恬恬已经憋出内伤。
　　——
　　古彦死了，死在我们准备领证的当天。
　　听说好像是公交上有劫匪，他见义勇为被捅了十几刀，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迎面碰上两个护士在聊他的事情。
　　“那个弟弟一直护着怀里，胳膊都被砍得露出骨头来了，急救组接到他才放开，说里面是户口本，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一直在道歉，闭眼前还在说今天不能领证了。”
　　找到他的床位，恬恬对我说，“你想对他说什么，他现在还能听见。”
　　我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彦彦，在我心里，我们早就结婚了。”
　　我看到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床边的各种医疗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听到了吧？
　　可惜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
　　本科毕业那一整个假期我都泡在实验室里，有时和恬恬见面就向她请教如何做饭，清醒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古彦，但每到夜里，眼泪总是控制不往下流。
　　怎么可能不想他呢。
　　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研一下学期，恬恬越来越憔悴，我和柏哥都想让她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她说科里太忙，请不下来假，那段时间她好像在肿瘤科。
　　二月底，她为了保护患者，死于化疗药物职业暴露，我接着病倒了，没去成她的葬礼。
　　现在想想，我的身体应该就是那时开始每况愈下的。
　　恬恬和柏哥结婚纪念日那天，柏哥告诉我，他在收拾家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恬恬的重度抑郁诊断书。
　　就是说啊，她那个工作，不好干。
　　我俩碰杯，约定一定要好好活着，让这俩没良心的看看，人间有多么有趣，就是要看他俩后悔。
　　最好每天都来我和柏哥梦里闹。
　　我和柏哥看着对方直乐，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他俩真过分。”柏哥脸通红。
　　“就是。”我附和。
　　——
　　宋柏也是个没良心的大骗子。
　　我知道他出事的消息时正在写论文，护士说他非要见我，这人比起那俩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到他时，他勉强能睁开眼，颤颤巍巍地拿下氧气面罩想要对我说什么，我俯下身，凑近他的嘴巴。
　　他好虚弱，气都不足，嘟嘟囔囔说完就自顾自的闭眼了。
　　好想骂他。
　　你可真潇洒啊。
　　刚出医院就被记者拦下问我是不是很为古彦宋柏骄傲。
　　可笑，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这俩人间的逃兵。
　　苦不能让我一个人吃，你们都得给我活着。
　　我是说，我们四个一起，能抵挡万难的，是吧？
　　有你们在，日子总是泛甜的。
　　你们到底懂不懂啊，祝景要是没有古彦，没有宋柏，没有尹恬恬，就不是祝景了。
　　——
　　长辈们把你们的抚恤金全都给我了。
　　但是你们不在身边，我吃不下去一点东西，胃也一直痛，之后师妹把我送到医院，查出了胃癌晚期。
　　也不是太赖，我又能和你们团聚了诶。
　　医生让我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保持好睡眠和心情。
　　我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体状况，出院之后，本想逃去你们仨身边的。
　　但是我在楼下快餐店遇到了恬恬的表弟，彦邱。
　　看着他，我发了疯的想古彦，要不再留几天吧，想多看看这张脸。
　　印象里彦邱不会做饭，趁他周末在家，我做了一些家常菜拍照发了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很快他便拜托我加双筷子。
　　我只是太想再去古彦家看一看。
　　走到他家门前我下意识叫了声“彦彦”，索性彦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概是饭太香了。
　　不愧是恬恬教的。
　　之后有一个晚上，我和彦邱一起吃烧烤，他喝醉了，对我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这些年他有多难过，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他也很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第二天他清醒后，我提议和他在一起，让这小可怜体验一下被爱的感觉。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
　　所以我和他应该算是各取所需吧。
　　要说现在的大学生还挺浪漫的，他会时不时给我买束花，还会准备一些其他的惊喜，确实比古彦强。
　　我好像快忘记和古彦在一起时的感觉了。
　　古彦忌日那天，我突然想喝酒，喝着喝着我有点懵，然后去敲他家的门，他真的给我开门了。
　　但他好像变了。
　　他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我记得那晚好像听到他说，“我也好爱你，祝景。”
　　奇怪，他从来不这样叫我的。
　　男人，果然是善变的生物。
　　算了，还是抱抱他吧。
　　——
　　身体越来越难受了，有天晚上，彦邱戏说要和我结婚，我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这样大概说明，这段感情他从来没有认真过。
　　第二天早上，他跑来给我道歉，装得我差点就信了，既然你说你想留下点回忆，那就去拍婚纱照吧。
　　我和古彦没有拍过。
　　好想知道我们一起拍婚纱照是什么样子，于是我提议让彦邱剪个板寸。
　　古彦上了大学之后就一直是板寸。
　　——
　　实在痛得受不了了。
　　想起彦邱对我知之甚少，我把手机所有的密码取消，拿出钥匙，和手机一起放在显眼的地方。
　　弟弟，姐姐先走一步啦。
　　你要爱自己哦。
　　我翻出囤的所有止痛药，吞了个精光。
　　宋柏闭眼前的那句话在我耳边回荡，“小猪，你终于来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真的很想再陪陪你，但我撑不住了，你一定要替我们仨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先别哭，我看见恬恬了……”
　　抱歉，宋柏，没办法继续替你们仨看这世界了。
　　怎么，你们仨还不乐意，特地找我来了？
　　好久不见啦。
　　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一定也很想我。
　　别慌，我这就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