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栗啾

23、第 23 章

　　绑匪拿过手机去向一旁谈赎金的事情。
　　唐莯并不关心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她视线放空，隔着衣服轻轻触碰胸口项链的吊坠。
　　这里面，放有定位器。

　　知道自己也许会被绑架，唐莯一边调查线索，一边早早准备了这个。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有了这个定位，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被绑架了，哥哥他们轻易就可以找到她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而之前她装定位器的时候，程昱就身旁。
　　以防万一，那时她还特意告诉过程昱怎么通过软件查看定位。

　　刚刚她故意对程昱说了那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件事。不过刚刚碍于周围实在太多人了，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就只是稍微碰了几下项链露在外面的链条，也不知道程昱能不能察觉到她的意图。

　　但就算没有察觉也没关系，她依旧可以通过上辈子的办法逃出去。
　　就是，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还和上辈子一样……

　　许久之后，绑匪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交涉。
　　带唐莯来的那个男人重又负责把她带回去。

　　悠悠地跟在男人身后，唐莯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这些人的专业性为什么会这么差。
　　是觉得她一定逃不出去吗？还是觉得他们一群大男人不可能搞不定她一个？来和去的路上完全都没有想过要遮一遮她的视线，也不怕她借此摸清他们的情况和厂房内部的路线。雇他们的人要是知道，估计得后悔死吧。

　　唐莯随便想着些有的没的，没一会，就走到了上辈子她逃出去的地方。
　　看着眼前厕所的标识，唐莯赶紧喊住前面的男人，“我要上厕所。”
　　说着就要往厕所里跑。

　　男人拦住他，“回去再上。”
　　看着眼前这个无人看守的厕所，男人皱了皱眉，马上就能回到关押这个人质的房间了，他不想额外生事。

　　但显然唐莯并不会如他所愿。
　　“憋不住了。”说完这话，唐莯立马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开玩笑，要是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她还能有几次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的机会。
　　涉及她能不能逃出去这样重大的事情，当然得好好抓紧了！

　　唐莯冲进去后直奔第二个隔间，锁上门转过身后就对上一扇窗户。
　　她走进，伸手轻轻一推，窗户果然有些松动。

　　厂房是个老厂房，很多设计都不太合理。
　　就比如，她面前这个厕所里的半截窗户。

　　而荒废了好多年后，厂房年久失修，各处都有些破败。
　　很幸运的，她面前这扇窗户显然也是需要修理的地方之一。只要多用些力气推左下角窗框坏掉的位置，就可以将窗户推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间隙。

　　上辈子那头目偶尔就会带她去另一处拍些足以威胁她家里的视频。
　　房间内四处都被锁住，而唯一的出口也时时有人看守，被关押了太久，她的情绪逐渐压抑到极限。有一次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到那间仿佛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就找了个借口躲在回去途中路过的这间厕所里大哭。

　　可这仅仅也只是暂时的逃避而已，不论是房间还是这儿，都逃不出去。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哭泣而已。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更让她崩溃。

　　蹲在地上哭了太久，后来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了，一下没站稳。
　　她下意识伸手去撑，结果就发现了这个漏洞。

　　许是因为厕所位置比较偏僻，里面连灯都没有，只能通过从这半截磨砂窗户中透进的微弱光亮视物。环境十分阴暗，且一进去就觉得阴风四起，怪瘆人的，那群绑匪大多数都不愿意来这个厕所，而工厂又太大，事先也没有排查到，所以这才便宜了唐莯。

　　唐莯慢慢把窗户推出一条小小的缝，悄悄朝外观察。
　　窗户外是一个无人的小巷，附近也没有绑匪在巡查，而窗户正下方就是一个平台。楼层不高，只要通过这个平台以及一旁外露的水管，就可以安全地到达地面。

　　唐莯勾起唇，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这里，就会是她的退路。
　　重生回来以后，她好好锻炼了一阵体能，这次起码应该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了。

　　之后一阵子，唐莯除了偶尔会按照绑匪们的要求拍些能够证实她现在还安全的视频，此外就是安静地呆在房间内看绑匪给她找来的几本书消磨时间。因为唐莯一直都表现得很是乖顺，所以绑匪们对她的警戒心也直线下降，偶尔向他们问话也能得到回应，为唐莯暗暗搜集线索添了不少便利。

　　这天，房门意料之外地又在固定送三餐以外的时间打开了。
　　唐莯放下手中的书，跟着来人走出，“又要去拍视频给我哥哥他们了吗？”

　　“不。”绑匪看着唐莯，有些犹豫，似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见他这样，唐莯心中逐渐浮现出个猜想，但她未露分毫，只是一脸疑惑地样子静待下文。

　　“今天是去拿赎金的日子。”
　　“哇！知道吗？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唐莯装出一副万分惊喜的样子追问绑匪。

　　“该放你回去的时候就会放你回去。”
　　绑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到，之后就不愿再多说了。

　　唐莯也不再追问，她眸光深沉，内里暗含着探究：
　　如果拿到了钱，他们就会乖乖地放了她吗？
　　似乎也不见得……

　　唐莯眯了眯眼，觉得似乎不该全然信任这群人品如何还存疑的绑匪。
　　况且，今天似乎是可以利用厕所里的那个漏洞逃出去的好机会。

　　刚从房间出来，她就观察到她那层看守的人似是少了些。也许是哥哥那边做了些什么，大概是为了拿赎金，所以绑匪们分出去了一批人的缘故吧。但不论怎样，这都是她的机会……

　　这么想着，唐莯小跑几步走近那人，打算故技重施：“那个，我肚子有点痛。”
　　唐莯一手捂着肚子，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绑匪怀疑地看了她几眼，看着不像作假。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厕所，示意唐莯动作快点。

　　唐莯进到绑匪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后，立马一把冲进隔间，锁好门后就开始尝试着钻出去。
　　这次的这个绑匪显然比较细致，中途还在门外喊过她几次，确认她没有搞些小动作。艰难地从那条缝隙中勉强地钻过后，趁着绑匪刚才叫过她，中间会有一段时间的空挡，唐莯赶紧顺着平台旁的水管滑下去，抓紧这短暂的逃跑时间。

　　还没落地，她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
　　唐莯吓了一跳刚想叫出声，却又被来人紧紧地捂住嘴。

　　唐莯拼命挣扎试图挣开来人。
　　慌乱之中，她似是听到了裴衡的声音。

　　“别动，是我。”
　　裴衡一边捂住莯莯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一边极力安抚她。

　　唐莯瞪大了眼睛转头，果然见到了全副武装着的裴衡。
　　见莯莯冷静下来，裴衡拉离她上下左右大致地观察了一番，见她没事，重又将她拉回怀中，紧紧抱住，宛若找回了丢失的珍宝一般如释重负。

　　唐莯没有挣扎，她顺从地靠在裴衡怀中，感受从他温暖的怀抱中传递而来的欣喜。
　　裴衡，大概在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想起最初通话时他苍白的脸色，唐莯不禁内疚起来。

　　时间紧迫，裴衡很快松开她。
　　“没事，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
　　似是在压抑着强烈的情绪一般，他声音颤抖着，拉过唐莯的手带她往外走。

　　而这时，唐莯才注意到裴衡身后还站着几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人。
　　其中两人顺着水管而上，进入了工厂内部，剩下的则和他们一起离开。

　　“没关系，他们去解决厕所门口那个人。”
　　察觉到莯莯一直在往后看，裴衡分出精力轻声解释。

　　“嗯。”疑问得到了解决，唐莯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那边。
　　握了握裴衡的手，专注地跟在他身后。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裴衡愣了愣，表情不自觉地和缓起来，随即牢牢地回握住莯莯的手，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开。

　　裴衡他们大概是有备而来，对这里的路线似乎很是熟悉，一路上十分顺利，没有碰到任何绑匪那边的人。
　　唐莯心绪紧绷地跟着走了好久，他们最后终于停在了另一处厂房前。

　　这里大概就是他们的临时据点了，进到这里后，大家明显都放松了些。
　　也是这时，裴衡才终于有了能够好好确认莯莯安全的时间。

　　唐莯有些好笑地看着裴衡一脸严肃认真地把她转来转去，前后仔细检查，也不知道隔着衣服究竟能看出些什么。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估计裴衡甚至能立马把她送去医院做个全身的精密检查。

　　虽说这么调侃着，但其实唐莯的心里也很是动容。
　　两世经历了这次绑架，终究，还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的。之前她完全无法说出口，即使害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担着，可现在，裴衡的态度让她明白，她身后永远都有靠山可以依靠。所以，不用害怕。

　　“好啦。”一把拉起裴衡，“我真的没事。”
　　唐莯压下情绪，笑吟吟地看向裴衡，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她这样的态度反而更让裴衡生气，“你刚刚是不要命了吗？怎么能一点都不考虑你自己的安全？”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于生硬，裴衡软化下来，“那么高的地方，万一，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裴衡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要是自己稍微晚去了一点，莯莯究竟会怎样。

　　关于那些可能性，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天知道刚刚他看到莯莯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从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他的心里有多发颤。

　　虽然现在想想依旧还是觉得后怕，恨不得好好教训莯莯一顿让她以后都不敢再犯。可对上莯莯纯真的脸，他却是连说句重话都不舍得，就只能自己生闷气。

　　明明，就差一点，他就会去救她了……
　　当时没能看好莯莯，现在，又没能赶得上及时救她……

　　裴衡心中涌上一阵挫败，他情绪低落地垂下头。
　　久久之后，从他低垂着的脑袋和胸腔之间传来了声低低的对不起。

　　唐莯轻笑，她上前抱住裴衡，“都说不是你的错了。”
　　不用说都知道裴衡肯定是又在脑补些什么悲观消极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毛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嗯。”
　　裴衡回抱住唐莯，似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安全感。

　　唐莯静静地给他支撑。
　　想来，这段日子以来一定一直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大概是累坏了。